梁宅夜宿一宿。

    仲夏的天亮的比冬日要早，方黎穿好衣物推开门，他伸了一个懒腰，洗漱完毕，便照着往常一样吐纳晨气，一边做起了距卧曲踊等动作，开始伸展筋骨。

    “方君！”

    待方黎侧目定睛细看，喊他之人正是梁晴，不过此时的梁晴却一改往日男装风范，穿起了女装来，深紫色的短襦上装，下配绛红色的高腰裙，脚下穿双云头缎履，浑身上下都碧彩闪烁。

    按朝廷颁布的法令，如此贵重的绫罗锦缎，譬如这大红大紫之色，亦或是金银珠宝首饰，只有官府大员家中妇女才可佩戴穿着，除了梁晴这种身份，若是寻常平民，只能穿粗布麻衣，颜色也单调的紧。

    梁晴扎着一个飞仙髻，欣长白暂的脖颈露出一截，简洁而又显得高贵，换了女装的梁晴，在方黎这会看来，轻纱之下一举一动，倒是显得另有一番风趣。

    方黎来不及细细品味，平日里在白城他也躲着梁晴，就是不想与其交往过密，没想到今日撞了个正着，不禁暗道一声：“苦也！”

    梁晴倒是不在意，甚为欣喜道：“方君，没想到今日竟会在伯兄这里再见。

    我今日一早便来岩绿，家中琐事繁杂，扰人清净，每次来伯兄这里倒是心中宽顺许多，听闻昨日郡丞府中寿宴，方君也在其列？”

    梁晴故意这般问道，其实她一大早来此就听梁师都提到方黎，之前方黎不知何缘故，对她总是避之不及，这次在梁宅相遇，梁晴自然不愿错过，故而才专门等候，就是为了制造这偶遇之。

    她的眸子犹如秋水一般，一扫而过，让方黎倒有些不知所措。

    对这个梁晴，方黎也甚是无奈，他只能颔首，将昨日寿宴散去已至深夜，经梁师都之邀在梁宅借宿一晚的事再了一遍。

    梁晴一副恍然之色，浅浅一笑，两边脸颊犹如新生婴儿般，露出两个凹陷的酒窝，“是了不我都忘了，方君自从击退了那些突子，打了胜仗可是立了大功，现在都升将军了。”

    方黎干笑一声，这会紧挨的偏房，徐轩和司马晃也跟着起床，两人推开门，看到站在廊庑下，正在面对面笑谈的方黎二人则是讶然，待梁晴转身后，两人眼睛这才瞪成了牛眼

    也难怪，徐轩和司马晃平日里只见过梁晴男装的模样，今日突然换身女装，真有点不大适应。

    可是，两人再细看去，这一身红紫色的女装，衬托着那婀娜柔美的体态，确实有那么一丝女人的韵味了！

    “呃，那个什么，今日天色不错啊。”徐轩环视四周，眼神游离。

    “是啊，这个一觉醒来身子也轻快不少。”司马晃接话。

    方黎有些无语，对这两个袍泽是真没了脾气，徐轩和司马晃对梁晴施了一礼，就要告退。

    梁晴却喊住了二人，“汝等二人别走，今日宅院热闹，索性咱们来场击鞠比赛，活动下身子如何？”

    徐轩和司马晃一愣，“击鞠？”

    方黎也是露出不解之色，梁晴看到面前三个土包子，这才得意解释。

    这击鞠乃从西南国宝髻传来的一项马上击球运动，等等

    方黎脑子有点乱，这击鞠该不会就是马球吧？

    接下来梁晴的话，则是让方黎更加确定，徐轩和司马晃这会也明白，其实这击鞠之技在东汉便已出现，三国曹植的名都篇就不吝溢露赞美之词：“连翩击鞠壤，巧捷惟万端。”

    的就是打马球！

    只是这击鞠开始只是散乱、简单的运动，在后来战乱时期逐渐被遗忘，又被进入中原的外族人习之，到大隋时，西南的国诸如宝髻、附国等流行起来，又建立了一套规整的击鞠赛制，这才在中原火了一把，被大隋的高级将领、大官们带入了军营和家中。

    梁晴只当是方黎三人应下了，还不待方黎话，便道一声：“我去换身轻便衣裳，一会给你们把整套着装带齐，待用完早饭后，咱们再赛！”

    “哎”方黎轻轻摇头。

    徐轩和司马晃走了过来砸砸嘴，双环抱，看着梁晴的背影，倒是低声道：“其实三郎，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滚！”还不待两人打趣完，就收到方黎的回复，皆吃吃笑了起来。

    方黎心中叹口气，昨夜他与梁师都一番长谈，梁师都对自己的那番话犹在耳畔，他不知道到底是醉话还是真话，依照历史的走向，梁师都最终都会在朔方郡竖起反隋大旗。

    那么，很明显方黎从对方现在的种种表现看，梁师都已经将方黎当成了自己人，或者方黎现在已经被迫上了这条贼船，他下不来了！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啊，也罢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