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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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宝绽?

    匡妈妈诧异地看向匡正。

    “这戏楼叫如意洲,”匡正,“咱们眼前的雕梁,方才台上那些演员,还有这满座的宾客,都是宝绽的。”

    匡妈妈难以置信,在家的宝绽很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没听过他大声,但此时在台上,他灼灼然如彤日,铿铿然如金石,少年意气恣意挥洒,怪不得匡妈妈懂了,怪不得她儿子喜欢,优秀的人总是被优秀的人吸引。

    一曲唱罢,宝绽没下台,而是摘下髯口,向台下深深鞠了个躬:“诸位朋友、主顾,今天真对不住,琴师不像样,演员也没火候,宝绽在这里给大伙赔不是。”

    台底下都是熟人,哪忍心让他弓着,纷纷嚷着“翻篇了”。

    宝绽道了谢,又给大伙拜了年,随后:“今天如意洲有两件大事,借开箱的日子,跟各位‘捧珠人’唠叨唠叨。”

    萨爽从侧幕跑上来,把一个卷轴递到他里,宝绽端着稍稍一抖,亮出一幅红底洒金的竖字:烟波致爽俱乐部。

    “头一件,是俱乐部正式成立,”宝绽眉头轻动,冠上的翎子随之颤了颤,他开玩笑,“往后如意洲再有戏,可不是谁都有门路来听了。”

    台下哄笑,这事韩文山之前在饭局上提过,大伙都不意外。

    “二一件,”宝绽扎着狐尾,端着玉带,不出的潇洒俊逸,“和俱乐部一起成立的,还有如意洲基金会。”

    “嚯!”台下一片惊呼,俱乐部是伸收钱,基金会则是往外拿钱,这一进一出,性质截然不同。

    宝绽仰头环视这间戏楼,精致工巧,富丽堂皇:“去年这个时侯,如意洲还挣扎在老城区的出租楼里,一没有观众,二没有水电,三看不到未来,”想起过去,他感慨万千,“最难的时候,是一家基金会借给我们戏楼,让我们落脚,然后才有了一出出好戏,有了诸位,有了如意洲的今天。”

    刘备早年编草鞋,秦琼也曾卖过马,英雄都有不如意的时候,如意洲也不例外,但这些苦处,宝绽从没对观众们讲过。

    “戏文里得好,也有饥寒悲怀抱,世上何尝尽富豪,”他抱拳拱,“感谢诸位的抬爱,让我们有戏唱,有饭吃,今天才有能力去帮别人,大家交到俱乐部的钱,会由如意洲的专属私银万融臻汇打理,作为基金会的启动资金,资助有需要的艺术家,捐助包括京剧在内的传统艺术,让每一份坚守都有希望。”

    观众席上鸦雀无声,匡妈妈的眼角湿了。

    接着,宝绽淡淡一笑,没有更多煽情的话,只是以一句戏词做结:“分我一支珊瑚宝,安他半世凤凰巢。”

    台下轰然响起掌声,雷鸣一般,宝绽鞠着躬后退,一直退到侧幕边,掩进布幔繁复的褶皱中,那个谦恭有礼的样子,令人折服。

    匡妈妈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偷偷抹眼角,匡正伸过来,搂着她的肩轻轻地拍。靠在儿子宽阔的胸前,匡妈妈终于明白了,世上熙熙攘攘那么多人,匡正独独爱上宝绽,不是没有道理的。

    宝绽从侧幕进后台,直奔时阔亭,应笑侬已经卸了妆,在摇红药。

    “师哥,没事吧?”宝绽取下草王盔。

    “没事,”时阔亭没脸见他,“戏砸了,都怪我。”

    “宝处,”应笑侬往时阔亭的右虎口和腕子上喷药,“咱们得再找两个琴师。”

    听见这话,时阔亭反应很大:“我就是累了,歇一段就好!”

    “你是得歇,但如意洲的戏不能歇,”应笑侬拉着他的,仔细给他缠胶布,“今天这种事故,不能再出了。”

    时阔亭没吱声,后台一片死寂,这时有人敲门,是先生,穿着一身华丽的酒红色西装走进来。他很少穿西装,何况是这样惹眼的颜色,头发也拢得风流,淡色的瞳孔一眯,帅得惨绝人寰:“宝老板”

    他的视线投向宝绽,却不经意在应笑侬脸上一转,定住了。

    应笑侬抬头瞧了瞧他,没搭理。

    “段?”先生蹙眉。

    应笑侬不应声,先生把他又端详了一遍,几乎可以肯定:“你是段家老大吧?”

    应笑侬冷着脸:“你认错人了。”

    先生摇头:“咱们时候常见面,你的头骨、面部轮廓和肌肉走向都没变。”

    他是画画的,面部结构烂熟于心,应笑侬给时阔亭包好,扔下剪刀胶布,起身往上台口那边走,招呼他一声:“过来。”

    “侬?”宝绽没想到他们认识,惊着了。

    应笑侬撂下一句:“家里的朋友。”

    “原来你是应笑侬,”先生跟着他,“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下了戏的上台口很安静,应笑侬抱着胳膊转过身。

    “怪不得把匡正耍了,”先生笑着,看见他鬓边没褪净的胭脂,沉声,“圈里就数你有主意,敢撇下家里的生意跑出去。”

    “家里的生意和我没关系,”应笑侬冷淡地垂下眼,“我只想唱戏。”

    “我也只想画画,”先生,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但我没你那么自私,把家族的脸面和荣誉甩在地上,任别人踩。”

    应笑侬挑眉瞪着他。

    “你是正房老大,”先生提醒他,“你从出生起就有责任。”

    “责任?”应笑侬先是笑,然后压低了声音,“从我妈走的那天,我就没家了,我爸那么多老婆孩子,用不着我尽责。”

    应笑侬是段家的正房长子,先生是何家的正房长子,两个人打一块玩,不算是朋友,却比朋友还近些。

    “你家的事我知道,”先生叹了口气,“我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我现在铃用的还是我妈生前常听的歌,我为父亲的家族工作,不代表我忘了母亲的爱。”

    同样是早年丧母,先生能跨过这个坎儿,应笑侬却不能:“通差,我们不一样。”

    一声“通差”,仿佛回到了儿时,先生绷住嘴角,不话了。

    “我是唱戏的,你是听戏的,”应笑侬换上平时那副无所谓的泼辣表情,朝他扬了扬下巴,“咱们各安其位。”

    着,他擦过先生回到后台,匡正来了,在和宝绽话:“真的,我妈一个劲儿夸你,你唱得好。”

    宝绽的脸红红的,歪着头看他哥,有种莫名的羞怯。

    “刚在外边她还嘱咐我,家里煲了排骨汤,让你回去喝。”

    宝绽抿着唇,边解红蟒的扣子边问:“阿姨真这么?”

    应笑侬瞧着他那个受宠若惊的样子,心里直替他急,还没怎么着呢,就让匡正他们家拿得死死的。

    “我妈知道你唱戏累,”匡正往周围扫一圈,趁没人注意,偷着帮他解扣子,“她怕你在外头吃不好,想给你补补。”

    宝绽忙推他的:“哥,”他声,“我还是不回去了,戏楼这边的演出排得紧,蓝姐那边的日程也上来了,这两天要拍宣传照,还要进录音棚做单曲,家里离市区太远,不方便”

    漂亮!应笑侬在一旁听着,满意地勾起嘴角。

    “好,”匡正知道宝绽心里还有疙瘩,不是怪他妈,只是打怵,“那你在阔亭那儿照顾好自己,早上晚上给我打个电话。”

    宝绽乖乖点头:“知道了。”

    匡正快速贴近他,耳语了一句:“等我去接你。”

    宝绽躲了一下,送他到门口。

    匡妈妈坐在迈巴赫后座,见匡正一个人出来,有些失望,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仿佛宝绽是个仙,也是个魔,让她又爱又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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