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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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知那东西叫什么。”雁丘问

    “魂灯”

    “魂灯”

    两人同时答道。

    “你也见过?”雁丘睁大眼睛问道

    他寂寂无声,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十二年前,见过一次。”

    她眉头轻蹙,为何又是十二这个数字

    “也是在长宁?”

    凤萧浅笑摇头“不,是在玉梨山南,忘川上游,只是记忆不甚清晰,只能想起这些密麻如珠的魂灯。”

    雁丘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某个念头突然绽出

    “这东西不会是塔尔国人带来的吧?”

    凤萧挥袖斩断道路两的荆棘“可能。”

    她笑了笑,看来这家伙也不是对那国家一无所知吗?

    三人带着一队护卫向着山林深处走去。

    彼时

    洛城丞相府。

    陈怀镜今日有些精神恍惚,昨日突然接到了一封神秘人的来信,言辞古怪……更有些狂放,让他一时竟然摸不着头脑。

    他本人于统治北燕国而言,一无崇尚军事的趋向,二也没有改造社会,提高人民生活水准的宏愿。

    他陈怀镜当政的宗旨便是只在于维持大部分的人民不为饥荒所迫,正所谓的黎民不饥不寒的低标准下以维持长治久安。

    陈怀镜明白,所谓的皇帝,不过是一种制度所需要的产物,一旦登上那那种位置,必然有受种种约束。

    他向往权利,却不喜约束,向往呼风唤雨,却不希望四边不靠,自幼在其父陈江云的影响下,习得道家、法家、阴阳家的谋术,凭借其精心策划,终于在北燕历史上名流青史。

    当然这青史也得是能保得住这荣耀的份了,他很聪明,当然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便是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的行径,但那又好何,真要向他的父亲一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

    他陈怀镜做为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怕是做不到。

    帝王何其薄幸,纵然那顾游夙当时依靠自己,难免以后翅膀硬了来个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行当。

    对于那千万人所向往的东西,他真的是唾手可得,比如近在咫尺的皇位,然他并不稀罕,因为整个皇宫无人得知,他这个当朝丞相并没有生育能力。

    要这万卷山河有何用?

    自昨日忽然接到那封信,陈怀镜开始有些犹豫了,他在床上静静的躺了一整夜,一整夜阿,眼睛都没眨一下,手中紧紧的握着那张不知是什么人留下的言语。

    若放在往日,他大可一笑置之,或是着令飞鹰骑全城搜捕这张造谣生事的人。

    可是如今他却不敢轻易妄动了。

    他躺在床上轻轻翻了翻身,手中那张帛书便轻轻叠放在枕边,西窗未关,一阵风吹来,卷带金钩琳琅作响,那帛书一角被掀起,只见那墨迹隐隐里,写着一副治疗生育的方子,以及某种语言的秘术口诀,那药方之下竟然是一封新传的火漆密函:西梁使者遇不明袭击,现已失踪。下面还有一排极小的符号之类的语言。

    若是放在往日,他早已急的口舌生疮,而今日竟然淡定的躺在床上,重新将这局势琢磨着。

    世人皆知霍渊揭竿而起,割据了半边北燕国土,却不知那个真正的霍渊早已在三个月前,便被他囚禁于地宫之中,如今那个,哼哼,想来那家伙不过是个假冒伪劣,自己手中掌握着的东西,便可轻而易举的将那叛党逆贼颠覆,不动手的原因不过是想给西梁找那么一点麻烦罢了,人若太闲了,就容易找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睡在他身旁的中年女子,早已起了微微的鼾声,他也掩口打了声哈欠,半瞌着眼睛侧身躺下。

    一阵风起

    窗户吱呀一声被吹开了,垂地的帐幔鼓起一个波浪之后,随即恢复平镜,西窗下那盏铜制镶红玉的琉璃盏香炉里的青烟徐徐,隐于那丝的镂空里,可见的斑点星火闪闪。

    忽然那火星一炸,发出一声微响,一丝泛着淡金色的烟缓缓而出。

    陈怀镜一惊,那声微弱不堪的声响,让本就有些失去睡意的他更清醒了些许。

    他转身坐到了床沿上,这一抬首不要紧,当即吓的三魂丢了七魄。

    他喉咙上下滑动,不停的吞咽着口里的唾沫,颤抖的手指指着那面某个暗处

    “你、你……是何人?”

    他慌忙之上退身到了床角,这一退不要紧,更加恐惧起来,身后的人呢,他的夫人呢,明明刚才还在此处。

    对面某处月光照不见的阴影里,有衣袍轻微动了动,那阴影处的人稍稍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

    陈怀镜忽然背部涌起一层寒意,这人是谁?为何出现自己房间里?自己的夫人去了哪里?为何院外的飞鹰骑没有拦截?

    一系列的问题,他甚至来不及一一考证,只觉得这人出现后,周身便像是被某处无形之力束缚一般,浑身不得轻松。

    他稍稍平复下紊乱的呼吸,心想这人既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此,却又不没动手杀自己,那定然是有事相求,亦或者有别的目的,那么是否可以认为自己现在是安全的?

    这么一想,陈怀镜便清了清嗓子,拿出自己久居朝堂高位的姿态,对着那暗影处的人道

    “敢问阁下有何要事?为何不声不响来到我陈某人房间?在下的夫人去了何处?”

    许久,空气仿佛凝滞一般,陈怀镜觉得略有些尴尬,那人竟然不搭理自己。

    片刻,那暗影再次动了动

    “给你的药方可看到了?”

    那声音有些空荡荡的,似隔了远山,又似在深谷,虚无飘渺隐隐现现。

    陈怀镜听不出那声音的年龄,只才想起自己昨日收到的那东西

    “收到了,阁下这是何意?”

    那声音再次轻笑一声,像是鼻息里发出的不屑,那鼻音让陈怀镜心头涌上一股屈辱

    “阁下笑什么?”他有微带怒意的问

    “既然收到了,为何不让这府中的大夫来瞧瞧,来辨别下此方的价值。”

    陈怀镜一时语塞,那段不为人知的事件之后,他曾遍寻无数名医,吃了近三十年的药,多年来潜心钻研医术,自己早已算是半个医生,若问那药方的价值,他又何尝不知?

    “不必着人来瞧我也知道,只是那冰魄雪莲,龙蛇酥两味药材只于天残医书中见过,这九洲大陆上并没有这两种东西,可见是为杜撰。”

    暗影里那人轻蔑一笑,稍稍起身靠前一些,月光透过窗纱正照于那人身上,只见一身银红的连帽风衣,那人缩在风帽里,看不清楚长相,只有那随着气息而起的风帽处,仿若才知那有个活人。

    “其他地方没有不代表塔尔没有?”

    陈怀镜一惊,当即要大呼,难道眼前这神出鬼没的人是塔尔国的人?

    他颤抖着手指了指着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笑了笑“我是你想像中的人?”

    陈怀镜握掌为拳,死死的扣住了床沿上的板木

    “有何贵干?”

    “你可知那西梁来的使臣的真实身份是谁?”

    陈怀镜道“当然,十一皇子凤英。”

    对面那人冷哼一声,言语极其不屑“愚不可及,那十一皇子今年不过舞勺之年,如何能行使这般差事,那使臣是当朝七皇子,也是如今的西梁真正的掌权者秦王凤萧!”

    陈怀镜一惊,是他,转念一想,是谁又何妨,与眼前这人什么关系?

    他抬了抬下巴“不管是十一皇子,还是七皇子,都是我朝贵宾。”

    那人哈哈一笑“陈怀镜,在我面前你不用装了,若你真的没有想法,在看到那封火漆密函时为何没有行动?我给你留了一夜的时间,想来你该考虑的差不多了。”

    陈怀镜长呼一声,心想,这人应该就是送那药方之人不假了,只是不知道那东西是否真的能够让自己育有子嗣呢。

    “我今日来,便是送你一个大礼的,只是你那发妻早已过了生育年龄,若想有所出,必得另选择她人。”

    陈怀镜高声道“你把君儿带到哪里去了?”

    那人笑了笑“送去清净的地方呆几个月,等你这边有了好消息,她自然会回来。”

    陈怀镜登时一怒“你到底是谁,快把君儿还给我!”

    “看不出你这样卖主求荣的人,竟然还如此重情重义,既然如此我答应你,待你有了后嗣,我必然将她亲自送回。若是没有……”

    “我有无后嗣,与你何干?”陈怀镜怒道

    “当然有,因为我需要你来做这个皇帝!”

    “你到底要如何?”

    那人一笑,忽然从起身,衣袖一挥,便如淡淡影子一般瞬间移动到自己自边。

    陈怀镜当即睁大眼睛,甚至还未看清楚那人是如何过来时,便觉得全身一股冰凉之意,侵股凉骨,渗入骨髓。

    身体竟然定在那里,全身上下只有两只眼睛可动。

    他试图抬头看清楚那人相貌,奈何头丝毫动不了,只觉得有一根手指隔空放在自己脊背后的骨髓之上,轻轻移动,随之而来的竟然是某处淤塞涣然冰释一般快感。

    那些经年累月被淤塞的经脉,在那指尖轻划过后便顺流而下,某处因外伤而导致的残缺似也在悄悄生长,愈合。

    不过瞬息之间,那人又瞬间移动回了那处暗影里,指了指桌上

    “你要的东西都在那盒子里,十日后我会再来为你诊治一次,但这一月之内,你必须多纳几房妻妾,否则,你知道的……”

    一阵静寂,陈怀镜忽然觉得周身那股束缚消失了,他起身向着对面那人刚刚坐过的地方走去,桌上的茶盏似被动过是热的,他又复匆匆跑到书桌前,打开那突兀出现的紫檀木箱子。

    箱子一开,便嗅到一股冰甜的清香之气,隐隐还有淡淡的白烟,那香气散尽,便见一朵似冰,似莲花的淡蓝色透明的花静静躺在了箱子底下。

    陈杯镜一声惊呼,长吸一口气

    “真的是冰魄雪莲!真的是!”

    他赶忙打开那莲花旁一小盒子,只见五彩斑斓丝线如云针般排落在一起,那色泽呈渐变形状,上面似有粘液,一股腥臭之气附着于上。

    “龙蛇酥!传闻是龙蛇所吐之涎,这天下当真有如此奇物。”

    他当下高兴的抱着箱子围着房间转了两圈,又复将那箱子放在了床上,将枕头下那个机关暗盒打开,拿出多年前无意间搜来的天残医书,轻轻点了上红烛火,翻到了那被摸的卷了角的一页……

    次日

    一条新闻爆炸似的在洛城的达官贵人圈里传开了,千年不开花的老铁树陈怀镜突然嫌弃自己的发妻不生育,一连纳了三房小妾。

    说来也奇怪了,陈怀镜的那发妻竟然也没母老虎发威,竟然还默许了此等事情的发生。

    全洛城的百姓都知道,陈怀镜年方四十了,膝下没有子嗣,只单单一个女儿,还是从堂兄弟那里过继过来的,却近二十年未曾纳妾,一直都守着他那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过日子,这在当时也算得上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自陈怀镜与其发妻朱世君这类事情发生之生,当地那些因七出之中,妻子无所出而休妻的人羞愧不已,纷纷将已赶出门的媳妇重新迎了回来,这在当时也算得上一桩美谈。

    但是如陈丞相这般终日只守着一个无所出的妻子过的男子,真真是凤毛翎角上的那一丝毛阿,毕竟在当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男权社会里,这是个了不敌的大事。

    后来百姓们也都习惯了,毕竟人家丞相大人与我等百姓是不同的。

    哪曾想,这家伙到了四十岁睡了一觉突然看开了

    真真是洛城第一奇闻也。

    然这第一奇闻终究是没能传到那被迫隐匿行踪的一队人里。

    雁丘自见了那白色的魂灯后,便开始不定期的发烧,时不时还梦见一些奇怪却有熟悉的场景。

    但是这些场景有些梦幻,在她解释来看,有些不符合实际情况,比如那看见一些剧烈倒退的场景,比如像上次昏迷时梦见的那条涌长黑暗寂寂无声的长河孑然一身撑船独行。

    有时有梦到那般像美国西部龙卷风,平地而起的漩涡里,自己身如鸿毛般飞起,在空中还带螺旋的打转……

    大爷的,老娘什么时候如此轻如鸿毛过,真是当地球重力不存在,藐视自然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