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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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误解为春心荡漾的陛下,终于安静了下来。

    黑暗里的甬道,极弱的微光之下,只听到窸窣的脚步之声,和极轻的呼吸之声。

    唉,这家伙真的好沉阿,雁姑娘在心里悲哀的叹道。

    不过手感还是不错的!

    她忽然想起了那一年的帝京之北,那座为母亲修建的陵墓里,也曾这样背着他,逃命……

    一晃近两年了。

    好像自从认识了自己,他的人生便只剩下了马不停蹄。

    明明人家可以好好呆在自己的国家,享受着万人之上的权利的。

    却非要跟着自己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脑子抽风的,变态巨多的神权国度来,过着有一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想到这里,某人开始良心发现,有点小愧疚了。

    “那个什么……”

    “什么?”

    脑袋后面的低沉沙哑声传来,带着淡淡的热气,像一把极软的羽毛扇,轻扫在柔软的地方。

    “如果,我是说如果……”

    “嗯?”

    他鼻音有点重,可能是因为伤口着实疼吧,雁丘极是鸡婆的想着。

    “如果我能从这里活着回去,咱们……成亲吧!”

    凤箫忽然像是被雷劈了一下,一瞬之间惊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成亲吧!

    这句话似乎该是男人说出口的。

    但他一直没有,他知道她的心,容得下千军万马,容得下波诡云谲,也容得下脉脉含情,却容不下感情里的任何一点沙子……

    正如她在帝京之外的温泉池里,对自己说的,如果得不到她想要的,宁愿放弃,也不要委屈自己……

    那时,江山未定,父皇多心,兄弟虎视眈眈,他不能将多年经心绸缪毁于一旦……

    后来,城门西风,落花飞雨,她骑马离去,那般决绝的离开了自己,连一句话都有留下……

    那时他只觉得心口处像是被人剜出了一块肉,鲜血淋漓,空空荡荡……

    隐忍了二十几年的他,终于以不符合他一贯行事方式的方式,出手,解决了那些问题,即便他知道,这次任性的风险,极有可能会让他万劫不复……

    即便他不确定,她的心底,是否也如他一般情根深种。

    即便她不知道,他是爱她的,我心依旧,义无反顾。

    他想着,她这样明媚的如同初夏飞扬的七彩日光一般的女子,定然不会愿意委屈自己屈居后宫,当一个金丝雀吧……

    他想着,她身世离奇,并不如表面上看得那样简单,定然与那神秘国度有关系吧,那又如何……

    他想着,若有一天,那个明媚张扬的女子……

    凤箫嘴角噙一抹极淡的笑意,像是夏日余晖落尽挥洒于野杜鹃上那一抹彩霞,成亲,她是在告诉自己她想成亲了吗?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一时之间竟然失了言语。

    雁丘未觉他的失常,只是这般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唉,如果你以后想纳妾了,就纳吧,既然到了这个世道,若还谈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我这个研究历史的人真成了三流言情小说作者了,历史就是历史,无法改变,我也不想让你做这个异术……”

    “到时候再弹劾我是个妒妇,可真是青史留名了……”

    她语气里有一种颓废和失落之感,但这种语气竟然让凤箫觉得很开心,这混账女人是开始为自己吃醋了吗?

    他唇角一勾,漾出一丝魅惑的笑意,低沉的嗓音缓缓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当妒妇机会的。遇见你开始,口味就变了,估计极难有人能再入我的眼……”

    他半是戏谑,半是可惜的说道。

    雁丘听着这话先是觉得脸上一阵热,随即转念一想不对阿,什么叫口味变了,他这是在说他自己是重口味,还是说俺不正常。

    嘿嘿……

    某人的手狠狠的掐在他的大腿上、

    “哎哟,你还没进门,就想杀夫了!”

    “你说谁口味重阿……”

    某人咬牙切齿,手也不闲着。

    凤箫嘴里喊着痛,脸上却是笑却是要漾出来一般。

    “你这女人,真是狠毒……”“干嘛……”某人没好气的回呛,哪里还有一点刚才那般的羞涩之意。

    “以后也只能祸害我一人,别人,想都别想……”

    “……!”呃,陛下您今日摔坏脑子了吧,怎么这么会撩。

    “你们那里成亲的人,都是什么样子?”他低笑着附在雁姑娘耳边,像个羞涩的小媳妇的问道。

    雁姑娘哪里受得了这样,她嗤笑一声,躲开那气息“我们那里,成亲那日,女子都是穿着洁白如雪的婚纱,由自己的父亲挽着走向……”

    她忽然打住,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凤箫被她那一句洁白如雪的婚纱给惊到了,只不管他在很早之前,便已告知自己,但乍一听到,还是不免有些震惊。

    雁丘听着身后忽然没了动静,叹了一声,该来的总会来,还好这里没有精神病院,而陛下还是相信自己的。

    “我来的那个地方……与这里不同……”

    “嗯?哪里不同?”

    “那里要比这里先进个几千年,不管是科技,教育、政治,贸易,农业,等等……”

    她巴拉巴拉讲述了一大堆乱七八遭的东西。

    最后说死之前,有些黯然。

    凤箫拍小狗似得拍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雁姑娘极具有人权主义的问道,她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陛下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给他留点时间思考思考。

    “你死的时候多大年纪?不会七八十了吧?”

    “没有,我想想,那一年,我刚过二十七岁生日。”

    “哦……那……”他话到嘴边,忽然停了下来。

    雁丘回头“嗯?怎么了?”

    “那,你们那里的嗯……人,长什么样子,是不是长了好几个脑袋好几双腿?”

    “……!是人,和你一样的人!”

    随即雁丘便听到脑袋后面的那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心来一般。

    无声翻了翻白眼,没见识!

    “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确认了她不是怪物之后的陛下放松下来,问题也多了起来。

    “你问我,我问谁?”某女人觉得自己受了歧视,小宇宙爆发。

    “如果让朕捉到那个对你下手的人,一定要宰他,给你报仇。”某男人觉得自己的皇帝尊严受到了挑战,敢对他的女人下手,活的不耐烦了。

    丝毫没有想过,若非人家下手,他现在根本不会遇见这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