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长大了】

    景安和谢七坐在桌子前，谢七认真地看着地图, 而景安认真地看着谢七。

    谢七抬头瞪了他一眼：“我今天很难看吗？”似乎还在为景安之前的那句“凤君不好看是假”耿耿于怀。

    “真记仇。”景安觉得有些好笑，果然是孩子，这么点事就记在心上了。景安不自觉的地用兄长的姿态对着此时的谢七。

    谁知谢七认真地点点头：“当然，君子报仇千年不晚。”

    景安只觉得嘴巴发苦，浑然不是滋味。

    “不是十年不晚吗？”

    “十年不晚, 百年不晚, 当然千年也不晚。”谢七摸了摸腰间的剑, “真要是血海深仇，万年也是不晚的。”

    景安的手悬在半空, 终于还是按在了他的头顶，用力地揉了揉。谢七的发丝还是一样的细细软软，都这样的人性子软脾气好, 可景安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执拗得近乎傻气了。

    “你啊……”

    千年后的景安拿谢七没办法，千年前的景安当然也拿谢七没办法, 只能投入当前的战役中。

    景安猜测, 这场战役结束, 也就是幻境破灭之时。

    很快, 他们就听见了一声声鸟鸣声。

    “结阵了。”谢七站起来, “走吧。”

    出了营帐, 景安终于知道是什么在鸣叫。凤君在火红的铠甲外又披了一件红斗篷, 红衣猎猎地站在半空之中, 他的身后是一群凤凰，此刻正昂首鸣叫。

    “凤鸣……似乎不怎么好听。”

    谢七乐了：“我也觉得，我比较喜欢听你叫。”

    景安：“……”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功能？

    而且这话听得怎么那么暧昧？再三确认了这孩肚皮不是黑的后，景安才不紧不慢道：“你不是听过吗？”

    “就那么一次。”谢七有些遗憾，但还是夸奖道，“反正比那群破鸟叫的好听，也比凤君叫得好听。”

    景安再次陷入了沉思，自己究竟是个什么物种？竟然还会叫？

    呸呸呸，是“景安仙君”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就连景安也没有注意到，不知不觉中他对那位“景安仙君”的敌意正在不断降低。

    凤君在半空中激情演讲，和他们在底下窃窃私语。

    “等会儿骑马吗？”

    “我骑马，但是你估计不成。”谢七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

    “他盼着仗很久了，你再憋着他，心他半夜咬你。”

    “谁？”

    当凤君了一句“让我们为仙界的安宁而战，冲啊——”的时候，景安的腿就被一个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景安一低头，就见一个毛茸大脑袋死命地往他身前拱。

    “这是……”

    “诶，原来花锦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谢七熟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还以为你还是个猫崽呢。”

    景安：“……”这个大家伙是花锦？花锦不是个中华田园奶猫吗？

    但是看他身上的花色，确实和花锦一模一样。

    谢七了口哨，一个呼吸间，一个骏马就飞快地奔跑过来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走吧。”谢七翻身上马，长长的马尾飞扬了起来，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早点完早点回家，你不是有礼物要给我吗？”

    “嗯。”景安伸出手，心念一动，手中出现了斗天破。比起千年后，此时的斗天破浑身都散发着光芒。

    花锦长啸一声，磨了磨爪子，往前又是一撞，直接让景安坐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后，他跟着谢七胯·下的仙马冲了出去。

    景安收敛起好奇心，拍了拍花锦的背：“跑快些，超过谢七。”

    当景安和谢七并肩时，伸手拉了一把他的缰绳：“去我身后。”

    谢七抿唇，显然是不乐意了。

    景安笑了笑，不由分道：“孩子后面去，等我扛不住了你再上。”

    “我不是孩子！”谢七气得用力一夹马腹，追了上去，冲着景安的背影大声道，“我长大了。”

    “等你比我高了再。”景安还记得凤君的交代，头阵对吧？行，他。

    ***

    每个人的幻境都不一样，有人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妻子，有人看着追在自己身后娇蛮的公主……

    还有人却已经被识破了身份。

    “很明显？我从五哥那儿回来，他可没我是假的。”

    “对我来是挺明显的。”男人笑了笑，“罢，你是谁。”

    “谢木佑。”

    男人却摇了摇头：“不对。”

    “怎么不对了？”谢七歪着脑袋看着他，“我知道你很多事，比如你叫声很好听，比如你没事就喜欢捣鼓整人的药丸……”

    男人赶紧断他的话：“那你，我最在意的人是谁。”

    谢七的脸突然有些发烫，抿起了唇。

    “所以我你不是谢七。”男人手一摊，“如果是七，他这个时候肯定瞪着我，逼问我我在意的人是谁。”

    谢七还是沉默，羞涩中突然混杂了苦涩之意。

    如果是当年的他，当然会像男人的那样。

    开战之前，他吃过男人做的言灵丹，这个时候早已明白自己心意的他自然看景安看得紧。

    可是现如今，在意这件事才是他和景安之间最无关紧要的一个问题。不管当年的蜻蜓点水的吻究竟对于景安来是不是爱，景安的在意早已用他的生命和千年的轮转证明了。

    男人其实也在疑惑，他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七，应该是有魂魄上了七的身。可他却生不起半点警惕之心，掐指一算，却算不出结果。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了许久，还是谢七破了沉默：“你当年是不是算出了什么？”

    男人猛然看向沉默的谢七，眯起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是从未来而来的七。”

    谢七笑了，他知道，谁都可能认错他，但是景安不会。

    可千年后的谢七毕竟不是当初懵懂单纯的谢七，他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不是。”

    “我不记得有教过撒谎吧？”

    “怎么没有？你分明对待坏人要——”

    “我是坏人？”

    谢七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诈了，他出那句话的时候已经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老奸巨猾。”谢七忍不住嘟囔道。

    “反正你喜欢。”

    “你怎么……”谢七发觉其实景安活了千年并没有什么变化和长进，还是一样的没脸没皮。

    “不是吗？”景安仙君笑了，“我算的千年里，我们的姻缘线和紧紧地缠在了一起。”

    “骗子，我们哪来的姻缘线？”

    “长大了。”景安仙君支起身揉了揉他的头发，“不好骗了。”

    “那就姻缘天注定？”景安仙君嘴角一扬，“反正你也跑不掉。”

    “嗳。”谢七一本正经道，“未来可是你先表的白。”

    “反正我迟早也要想起来，等那时候我就知道，千年前有个家伙药后吐真言。”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谢七目光隐约有些难过，他能明显感觉到头顶的手顿住了。

    景安仙君没有话，但谢七的声音却有些发抖：“你刚刚千年，你是不是早就算出来了你会陨落？你是不是知道你会辗转人间千年？千年之内神魂不能归位？”到后来，他的声音已经拖上了哭腔。

    “怎么就哭了？”景安仙君用拇指抿了抿他的眼角，声音轻柔了起来，“不是长大了吗？”

    “景安。”谢七抬头看他，他用的是千年前的身子，但是脸上的稳重和坚毅却早已暴露了他的年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七，在我掐算的无数未来中，只有一个未来我们都活着并且长厢厮守了。”

    “那我现在走的是哪一个？”

    景安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搂住了他：“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谢七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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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安。”谢七抬头看他，他用的是千年前的身子，但是脸上的稳重和坚毅却早已暴露了他的年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景安。”谢七抬头看他，他用的是千年前的身子，但是脸上的稳重和坚毅却早已暴露了他的年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七，在我掐算的无数未来中，只有一个未来我们都活着并且长厢厮守了。”

    “那我现在走的是哪一个？”

    景安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搂住了他：“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谢七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