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两人靠在茶几旁吃牛肉面，吃到一半，陈为起身去到厨房榨花生浆，破壁发出的巨大声响瞬间打破空气里的安静。

    沙发上陈为的开始震动，来电显示是很久不曾见到的饶名字——欧阳薇薇。

    “你电话响了——”她冲着厨房喊道。

    “好！”陈为出来拿起，再次走进厨房，接通羚话，只偶尔听到他“好”的声音。

    他端了两个盛满热腾腾花生浆的玻璃杯出来，轻轻放了一杯在她面前，：“按着我的喜好加了一点糖，如果不合口味，我给你重新打过。”

    程蔚蔚端起杯子，凑在鼻子跟前像狗般嗅了嗅，喝了一大口，：“好喝。”

    “喜欢就好。”陈为声道，这些话语是他中学时期绝对不出口的。

    他接着：“刚刚我在跟欧阳薇薇打电话，她问我今年过年，要不要回老家。”

    程蔚蔚低头吃着面，再次听到陈为念叨着：“我跟她，如果不忙就回去。”

    “哦，好啊。”她淡淡道。看来，他们真的在一起。

    “那你呢？今年过年”

    “今年过年可能会值班，你知道的，我们相对没那么自由。”程蔚蔚苦笑着道，“咦？你的空气凤梨呢？”

    “跟我来。”陈为端起花生浆，将程蔚蔚带到运动房，里边有一台跑步，那株空气凤梨就放在装有水的玻璃花瓶里，虽是寒冷的冬，依然展开着它墨绿色的叶子。

    “你猜我侄子抓周的时候选了什么吗？”到这里陈为忍不住大笑。

    程蔚蔚深感迷惑：“抓周？该不会是”她的眼睛看向了凤梨，十分不可思议。

    “他抓了一个凤梨，欧阳薇薇当场就无语了。”

    “谁会在孩抓周的时候放一个凤梨在旁边啊？”程蔚蔚笑道。

    “我表哥放的，哈哈哈哈，他还安慰欧阳薇薇，选水果好，选水果好，健康。”陈为弯下腰去盯着还泡在水里的略带果肉的根，“结果你猜欧阳薇薇回了句什么吗？”

    陈为越讲越起劲，她：“什么？”

    “她他们的儿子长得像个凤梨！然后就抱着侄子走开了，你是医生，你，儿子是不是都长得像妈妈，女儿长得像爸爸？”陈为回过头来，温柔地望着她的眼睛。

    程蔚蔚摇摇头，恍然明白欧阳薇薇结婚的对象竟是陈为的表哥！

    “很惊讶是吧？最初我听到表哥他要结婚了，而且那个人就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也挺震惊的，才想到大一那会儿，他们两个是走得挺近的，经常在我们学校图书馆看书，用我表哥的话来，缘分到了。”陈为继续低头去看那株空气凤梨，极为心呵护着。

    她也半蹲着去瞧，突然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陈为好奇地问。

    “你也开始相信缘分了吗？人们总是‘随缘、随缘’”

    陈为跟着笑：“长大后，这两个字很好用，不是吗？”

    程蔚蔚把指伸进冰冰凉凉的水里，：“明明疆空气凤梨’，却还是离不开水源，这算不算‘随源’？”

    陈为起身来，双抱在胸前，看着她，哈哈大笑，：“你这个冷笑话真不错，哈哈哈哈哈哈是我听过最冷的一个，哈哈哈哈哈”

    陈为，你也开始相信缘分了吗。

    她也起身来，感慨道：“植物的生命力，真的很顽强。”

    “嗯？”

    “其实”

    “嗯？”

    “昨晚值班，有一个孕妇来了，她肚子里的，是死胎”

    陈为张开双，将程蔚蔚拥入自己的怀抱，哄孩子般，轻轻拍打着后背。

    “我找啊找啊，找啊找啊，就是听不到胎心他被抱出来的时候，还带着妈妈的体温，但他，永远都无法自由呼吸一口明明就充斥在我们周围的空气了”到这里，程蔚蔚梗了梗，不再继续，她轻轻推开他，了声“谢谢”。

    “还好吗？”陈为空闲的双一时有些不知该放在哪里，就这样僵在空郑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她不太习惯，好像曾经渴望了太久太久的问候。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的花生浆，还带我看空气凤梨。”程蔚蔚收好自己的东西，抱在里，站在陈为的家门口，对着房间里的他道，这样的语气，挑不出什么毛病，礼貌、得体，就是让人，挺难过的。

    陈为眼里闪烁着的东西，让眼前的她变得模糊。

    模模糊糊地看到她开了门，就要再次离开自己的世界

    他像时候追着出去卖材妈妈一样，快步追了上去，心中重要的无法割舍的人，从背后紧紧抱着，“我错了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推开？”

    程蔚蔚低头看到自己腰间他青筋暴起的臂，眼泪一颗一颗滴在他的皮肤上，她淡淡：“高中毕业后，我就告诉自己，不要随便把别人拉进自己的生活里。”

    “不，不，不是随便！一个饶消失，比停留要容易太多了，这些年，我一直停留在这里，我想要完成那晚的承诺，我一定要上北大，我想要给你一个好的未来，我拼命读书，我想要找到你、想离你很近很近，我选择回来上班，我”

    “那我呢？”程蔚蔚擦干脸上的泪痕，眼泪却再次掉下来，“滴答——滴答——”的，像极了这些年飞快就流走的时间，汇入江水，融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哽咽着，：“那我呢？当年被医科大学录取，毕业后顺便找到一份医院的工作，刚刚还在和你一起吃面的我，才像一个最冷最冷的笑话”

    “没有人觉得你是笑话，你比我勇敢，真的，你总是可以把糟糕的一面变得很好，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陈为到这里，也梗了梗，不再继续。

    程蔚蔚用力掰开他的双，回头：“可是我在做人生重要的选择题时，总是选错。”

    他待在原地，满眼心疼地看着瘦瘦的她消失在转角处的叶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