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六、七。

A+A-

    六、

    很快,船上的人都知道了伊怜先生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贴身仆人。

    这仆人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正是因为他完全不出众,甚至还比普通人要来的差劲。这样的条件却能够成为伊怜先生的仆人,才是他最为特殊的地方。

    很多人都对这个沉默寡言的瘸子感兴趣,但都没有机会靠近他。

    因为他时刻不离伊怜先生左右,除了和主人对话外,他就像是个哑巴。

    每个人都很好奇,他究竟是因为什么得到了伊怜的青睐。

    “他到底有哪里好?”

    纪伯伦和伊怜坐在露台喝咖啡。旁边并没有站着那个碍眼的瘸子,纪伯伦才能心平气和地问出如上问题。

    伊怜先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阳光洒在其柔软的金发上,他那蓝色的眸子仿佛闪耀着波浪的荧光。

    “哪里好……也不上吧。”

    “过几天,我把我手下的仆人送到你那去。”纪伯伦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老天,你不知道你后面那个仆人,走路姿势多么奇怪。每次你经过时身后都会传来嘲笑声!”

    伊怜先生皱了皱眉。

    纪伯伦明白好友这幅表情背后的潜台词,他只好换了个思路:“请问博爱的伊怜大人,如果您当真足够公平,那么为何你以前的贴身仆人都跑来向我诉苦?他们难以得到你的欢心,可能马上就要被发配到船舱底部修船了。这又是为什么呢?”

    伊怜微微一怔,随即平静地:“他们想多了,我对仆人们一向一视同仁。”

    “算了吧,”纪伯伦把手中的杯子放下,“你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和那个瘸子在一起。”

    “……”

    “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话题重新回到了最初的讨论。

    伊怜轻微蹙眉,仔细回想了一下。

    他最近确实和尤恩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要原因的话……

    “他一直黏在我身边。”

    “老兄,这可不通。难不成其他仆人不想黏在你身边吗?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因为你在下命令时,首先叫的名字永远是‘尤恩’。”

    “还有就是,他比较护着我。”

    “……?”纪伯伦以为自己听错了:“是你护着他吧?”

    “他护着我。”

    伊怜露出些许高兴的神情:“纪伯伦,你真应该尝试和普通人交往。他们每个人的性格都如此鲜活有趣,并不像那些接受过过多教育而显得死板的绅士。”

    “你把我搞糊涂了。”

    “前几天,在会议室的前面,‘那位先生’又找过来了。”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纪伯伦脸色冷了下来,随即愤怒地嚷嚷:“你怎么没和我?”

    伊怜的人,就是在船上最喜欢和他对着干的一位。‘那位先生’也并不明着来,却总喜欢给伊怜找点麻烦。

    “这次他是怎么找你麻烦的?”

    伊怜:“那天,有运输果蔬的船只来往。他从船上挑了想要的东西,顺便给我带了一份手礼。”

    “手礼?”

    “大概有一百多株太阳花,包在一起送给我。”

    “……”

    纪伯伦忍了又忍,终于没能忍住,连骂了好几句脏话,脸上的微笑全垮掉了。

    伊怜先生从十几岁开始,就对鲜花过敏。一株两株倒还可以忍受,一百多株放在他面前让他拿着,伊怜先生就可以直接去见上帝了。

    “你怎么处理的?”

    “我当然推辞。但是他非要亲手给我送来,我退到走廊都没有摆脱掉。”伊怜先生淡淡地:“我想他并不是不坏好意。他可能不记得我对鲜花过敏,只是想用这种方式与我重归于好……”

    “见鬼的不记得!”纪伯伦的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桌子,水杯都跳了起来:“然后呢?”

    “我正苦恼于如何谢绝他的好意。那个叫尤恩的仆人一瘸一拐地冲过来,一下子把我拦在后面。”

    “……”

    纪伯伦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他重新坐了回去,淡漠地:“哦。”

    “尤恩,把这束花交给他就可以,他是我的仆人,可以代替我拿着。‘那位先生’当然不乐意,你这个瘸子算什么东西?”

    “……尤恩怎么回答?”

    “他不话,但是也不躲避。你知道的,人多的时候尤恩总是不想话。‘那位先生’气恼之际,推搡他好几下。我本想干脆站出去算了,谁想尤恩竟牢牢地把我护在后面,静默地忍受‘那位先生’的拳头!”

    “……”

    纪伯伦不出话来。他端起咖啡杯,放在唇边好几次,也没有喝下去。

    伊怜先生侧了一下头,似乎在回想这件事情:

    “我不知道尤恩为什么有那么大力气。就算我想让这可怜的仆人快走,竟也推不动他。他被得鼻子出了血,也只是侧着脸擦了擦,什么都没。最后‘那位先生’看我真的急了,收回手笑着道了歉,这件事竟不了了之。”

    伊怜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表情十分冷漠。然而依据挚友对他的理解,他固然处在平静当中,性情深处却又压抑着怒火。

    纪伯伦叹了口气:“我不得不,你没有生命危险,才是我最为关心的事情。”

    伊怜先生点了点头:“我明白。自从那以后,我总是觉得尤恩在多方面给予我帮助。他对我的了解甚至超过了我自己。这让我十分困惑。”

    “……”

    “他对我展示出绵延不绝的善意,我不得不更加依赖他。”

    纪伯伦轻咳了一声:“听着,在你的叙述中,我感觉那个瘸……好吧,尤恩,他大概是个可以信赖的仆人。可是,你可以给他奖赏,但是绝不可以依赖他。明白吗?”

    伊怜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毕竟……”纪伯伦不知如何开口,思来想去下定了决心,:“他一开始见到你,就直接舔……我敢,任何一个心智正常、别无所求者,都不会像他那样和你‘招呼’。我完全可以他是心怀不轨,另有图谋。”

    伊怜先生像是才想起了这件事情,同样露出了有些郁闷的表情。

    七、

    伊怜先生和朋友的对话就在此处截止,两个人谁也不能服谁,因此并不算过多的交谈。

    当天晚上,伊怜先生沐浴结束后,正擦着头发走出来,就看到尤恩站在旁边,刚刚把拖鞋对着伊怜的方向放好。

    看到主人走过来,尤恩低着头退后了几步。

    之前服侍的仆人都出去,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这实在是一个交流的好机会。

    伊怜先生决定把好友问他的问题搞清楚。

    尤恩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看着伊怜穿拖鞋。

    老实,伊怜现在真的搞不清楚。仆人尤恩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看着十分可怜,却要求很多他本不应该得到的东西;伊怜本想对他置之不理,他却千方百计地讨好主人。

    伊怜坐在桌前,看着尤恩把房间里的灯光调暗,正要走出去,伊怜叫住了他。

    “你受的伤已经痊愈了?”

    尤恩尊敬道:“感谢您的关心,我并无大碍。”

    “我好像总是看到你受伤。”伊怜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并且,你每次都是因为我受伤,不是吗?”

    尤恩抬头看了他一眼。

    “上次你为了保护我而受伤。起来,我并没有感谢过你。”

    “不……”

    “同样,我们第一次相见时,你因为侵犯我的尊严,被纪伯伦先生殴。你也并没有和我道歉。”

    伊怜先生有一双奇妙的眼睛,将他温润文雅的性子暴露无遗。

    当他与尤恩话时,尤恩不清楚他是否对两人所的内容感兴趣。可他会专注地凝视尤恩的双眼,只使人感到神魂俱荡。

    此刻,尤恩便是这种感觉。

    仆人的手激烈得颤抖起来,好像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难以压住心中那种突然升起的巨大的情感,颤颤巍巍地:“请您原谅我。”

    伊怜垂着眼看了看桌上,回想了一下:“你我之前从未相遇。你……”出这句话时,伊怜感觉心中有异样的情感升起。他不明白这到底是因为什么,然而这种情感似乎并不重要,于是他忽略掉接着:

    “你擅自作出如此…让人吃惊的举动,让我和纪伯伦先生深感羞耻。为什么这么做?”

    “抱歉。”

    伊怜不依不饶地追问:“告诉我原因。”

    那仆人沉默了许久。

    房间里极为安静,伊怜甚至轻微的耳鸣。眼前的人似乎并不算解释什么,这让伊怜又产生出了一种微妙的同情。

    当伊怜刚想要算了的时候,只见那仆人好像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其实……”

    “什么?”

    “其实,”那仆人声音放得很轻,伊怜要仔细一点才听清楚他的话。

    原来他的是:“其实,我有病。”

    这句话让伊怜吃了一惊。

    “什么病?”

    尤恩听到主人的追问,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我一直不知该如何向您诉。您是最友善的主人,但是遇到这种事情,正常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自己也常常处于困扰当中,因此不敢告诉你……”

    “你到底怎么了?

    伊怜上下量了仆人几眼。那仆人虽然看上去瘦弱,但绝非身体不佳,当他贴身仆人的这段时间,尤恩脸色变得红润起来,根本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不过,就算生病也没什么。只要不是大病,用钱找个医生,总能治好的。就算是很严重的疾病,要多花些钱,也不紧……

    就在伊怜先生幻想了多种情况的同时,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伊怜抬头一看,只见那仆人竟然把手伸到腰带处,三下五除二将裤带解开。

    伊怜先生的眼睛睁大了些。

    他不知道这难以让人看透的仆人究竟要做什么。

    当他意识到尤恩是想要脱裤子时,伊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你做什么?”

    那仆人磕绊着了几声“我、生病”后,连带着内裤脱下裤子,下半身暴露于空气中,站在伊怜先生的面前。

    “……”

    伊怜先生在震惊之余,头脑空白,一时不知所措。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惊慌的神色,手指向旁边摸索着,这是人在困境中想要寻求自保的姿势。

    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叫人进来,将这位无礼的仆人拖下去。

    尤恩的动作有些僵硬,却十分迅速。他脱下了裤子,展示一般指着那处,对伊怜:

    “我其实、有病。”

    “……”

    “我是性上瘾症。”

    他脱下裤子的那地方高高翘起,被人注视着还前后晃动几下,似乎渴望人的抚摸。

    伊怜只觉得呼吸困难。

    那仆人继续着:

    “自从上了船,我就再没做过,几乎快控制不住了。这才忍不住……”

    伊怜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只是声音有些虚弱:

    “老天、你,你先把衣服穿好再。”

    尤恩依言穿好衣服,一边穿着一边:

    “您有一种让人心惊的特质,现在我还难以为其想出名字,只觉得那特质是非同寻常的吸引人的东西。而船上的其他人,实话吧,无论是地位如何高贵,他们在我心中都不值一提。我感染上这种病,实在不好去随便找女人发泄,所以才对您……”

    伊怜原本安静地听他讲话,当听到尤恩到“找女人发泄”时,立刻正色道:“绝对不可以。”

    船上的女仆如果怀孕,是要被推下船的。

    大骇之下,伊怜先生关注的地方都变得奇怪了。

    尤恩点了点头:“所以我祈求您,请您让我给您口交吧。那样我就绝对不会对无辜的女人下手了。”

    “……”

    今晚发生的事情对于伊怜来,真是一件比一件离奇。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尤恩带着一丝期望,抬头看向主人。

    如果一开始伊怜先生只是震惊、惶恐,慢慢地他平静了下来,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后,伊怜又露出了那种令熟悉的、怜悯的表情。

    “我很抱歉。”

    伊怜先生慢慢地着。

    “但是,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喜欢的人吗?”

    听了这话,尤恩好像被人重重了一耳光,耳鸣中听不清主人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伊怜的口型,猜度他在些什么。

    “我想在船上,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尤恩低着头愣了好久,才慢慢地:“我不知、不知道。”

    伊怜神情温柔,充满怜悯:“我有很多自己都不知道的偏好,你却能明辨,我以为你对我很了解。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你却一无所知。”

    尤恩颤抖着:“是什么人?”

    “你并未见过。”

    “这样……”

    尤恩跪在地上发呆,好像被抽走了力气,连背也无法挺直了。

    伊怜也并不催促。他从心底可怜这位仆人,知道尤恩一定是走投无路,才会提出如此要求,但伊怜却拒绝了他。这一定让尤恩难以接受。

    那仆人思考了许久,突然俯身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对不起。但是有没有可能,请伊怜先生您假装我是别人,让我代替您的心上人,为您做一些事情呢?”

    “……”

    “我确实是在痴心妄想。”尤恩的声音冷静起来。他语速飞快,不让伊怜先出拒绝的话,“我是男人,对您来非常方便,您只需要发泄就好。而且我绝对不可能会出去。我也没有病,很干净……”

    “……”

    “您只需要闭上眼睛,将我当成别人。那样我也不会再对别人做出格的事情。”

    尤恩列出了种种好处,未了加了一句:“我祈求您。”

    伊怜盯着眼前的仆人,难以置信地想,怎么有人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肯定是尤恩出来哄他的。就算他祈求他,他当然,也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