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伊怜先生与他相拥了许久, 然后他在尤恩耳边嘟囔着：“真不应该让凯文这么早就离开！”

    尤恩轻笑一声：“是因为他长得英俊？”

    伊怜放开了手, 和尤恩对视，瞪着他：“你在什么胡话。”

    尤恩的心情如同飘在云上, 如同他的杯子里装满了生命之水, 可以随意处事, 甚至是和眼前尊贵的人开玩笑。在以前，他因顾及后果, 有些话总会斟酌许久。现在, 他和从前的休.弗洛斯合为一体，再也不必顾虑了。

    尤恩：“那您为何想让他留下？”

    伊怜看了看他, 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过了许久, 他：“我想让你看一出歌剧。”

    庄园里会唱歌剧的人很少, 更别提是古典歌剧。一次闲谈中，凯文他会唱《爱神也难逃离》，伊怜就开了一场集会。

    尤恩在镇上生活的时间很短，他不知道镇已经很多年不开集会了。伊怜想让尤恩跟他一起听歌剧。

    “原来全是您的主意, ”尤恩吃了一惊, 连忙：“我不知道。……那天我甚至没有进去。”

    “所以我想再举办一次。”伊怜低声：“我要让你和我一起听。”

    尤恩止不住脸上的微笑，幻想着那天自己没有进去, 伊怜先生是多么的惊慌，在演出途中就走出来找他。

    “如果有机会, 我当然愿意和您一起。”尤恩。

    伊怜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急急跑到书房的架子上，从上面心地取下厚厚一沓信件。

    “这是你今年写给我的信。”伊怜先生庆幸地：“……幸好我及时察觉了真相。否则再过几天, 我本想把所有的信都扔掉。”

    “您何必扔掉呢，”尤恩，“我又不会嫉妒我自己。”

    伊怜看着他：“但我也并不是未卜先知。你很谨慎，话的风格和休完全不同，谁能想到你就是我交往多年的朋友呢？”

    尤恩笑了笑：“自从见到您，我就拼命对自己暗示，决不能被您发现。有时候和您一起读书，我根本不敢提及自己曾经的阅读，就怕您猜出来。现在揭穿了这一层身份，也许我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话了。”

    “……”

    “况且，就算我不出来，您不是也爱上了同样的人吗？”

    这句话要是放在以前，伊怜先生一定会否认。不过现在，伊怜先生只是微微红了耳朵，低下头翻着手中的信。

    他开了最后一封，让尤恩自己看。

    “你你要到外国，以后不能和我通信。”伊怜：“我慌张急了，那时候还有对你复杂的感情，我决心赌一下。所以我写了对你表白的信，可你之后并没有回复，也没有来见我。……我决定彻底忘了你的事，也答应了‘尤恩’的表白。”

    “什么？”尤恩惊慌地：“我从来没收过您表白的信。”

    “……”

    “我一直不知道您喜欢的人就是‘休’，我以为是那家的姐。更何况，如果我收到了您的表白信，就算是暴露身份，哪怕是让我万劫不复，我也亲自跑到您面前……”

    伊怜先生和他同样惊讶：“原来是你没有看到。我一直以为我是单相思。”

    尤恩苦笑一声：“我和您之间确实谈不上顺利。”

    伊怜先生盯着爱人的双眼。要伊怜先生，当真是摄人心魂的美貌，他面庞如画，一双眼睛藏着世间的真善，尤恩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只要尤恩盯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伊怜先生的全部是真话。

    伊怜：“从今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再也不会有苦难将你我分开。”

    庄园里宣布了一件大事。

    伊怜先生召集了所有的仆人。就连厨房里杂的女仆，都被叫到宽敞的藏书室中。

    有些穿着并不讲究的仆人，紧张的换上了最好的衣服。他们平时和柴火交道，每一件衣服都带着灰尘，大多数杂的仆人都是第一次见伊怜先生的真容，他们真害怕在主人面前出丑。

    到了金碧辉煌的藏书室，不少偶人甚至紧张的无法呼吸。

    不过当他们看到尤恩也站在伊怜先生的旁边时，好奇心胜过了紧张。

    他们心想，伊怜先生到底要些什么事情？

    为什么他离尤恩那么近呢？

    管家为伊怜先生倒了一杯热茶，伊怜吩咐道：“也为尤恩倒一杯。”

    “……”管家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回主人，仆人的杯子放在楼下。”

    “就让他用我的杯子。”

    “……”有的仆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哪有仆人用主人杯子的道理？

    前几年有仆人笨手笨脚，摔碎了伊怜先生的茶杯和碟子。如果不是伊怜先生好心宽赦了他，他需要赔偿三年的薪水。

    庄园中的瓷器、银器都有特定的规格和个数，要是少了一件，所有仆人都要接受惩罚。普通的仆人就连触碰都不敢，更别提使用了……

    尤恩都察觉出了不妥，他：“我不需要喝茶……”

    伊怜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以后总需要有茶杯，还有餐具吧。”

    “……”

    “毕竟你不再是仆人，而是主人了。”

    尤恩还没话，管家：“恕我无礼，但伊怜先生，他怎么成了主人呢？”

    伊怜：“他是我的‘好朋友’。”

    “……”

    “从今以后，你们要像对待主人一样对待他。”伊怜先生：“尤恩不需要工作，但是薪水还是要拿的……”

    尤恩连忙：“不，我不能要你的钱。”

    伊怜很不满意，强硬着要给他薪水。两个人甚至在仆人面前开始了争执。

    这一幕真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一个三流的仆人，要是在一般人家，只怕连上楼都做不到。而尤恩不仅成功地成为伊怜先生最信赖的贴身仆人，甚至还一跃成为人上人，和绅士平起平坐。

    ……不少仆人曾经在私底下讽刺，他是个只会讨好主人的人。而现在看他的眼神却变成了艳羡。

    居然有人能够在成年后改变身份，那该是多么值得人敬佩啊。

    尤恩丝毫不在意身份。他能够享受荣华，也能够每日早起为伊怜擦鞋。

    在伊怜宣布两人关系后，尤恩仍保持着从前的习惯。

    他比主人早起了一个时，拿着用自己薪水买来的高档鞋油，轻手轻脚地来到了爱人的寝室。

    伊怜先生仍在熟睡。尤恩偷看了他好几眼，这才走到了衣柜间，拿出主人今天要穿的鞋子，仔细地擦拭起来。

    昨天晚上两人分别时，伊怜曾要给他一样惊喜。

    尤恩彻夜未眠，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心情轻松得仿佛能在空中翱翔。

    伊怜先生和他有话，其实尤恩也想和他道歉。尤恩多次反驳主人，都是因为不想拿伊怜先生的钱财。

    但实际上就算拿了主人的金钱，那又怎么样呢？

    就算伊怜先生曾经穷困过，但现在，以及将来，他都会生活富足。

    尤恩的薪水对于他来不值一提。

    况且如果没有一便士可用，尤恩从哪里买来价格高昂的鞋油，并将主人的鞋子擦得干净呢。

    伊怜先生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爱人站在身边，他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他从未想过千篇一律的生活会如此幸福。

    “早安，我的伊怜先生。”尤恩学着贴身仆人的礼仪，深深地给他鞠躬。

    如果是其他仆人鞠躬，伊怜一定会让他坐下。而尤恩这样做，伊怜却不话，只是盯着他看。

    尤恩察觉到了主人对他的戏谑，自己站直了。

    “您怎么不和我话？”

    伊怜：“谁让你要当仆人？况且你的行礼姿势很难看。”

    尤恩笑了出来：“那些仆人的礼仪太繁琐，就算让我再学一年，我也学不会。你要体恤我，因为我辈子只会在您面前出丑。”

    两个人之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伊怜拍了拍床铺，道：“坐下来吧。我可不会对其他仆人这句话。”

    尤恩果真坐在他旁边，轻声：“您昨晚的惊喜……”

    一听到尤恩的话，伊怜先生的脸变得有些红了。他站起身来，转移了话题。

    “凯文寄信来，他不会将你的身份出去……”

    “我并不想听这些事，”尤恩断了主人的话：“我只想和您话。”

    伊怜脸上的表情变了许多次，像是疑惑的，腼腆的，不好意思出话。尤恩看他站在窗前走来走去，最终才下定了决心。

    “那好，你和我过来吧。”

    伊怜让尤恩帮他穿好了衣服，带着尤恩走出了房间。

    一路上，尤恩看出了主人的紧张。他东张西望，看着城堡中的壁画与装饰品。尤恩几乎能够猜到伊怜先生在心中些什么，他一定在想：这四周冰冷冷的物件都在嘲弄他，都看出了他的心思。

    尤恩不由得好笑起来。

    不过，在看到房间时，尤恩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是城堡中锁着的房间。伊怜先生将钥匙贴身保管，此时他拿出来，心地开了门锁。

    “我曾经画过一幅画……”伊怜。

    尤恩的喉头突然发紧。

    他也曾偷看过主人藏着的画。

    那没有什么好看的。看了绘画的内容，尤恩确信了主人对他没有任何情感。

    难不成这也是阴错阳差的事件？

    伊怜看出他复杂的神情，显得更加忐忑不安了：“怎么了？”

    尤恩决心装作不知情：“没事。我的主人，您的惊喜难道是……”

    伊怜轻轻拉着他的手走进画室，他们穿过了历代的名画，穿过了放置各种各样工具的区域，来到了画室最里面。

    这一次，伊怜没有让尤恩停下来。

    伊怜将蒙着黑布的画架开了。

    ……

    尤恩一瞬间有些恍惚。他盯着画面，不敢置信地：“这，这是我？”

    伊怜侧着头不话，也不让尤恩看到他的脸。

    明眼人都能看明白，这幅画中蕴藏着创作者怎么样的深情。

    不需多，画作就能将话全部表达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

    庄园的仆人大声地讨论：

    “夭寿啦，鬼丑要写甜死人的五万字啦，她虐的部分已经告一段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