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寺。

    “师兄，靖熙王到访。”

    空尘原本心思就繁乱，口中念念有词的经文也少了几分专注与虔诚，在听到忘归的声音后很快便停下来，他缓缓睁开眼，音色清冷，携了几分疑惑，“靖熙王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我不知，靖熙王说有要事，希望能与师兄单独见面。”

    空尘默了半息，起身，将佛珠置于一旁案上，“既是如此，便请靖熙王到这来。忘归，之后无需你来伺候，回房歇息吧。”

    “是，师兄。”

    被赐为天宸国师的空尘，在灵泉寺虽只是一个和尚，但明眼人都清楚他的地位要比寺里许多高僧，甚至是住持都要高。

    在住持还是少年时，空尘便在这了。如今住持年迈高岁，而空尘却始终是这副年轻模样。

    这么多年，灵泉寺上下心照不宣。行为举止中更是难掩恭敬之意，甚至是畏惧。

    月色朦胧清冷，在静谧的夜晚中这道脚步声匆匆，可见靖熙王有多急。

    忘归指了路，靖熙王便一人过来了，他一瞧见空尘，蓦地压低声音，“希望今晚所谈，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无第三人知晓。”

    “王爷这边请。”空尘凝眸，将靖熙王请入内室。

    门合上，挡住了挥洒而进的银辉。

    “空尘大师，小儿今日诸多举止冒犯了您，本王代他向您道歉。”

    空尘轻嗯了一声，没对此事有任何评论，他端坐于凳上，仙风道骨之姿让靖熙王想起白日之事都觉得在玷污他。

    靖熙王以手握成拳掩于唇边，虽然尴尬，他却不得不提，“回府之后，小儿一直不肯收回那番话，甚至言今生只娶你一人，态度强硬顽固不化。”

    说话时，靖熙王一直在观察空尘的表情，见他无波无澜，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他却不知，此刻空尘心中那叫一个惊涛骇浪翻涌之态。

    “虽说如此，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空尘大师态度坚决，当然本王也相信，空尘大师一个出家人，境界如此怎会看上小儿一个区区凡人。还有这孩子，名声不好，女人过多，怎么看都不是作为丈夫的好人选……”

    之后靖熙王又说了许许多多裴洵的缺点，净捡不好听的说，企图将空尘这块平地踩得更深，如果有火苗那直接熄灭了更好。

    空尘眼中的光忽明忽暗。

    “尘尘啊，我这一世转生为人，便是为了寻你。若觅不到你，那同死了有何区别？”

    恍惚间，空尘忆起那日跪在灵泉寺大门前的石阶上，得到师父相助后，他不经意间转身，便看到身后血衣飘飘，阖着眼，神情痛苦的银月，他永远也忘不掉那滴落在他心头的两滴泪。

    沉之又沉。

    “王爷。”空尘忽然打断他的喋喋不休，素来没甚表情的脸上竟隐约浮现出几分潋滟笑意，“如果小僧有过还俗的想法，又想与世子爷相伴一生，你会如何？”

    “啪！”

    靖熙王身下椅应声晃悠了两下，“空尘大师，您、您可不能有此想法，本王禁不住你的玩笑话……”

    “若是真的呢？”裴洵的出现，让他的心死灰复燃。他想过了，不管结果如何，哪怕寿命被剥夺，被永世囚禁，他都要为之疯魔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