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离开？““亭子边来人是胡有才一路的，当然也是谷大公子的下。

    谷家在襄阳势大如天，我现在还不想跟他正面为敌，所以暂时回避，而你，也不必背这黑锅，对不对？““你怕了！““怕？笑话，我只是不想再杀“一句活没完，亭子边传来了一个声音道：“那边有个人，是女的。“另一个声音道：“去瞧瞧！“凉亭和树相隔不过四五丈，眨眼工夫，人己扑到现场，是两个疾服劲装的汉子。

    赵刀和紫薇只好原地站着没动，赵刀的兵刃还垂在脚上“呀！““呀！“两声音惊呼同时发出。

    两名汉子发现了胡有才的尸体，惊呼过后，长剑出鞘，两双眼凶光焰焰，扫过紫薇，然后双双迫向赵刀。

    其中面孔黝黑的一个厉声道：“人是你杀的？“赵刀没吭声。

    另一个白净面皮的跟着喝道：“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公然敢在这里杀人，这叫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报上来路！“赵刀冷冰冰地道：“你们不配！“两名劲装汉子登时龀牙，像两头被激发了兽性的恶犬那情状既可憎又可怕。

    紫薇冷丁冒出一句话道：“人是姑娘我杀的！“两名劲装汉子立即半侧身对着紫薇，黝黑面孔的横眉竖目地道：“臭娘们，你想代这子顶罪！“白净面皮的紧接着道：“这子的剑还没回鞘，你竟然人是你杀的，你能空杀人？哼！“紫薇若无其事地道：“很难！“黝黑面孔的歪起头道：“臭娘们，你长的还真像个女人样，等宰了这子，就有你的乐子。“白净面皮的侧回身面对赵刀。

    黝黑汉子的那句下流话勾起了赵刀的杀，他眸子迸射出两道栗人的煞光，握剑的指紧了紧，正准备上前。

    紫薇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可怕，尤其那对本来就带着野性的眸子，变成了可怖的狼眼，任谁接触到这对眸子，都会打心眼里冒出寒气，仿佛那不是眼睛，尤其是像她这种美艳的女人。

    这种眼神，应该出现在野兽身上。

    黝黑汉子还想什么，但只是嘴皮子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他被那眼神震住了。

    紫薇从牙齿缝里迸出声音道：“是你自己找死！“举步便向前欺。

    黝黑汉子脸上泛起狠劲，中剑一扬，迅疾无比地朝紫薇劈去，荡起了数道精芒光，一望而知身不赖。

    紫薇毫不迟滞，不知用的是什么身法，闪过了剑锋，直逼对方身前，像是对方故意给她留的空门。

    “哇！“地一声惨叫，紫薇的停在对方的心窝位置。

    同一时间，白净面皮发剑攻向官刀，金铁交鸣声中，白净面皮倒退了两步，正好退到黝黑汉子的身边。

    “啊！“半声嗥响。

    紫薇的按在白净面皮的背心，紧接着黝黑汉子栽了下去。

    白净面皮两眼瞪的老大。脸孔扭曲，胸部上挺，一阵痉挛，歪了下去。

    紫薇的还没收回。

    “呀！“发出惊叫的是赵刀。

    他发现紫薇中的杀人利器，既非短剑，也不是匕首，而是一把八寸长短裁衣用的剪刀，用剪刀作兵刃武林中前未之闻，剪刀并没列入武器之林，的确是邪门。

    紫薇好整以暇地在尸体上擦去了剪刀上的血渍，然后藏在衣袖里，吐口气，眸子里凶光黯了下去，望着赵刀道：“浪子，你不怪我杀人了吧！“赵刀无言以对。

    这两名汉子的行径确是可杀，他自己不久前才过，江湖人不杀人便是被人杀。如果他责备她段太残忍，便等于打自己的嘴巴。

    因为这两名汉子已经起意杀人，所以她之杀人变成了自卫。

    他徐徐回剑入鞘。

    “浪子，我们该走了？““我看你还是请便吧！“赵刀冷漠地回答。

    “你不屑跟我一路？““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紫薇深深望了赵刀一眼，再不开口，转身离去。

    赵刀望着她娇健中带着婀娜的背影，心里在想：“可爱的女人、可怖的复仇使女、到底是什么来路？看她的身法法，功力已可列入一流中的上流，为什么会选剪刀作为兵刃呢？呆了一阵，赵刀步离现场。

    到了凉亭边，三匹坐骑仍在原地不安地踏着蹄子，有马在，死者定然会被他们自己人发觉，不愁没人善后。

    于是，他坦然上路。

    日头已经偏西，余威仍在，但已不若午间逼人。

    他没什么急着要办的事，所以不必赶路，缓缓徐行，不过他的内心是沉重的，他毫无把握能完成所负的使命。

    但这使命却又非完成不可。

    路上的行人已多了起来。

    突地，一声惨叫从不远的林子里过来，声音不大，而且极短暂，非练武的人不易察觉。

    但赵刀却听得极是真切，他心中一动，转头朝惨号声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他不想管，但又管不住好奇之心。

    尤其他敏感地想到了分不久的杀人者，莫非心念之中，他离开大路朝林子奔去。

    刚刚踏进林子，一瞄，登时双目尽赤，杀上冲。

    林子里，紫薇背靠树身站着，她脚前躺了个人，上半身已被鲜血染红。月白色的僧衣一眼便可看出是个女尼，看样子己是尸体。

    赵刀逼进前去，被杀的果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妙龄女尼，这使他立即想到普慈庵的血案。

    赤红的双眼，直照在紫薇脸上，咬牙道：“出家之人与你何怨何仇，居然赶尽杀绝，一个也不放过“紫薇蛮镇静的，娇艳如花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尖挺的鼻子一皱，道：“浪子，你像是阴魂不散，专找我的麻烦““我问你为何又杀人“赵刀寒声喝问。

    “除恶务尽“紫薇微点着头，一字一字地了出来。

    “她恶在何处？““要是我不呢““那我就要真正地除恶。“赵刀的确起了杀意。

    紫薇“咕“地笑出了声，偏头打量了赵刀几眼，撇撇嘴，意似十分不屑，慢吞吞地抬朝旁边一指，道：“你何不去问问她“赵刀顺着她指望去，意外地吃了一惊。

    原先竟没发觉，两丈之外的树脚草地上，坐着个衣裙不整的少女，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两眼发直，木然如痴。

    “她是什么人？““附近民家的少女。““怎么回事？““问她呀！“赵刀怀着狐疑的心情，走到那女子身前，端详了她一眼：“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哇！“女子突然哭出声来。

    赵刀吓了一跳，面对一个普通弱女子，似乎他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普通男人，不知该如何应付是好。

    尼姑被复仇使女杀了，跟这民家少女有什么关连？怔了一阵，才又出声道：“姑娘你先别哭，这是怎么回事？“女子用衣袖拭了拭泪痕，带着呜咽道：“我娘生病卧床，附近的名医都请遍了，就是没有起色，听，普慈庵菩萨最灵验，有求必应。

    正巧今天这师太上门化缘，知道我娘久病不起，答应我随同到庵里去掸解，想不到“着，又哭了起来。

    赵刀道：“想不到怎样？“姑娘抬起头，泪眼婆娑。但却掩不住天生丽质，比起复仇使女紫薇，毫不逊色，只是年纪似乎要比紫薇大了些，粗衣布裙，简中带华。

    她紧紧咬了咬唇，迸出声音道：“这尼姑是假的！“完又迅速地垂下头去。

    赵刀不解地道：“假的！“姑娘的头已垂到胸前，略显激动地道：“是的，他不是女人。“赵刀惊叫道：“他不是女人？“姑娘“唔“了一声道：“是的，他是人妖，假扮尼姑，因为太阳太毒，他要我陪他到林子里歇凉。到那里后，他忽然疯言疯语，动动脚，后来露出了本相，要欺负我幸亏来了那位女侠客“官刀的两眼突然瞪大。

    这的确是闻所未闻的怪事，他暗忖：如果事实真的如此，紫薇杀人是应该的了，他脱口而出：“是真的！“姑娘道：“公子可以自己看看！“赵刀转身望去，不由一愕，紫薇已不见了影子。

    他走到尸身前，这才发现女尼姑胸衣是虚的，俯身伸拉开一看，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男人而生得如此俊秀，是人妖并不为过。

    照此看来，庵里被杀的妙龄女尼定然也是人妖，即使不是，也是沾污拂门净地的败类。

    姑娘低着头走近前来。

    “那位女侠跟公子您是一路的么？“女的怯怯地问。

    “不是！“赵刀摇摇头。

    “她保全了女子的清白，还没谢她““这倒不必，江湖人做他应当做的事，但求合理，心安，不在乎人家谢不谢。“话锋顿了顿，又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那里？““我叫春如儿，住在离城不远的村子里。““在下送姑娘回去。““多谢了，这段路我常走的，不会迷失，而且“扬起脸望了赵刀一眼，像是不胜娇羞地收回目光。

    她螓首微俯，细声道：“我们乡下人很拘礼俗，公子是男人，跟女子走在一道恐怕有许多不便。“赵刀不禁呆了一呆。

    现在，他才真领略到这叫春如儿的乡下姑娘的美，明眸皓齿，脸如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