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天
何老太太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穿上她的旧旗袍去见老姐妹了。
陈恪青偷偷电话问他:“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你的秘书都开始起疑了,我听到她电话和别人为什么你奶奶去见你要把我藏起来。你确定你秘书口风够紧吗?”
何笠阳无奈地:“这个我也无法确定啊,你也不想被她发现吧?”
何笠阳不敢催,但何老太太并无久留之意,她可不是那种上赶着帮忙带孩子的奶奶,见了老姐妹开开心心玩了一趟,就回去了。
亲自把她送到机场,何笠阳前脚把她老人家送走,后脚把陈恪青领回家。
陈恪青问:“走了?”
刚回家,屁股都还没坐热,有人敲门。
何笠阳才松了一口气,去开门,然后看到奶奶站在门口:“……”
何老太太微笑着:“让让?我看下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何笠阳冷汗都要流出来了。
何老太太又了一遍:“让开。”
何笠阳只好让开了。
陈恪青听到外面的动静,再躲着也没意思,索性走出来了。
奶奶看到陈恪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睛,接着从怀里掏出了老花眼镜戴上,仔细看了两眼,最后露出了“你在逗我吗?”的表情。
她轻笑了两声,好似看到了什么非常荒唐的事情。
然后转过头看着何笠阳,何笠阳连忙接话:“不,不,他不是陈恪青的私生子。”
奶奶:“……”
老太太抿了抿嘴唇,翻了个白眼,“废话,我当然知道不是。陈不是那种人。”
这不可能吧?她认得出来?这都能想到?他那时候亲眼见到他还不敢相信呢!!何笠阳不可思议地想,心脏怦怦直跳起来。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和我实话。”
何老太太只那么随意地坐在露台的藤椅上,傍着扶疏的草木,半斜阳光照在她身上,让躺在她腿上的黑猫了个哈欠眯起眼睛继续咕噜咕噜睡觉起来,她戴着玉镯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猫的脖颈,整个人像是一柄秋水宝剑,历经风霜只是让其锋芒收敛,她看上去那样胸有成竹又气定神闲,即便听了他颠三倒四出来的荒唐事也没有半点慌张,而是沉静地思考了好半晌,“嗯,意思就是你们现在是怀疑其中是这只猫作怪?”
何笠阳连忙点头。
唉,这从到大,他就没有一件事能瞒得了何老太太的。
想当年,他哆哆嗦嗦地跟她出柜时,她的态度也同现在一样从容淡定,仿佛这只是平常事,没什么好稀奇的。
天下基佬千千万。
稀奇,其实也不稀奇。
可返老还童的就陈恪青一个吧?
但人老太太吃的盐都比他吃过的米多,他也不敢托大,只恭敬地问:“您……您这是以前见过这样的事?”
奶奶好整以暇、理所当然地:“没啊。”
何笠阳:“……”
“你让我想想……”她皱着眉着,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摸出毛线和织针,开始衣服,她得熟练,眼睛都不用看手就可以得很漂亮,眼睛盯着阳光下某粒飞舞的浮尘渐渐放空,嘴里轻声地念着,“离婚的前一天,返老还童,八岁,黑猫……”
她每次思考起问题来都会旁若无人。
不定这次也能被她想通呢?然后帮他们找出变回来的方法呢?何笠阳不敢搅她,蹑手蹑脚地走了。
一直关注着他们但大概是不敢上前来问的陈恪青看到他从露台退出来,终于敢过来了,一向波澜不惊的他也露出了忐忑:“你和奶奶都了些什么?”
他心虚地:“什么都了……”
陈恪青好像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么个结局,轻轻叹了口气,反而安慰他,“没关系,奶奶也不是外人。”
他们这才了几句话了,忽的又听见奶奶的声音,“阳阳,你让陈明过来一下。”
他和陈恪青对视一眼,陈恪青走过去了,那背影瞅着像英勇就义的壮士。何笠阳觉得陈恪青谁都不怕,但莫名地怕这个老太太,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奶奶对陈恪青明明很亲切啊,就算他们回家要结婚,她都不带为难半下的。
他们压低了声音话,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表情也越越凝重,看得他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他们知道了些什么。
他们着着,奶奶突然站了起来,黑猫高高喵了一声,她喊:“何笠阳!”
他连忙走过去,“什么事?”
奶奶也不看他,径直盯着陈恪青:“我想到了……”
他愣了下,反应过来以后,欣喜地问:“你想到陈恪青是怎么变成这样子的了?”
奶奶摇了摇头:“‘怎么’我还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知道了。”
他:“那是为什么啊!”
陈恪青上前两步,他难得地见到了陈恪青急赤白脸的模样,他抢话:“我!我都和你!不能告诉他啊!你别告诉他!别告诉他!”
何笠阳懵了:什么叫别告诉他?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奶奶:“诶,你早这么不就好了。”
陈恪青显得很焦急和不安。
何笠阳看看他们俩,一头雾水:“你们到底在什么?”
奶奶对他摆摆手:“好了,你可以走了。”
何笠阳:“……”
过了几秒。
奶奶转头,不耐烦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何笠阳不想走:“有什么不能在我面前的吗?”
奶奶板起脸:“这事和你没关系,我让你出去,你听到了吗?”
僵持了片刻,何笠阳还是拜在了她的气势下走开了。
只依稀听到陈恪青:“……我早该想到你也不会忍心告诉他的……”
怎么回事?
是在他吗?
又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呢?
何笠阳很烦躁。
一只足球滚过来,撞到何笠阳的脚,他低下头,看到一双穿着熊猫拖鞋的脚丫。
雨走过来,捡起皮球,有些困惑和担心地问:“爸爸,你怎么了?”
孩子是很敏感的,何笠阳,雨长得和她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就连那有点怯懦的姿态也是,她很不喜欢自己那个样子,更不喜欢因为自己而让雨变成这样子……时候他比现在开朗,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何笠阳想了想,大概是他和陈恪青离婚之后他们搬出去那时候开始的。
离婚果然对孩子来太残酷了。
何笠阳强起精神来,从他手里拿过足球,脸上扬起笑来:“走,爸爸陪你玩。”
他做守门员陪雨踢了会儿足球。
奶奶和陈恪青终于完事出来了,他们一个是老谋深算,一个是面瘫冰山,从脸上完全看不出破绽。
他站起来,“怎么样了?”
奶奶眼眸明亮,挥斥方遒似的:“我亲自去看看!”
他:“……”
等到了周六有空他们在奶奶的指挥下模拟事发前的经过。
首先是下午五点,从公司出发。
“中间除了红灯,没有停留。”陈恪青,“和往常一样,我在六点左右到家。”
今天运气不好,路上堵车比较久,但也在六点十分到了旧住处。
他们下了车。
雨一路不明所以,还问他:“我们是回来看大爸爸吗?”
当然不是,他只好:“他还在国外出差没回来。”
雨郁闷地接受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就是这儿。”陈恪青指了一个地方,那里是一块花坛,种了一丛蝴蝶兰。
奶奶颔首,绕着观察了两圈。
没走两步,迎面就走来个另个圆脸的老太太,亲切地喊宛月。
这是邵城的奶奶。
他们住隔壁,两位老太太自然碰过面,可以是一见如故。邵老太太青年丧夫,晚年丧子,一听他们老太太也是这样的经历,顿时便有了同盟的情谊。虽然听她儿子死的并不算多光彩。
以前陆斐然还在他面前担心过邵奶奶没什么精神,后来又感谢他让两位老太太成了朋友,在奶奶的影响下,她也变得开朗起来,也扮起来,还去参加广场舞,去钓鱼去登山。
“这下怎么办?”他悄悄问奶奶,他们不是来查事情的吗?这要是被缠上,可就没空了吧。
“没事,就是我通知她的,来了总不好不招呼吧。我再听一些事情。”奶奶。
他明白了,要每一个地方哪个人群消息最灵通,绝对是这帮老太太们,有他们在,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们的耳朵。
邵城今天又做了一大桌子菜,两口都在厨房里忙活。
雨被雍拉走玩了,他和陈恪青并肩坐着,看着邵城和陆斐然,心头感慨万千。
曾经他们也有过那么一段好日子的……
然后他想起昨天白天发生的事,陈恪青又有什么瞒着他。自陈恪青变成孩以后,他差点有了一种他们之间的隔阂似乎在慢慢消失的错觉,直到那时他才发现,没有,他们的距离还是那么远。
大学时,他们还是朋友关系时,曾有那么一件事。
听法律系那边有个男生和他的老师在交往,似乎还同居了,对了,老师性别也为男。
同学间闲聊时无意中提起这个八卦。
女同学大多是可惜那位老师,“没想到啊,顾老师那么帅,我还为了看他特地去蹭过课呢。那学生我见过,长得根本不怎样,肯定是他勾引顾老师的。”
男生则表示了鄙夷:“恶不恶心啊?不定是他潜规则学生呢。我也陪我女朋友去上过课啊,我这么帅,他在讲台上看到我不定还在心底意/淫我呢吧?哈哈哈哈。”
有人戏谑地问陈恪青,“陈大帅哥,你觉得呢?幸好你没去过啊,你这么帅的,我看着都有点心动。你要去了,那个顾老师肯定就是看上你了,你从不从啊?男人和男人哎!”
何笠阳很少看到陈恪青那么直白鲜明地流露出厌恶的情绪,像是看到了非常非常肮脏的东西,甚至带上了几分戾气,斩钉截铁惜字如金地:“恶心。”
陈恪青只了两个字,就仿佛多和同性恋有关的话他都会被弄脏一样,连都不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