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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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柒是童星出生, 在片场混得久了, 有一套自己的技术型的演技。那种约定俗成的,套路的。不能不好,因为他可以用最的动作去表达最大的感情。但是, 就像没营养的垃圾食品,吃完也就忘记了。

    直到他遇见姬君, 才知道一种笑可以用好几种方式,可以表达那么多不一样的感情。这让已经都厌倦了表演的蓝柒又重新燃起了对表演的兴趣, 以及对姬君的兴趣。

    姬君进组的时候, 他身上的绯闻还没有彻底过去。那场关于他戏后真假不辩, 抱着池南歌大声表白的绯闻,在所有人的嘴里叽叽喳喳的。蓝柒也听了,听之后越发觉得姬君太有意思了。他在想,这个人难道每一次都用这样激烈的方式和自己的角色告别的吗?

    现在的蓝柒和姬君不熟,没有去问他这个问题。

    但是蓝柒从在片场长大, 没轮到他戏份的时候, 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观察。观察片场里的工作人员, 演员,演员的助理,龙套甚至偷偷摸摸钻进来的狗仔。

    蓝柒觉得自己一定能找到这个答案。只要姬君再多一点, 再多一点时间在现实和虚幻里分不清就好了。

    而这部戏是一部撬动人神经的剧。所有人都是主角的陪衬,用他们的所作所为让主角在短暂的人生里疯狂直到湮灭。

    蓝柒觉得这简直就是满足他好奇心的好机会。

    在这部戏里, 姬君饰演一个名叫蝶容的歌舞伎。他可以为了自己的表演做出一切牺牲。在那个新旧交叠的年代,歌舞伎的表演不如现在是纯艺术形式, 背后必然有色_情和低俗的交易。但是蝶容不在乎。

    只要让他上台,其他东西无所谓。

    而蓝柒在戏里饰演蝶容的徒弟。他本来是吉原里做杂活的孩子。因为在一次挨的时候,声音够清亮被蝶容认为有当歌舞伎的才能,固执地收为了徒弟。

    蓝柒看着剧本,觉得蝶容这个角色简直就是为了姬君而写的。而徒弟这个角色也很适合对姬君产生了兴趣的自己。因为戏外戏里他都这样看着姬君。蓝柒看着姬君变成了蝶容,徒弟看着蝶容在迷幻的吉原里彻底成为戏中的角色,不愿脱离。

    徒弟的戏份总是和主角双搭出现。因为他就是一个隐匿在黑暗中的旁观者。看着蝶容在台上演绎一个个的故事,而在台下装饰华丽的房间中,猩红色的床褥上如一个精致的玩偶一般被玩弄着。

    台上的蝶容有多美,台下的蝶容也就有多诱人。

    既然入戏这么好玩,蓝柒觉得自己也要入戏,否则怎么能看到姬君有趣的一面?为了这个有趣的观察,蓝柒每天早早地到了片场。从姬君开始化妆就盯着他看,看他是姬君,看他成为蝶容。

    姬君化着妖娆的眼妆笑着:“这种被盯着的感觉,感觉和戏里好像。”

    蓝柒盯着他眼角的一抹红痕:“必须要像啊,否则怎么入戏啊。”

    “完了,又是一个戏痴,”姬君摇摇头。

    蓝柒心头一跳,轻声问:“那是好,还是不好啊?”

    姬君笑得温柔:“没什么好不好的,不要影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和交际就可以了。”

    蓝柒哦了一声没话,心想:我就是想看你影响了自己正常生活的样子啊。否则,我为了什么去那么认真地成为另外一个人呢?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恶劣,但是有什么办法啊?姬君他那么游戏,那么可爱!很难让人不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不看着他吧?

    蓝柒这样给自己辩解着,想到后来自己都笑了。他想:我竟然觉得一个比我大四岁的男人可爱。他的长相可以用温柔来形容吧?可爱?什么鬼东西!

    他拒绝承认自己对姬君的评价,认为自己的脑子可能坏掉了,或者需要多读书。否则怎么就找不到正确的形容词来描述姬君呢?

    戏外的蓝柒时时关注着姬君,发现他并没有如传闻所一样,是一副历经情殇的样子。他甚至有一次听到了他和池南歌电话,笑语晏晏,眼里没有一丝多余的复杂情感。

    看来是已经走出来了,蓝柒想,可要是当时他没有走出来呢?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看到一个掺杂着月渡皇子魂魄的蝶容了?

    蓝柒以为自己会觉得有趣,可他发现:不,这一点儿都不好玩。

    他想看的是姬君变成蝶容,想看姬君在告别蝶容这个角色时候会变成什么样,会变得如一只穿着华美衣裳的单薄蝴蝶一样,在灯火之中燃烧到最后吗?

    他只想看这样纯粹的转变,就像是要开盒子之前,猜测那只猫是死是活一样,竟会生出无比的期待和紧张来。

    蓝柒追求的是这种纯粹,不参加其他杂质的。所以如果姬君没有从上一个角色挣脱出来,依旧带着月渡的影子在演蝶容。蓝柒会绝得非常非常失望!甚至是恼火!就像是可口软糯的白米饭里,吃到一颗磕牙的石子一样,让人觉得败坏兴致,异常地恼怒。

    此时的蓝柒意识到姬君是会调整自己心态的,并不如他之前隐隐听到的传闻那样,因为不能出戏出现一些状况。很显然在上一部戏里,有人改变了他。

    这个发现让蓝柒有点不爽!

    并不是不爽姬君会出戏会调整。而是改变他的那个过程自己竟然没有参与,还有一点点遗憾改变姬君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想到这一点的蓝柒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

    他明明是最擅长和角色脱开的,现在却沉浸在自己给自己下的圈套里,患得患失,想些有的没的。

    这种发现叫蓝柒烦乱,他在想要不要停止这个观察——因为有些得不偿失。为什么一个生活中的乐趣要把自己搞得像是biantai一样。感觉就像是戏里的那个徒弟,一副随时准备要对自己的老师做点什么的样子。

    蓝柒想:我才不要和这个角色入戏呢,就是一个痴汉!

    他拒绝入戏,没想到麻烦就来了。因为他又开始了那种技巧型的表演,固定的动作,固定的角度,快餐流水的输出。用导演的话:“一点灵性都没有!”

    实话,蓝柒待过那么多片场,就没见过像这部片子的导演一样奇葩的。戏拍不下去,他一不骂人,而不和演员沟通,自己先奔到外面去哭一场。

    嚎啕大哭,哭得整个片场都听见,哭得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蜜汁尴尬。

    但这个方法还是有点效用的,起码对有点责任心或者羞耻心的人是有效用的。这会唤起他们心中的责任和愧疚,然后把接下来的戏演好。

    值得庆幸的是,蓝柒在片场混混混,没把人类的责任和羞耻给混没掉。导演嗷嗷地哭,所有人都用一种:“哎呀,你怎么把他给弄哭了”的责备眼神看自己,蓝柒都差点给导演跪下了。

    哭完的导演,回来之后用谴责委屈的眼神盯着蓝柒。蓝柒狠狠抹了一把脸,:“抱歉,我最近找不到状态,可以给我五分钟时间调整一下吗?”

    导演着嗝答应了,结果蓝柒更加挫败了。他一个人坐到了化妆间里,瞧着镜子发呆。化妆台上放着蝶容的发饰,一只颜色鲜艳展翅欲飞的蝴蝶。

    他忍不住走上前把那只蝴蝶拿在手里。

    在剧本里无数次要求对这只蝴蝶进行特写,因为这是蝶容的象征。而最后这只发饰的毁坏也代表着蝶容的灭亡。

    蝶容会死!

    蓝柒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然后一阵心慌就击中了他!如果,如果姬君不能从蝶容的角色里挣脱出来,或者要费好大的力气挣脱,那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发现一个问题,一个现象,随之去解决去观察,然后得出结论。这是一个附和逻辑的步骤,然而蓝柒少考虑了一步。那就是他发现,他观察,但他没有结论。他会得一个关于姬君的结论,却没有反问一声然后呢?

    在耗费了那么多精力去观察一个原本与你无关的人,甚至为这个人感到困惑之后,在自己决定结束这份观察的时候,作为观察的人难道不想从这里面得到一些什么吗?

    在付出之后,你期望的回报是什么?

    蝶容是要死的,姬君会脱去蝶容的外衣重新成为姬君。那么我拒绝成为蝶容的弟子,只想看着姬君,在故事结局的时候,我又怎么从观察者这个角色里抽离开呢?

    蓝柒发现,他还没有为姬君能否顺利脱离角色这个问题找到答案,就已经让自己深陷泥沼之中。平生一个角色,第一次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与之告别;不知该怎么,什么时候给观察者这个身份画上一个句点。

    他握着那只最终会死去的蝴蝶,陷入了可笑的迷茫之中——

    自作孽,不可活。

    作者有话要:  新番外补:

    关于池南歌和裴轶结婚后的一些事

    事一

    按理,我是按理。

    结婚之后,是不是应该去度蜜月?

    嗯嗯??

    你们结婚度蜜月想去哪里?海滩、山谷、或者沙漠?

    猜一猜这两个人的蜜月去了哪里。

    没错,家里。

    听到这个选择的人都疯了。

    问裴轶和池南歌为什么这么选择。池南歌:“其实这些年各地好玩的地方,除了南极我们都去过了。与其费劲一定要找个地方玩,不如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好了。”

    这话显然是有道理的。现代人在仪式感和时间上的不能平衡,导致结个婚像耍猴戏。结婚嘛,就应该让双方都舒服才是最基本的。所以,裴轶和池南歌婚礼结束后,并没有着急踏上去哪里旅行的路途。

    婚礼结束当晚,将宾客送走以后,裴轶和池南歌在森林的别墅里度过了一个浪漫甜蜜的夜晚。

    他们临时决定将婚假省下来,在这个世外桃源里先停(厮)留(混)一段时间。毕竟他们如果真的想要去一个地方玩,启程也是很快的。

    这样的人真讨厌,是不是?

    当天晚上,裴氏夫夫都有点激动,收敛不住,都有一些放纵自己。最后池南歌抱着裴轶在窗台上释放出来时,他已经不愿意动弹。

    池南歌抬手摸到裴轶身上的汗,闭着眼问:“你是不是……想在这里做,预谋很久了?”

    裴轶抚摸着爱人的胸膛,抱着他倒回床上:“勇于尝试是每一个成熟男人的标志。”

    被这句话逗笑,池南歌:“哦,那你是蛮熟的。”

    被变着法子稍微提醒了一下年龄,裴轶拍了一下池南歌的屁股。

    “放心啦,”池南歌吧唧一口亲在裴轶的脸上,“我这个人呢,很宠老婆的。有什么心思你完全可以的嘛,不准这个世界上真有圣诞公公哦?”

    裴轶睁开眼睛瞥了身上这个笑得贼兮兮的狐狸一眼,抬头蹭了蹭他的鼻子,然后出了更狡猾的话:“那么亲爱的模范老公,你知道宠爱的前提应该是惊喜吗?”

    这是一个皮球。

    原本池南歌是想叫裴轶出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闷骚心思。毕竟看一个成熟自持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吐露一些叫人情火微燃的欲望,这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知道了这些秘密,仿佛就知道了这个男人的软肋。

    特别是裴轶这样的男人,更加有叫人挑战的冲动。

    也了是特别。

    裴轶的段位足够,何况池南歌的意思又这么的明显。都无需太多技巧,皮球重新滚回了池南歌的怀里。

    适当给予惊喜,是讨好爱人的有效方式。既然你自认是一位模范丈夫,不妨多用用心。

    池南歌自认不是听不出对象意思,审美和情商都不在线的直男症候早期患者。何况他想给裴轶惊喜的心乃是真心实意。于是便想着办法去猜测了。他就像是一个锁匠,想尽一切办法去开那把藏着许多暧昧秘密的锁。

    裴轶抱着他,在他耳边亲了亲。十分贴心地给爱人留下足够的体力去思考。

    至于结果,既然是不足外人道的秘密,当然不好太多透露。

    池南歌以他十分低俗的思想且身为男同胞的期待,稍微揣摩了一下裴轶的意思。认为制_服_诱_惑大概是个不错的选择,然后可以配合一些道具。

    事后裴轶表示这些心思虽然挺逗人笑的,但的的确确是有效的。他毕竟也只是一个会因为爱人而陷入情感漩涡的普通凡人。

    然而,池南歌在那张他们第一次忘情拥吻的落地窗沙发前,披着白大褂起身时,对裴轶的法表示了不赞同。

    他用一句诗歌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不,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完美的神。值得我用珠宝美酒还有自己去供奉。只是当你垂青于我,赐予我怜悯的一眼。这便是我将你领下神坛,拥抱你的时刻。”

    池南歌念完这句诗,弯下腰在裴轶唇上一吻,眨了眨眼:“所以,相比之下,还是我比较厉害一点。”

    ·

    事二

    国外婚礼结束,裴轶和池南歌回国还办了一场。这一场婚礼的性质就没有那么私人化。因为请来的大多是裴轶商圈的朋友和合作方。这是一个必要的环节,池南歌十分乐意配合自己的丈夫。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裴氏工作的员工们都得到了一份额外的礼物。从保安门卫清洁到管理高层,每人都得到了老板发的礼物——因为老板结婚。

    而裴氏不止一家公司。

    被老板的壕和炫给震惊了的裴氏员工,拿着礼物的手在抖。

    礼物的组成其实很简单。先是一份喜糖,糖果是铃兰向日葵还有玫瑰的形状。有人去查了一下定制的公司,吃的时候感觉是在吞钱。还有一份是特别有心思的镂空书样相册。这个相册如果不放照片,本身就是一个可以通电的夜灯。晚上的时候灯光通过雕刻精美的花纹,亮起来,非常美丽。

    里面的花纹是随机的,但最后一张上写着祝福的话是一样的:若有美好,值得纪念。

    自然是有人将之PO到了网上。巴豆组里开了一个贴子:[我是感受到了裴先生能娶到池南歌的那种欢喜,恨不得宣告天下一样。]

    [他已经是宣告天下了啊。我的妈,我就想吃那个糖。听玫瑰花是巧克力的,里面还有一层金箔啊。]

    [楼上,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给你看一下这个巧克力的侧切面。]

    [靠,禽兽!]

    [啊,我喜欢那个相册,我不喜欢拍照,但是当个夜灯也很浪漫啊。]

    [刚才池南歌微博上发了,这个是他设计的。]

    [哈哈,转发全是裴氏的员工谢谢老板娘,哈哈哈。]

    裴轶和池南歌结婚之后,也有好事之人猜测池南歌会不会加入到裴氏的运营当中。但出乎人意料的是,池南歌没有一点这样的意思。对裴氏的股份运营完全不感兴趣。依旧是一心追求自己的艺术事业。

    不过他也大发慈悲地选择了半年之后再去着手理。用他的话:“哎呀,刚刚新婚就去忙工作。屋里人要生气的。”

    裴轶大方地接下了这个心眼儿会吃醋不满的锅,并不揭穿明明是这孩子太享受玩乐,一时忘了自己当年是如何奋斗的。

    但是再怎么闹,最后池南歌还是要工作的。

    可是待他忘情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去后,裴轶发现自己真的会不满吃醋心眼儿。他很坦诚,和池南歌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被池南歌笑称为:“作天作地裴轶。”

    听到这个外号,鹿直接喷了一桌子水。呛红了脸用最快的速度躲到厨房里,以行动表示:爸爸,你随便收拾,收拾完了我再出现。

    裴轶微微一笑,接纳了儿子的好意。

    当天夜班,池南歌发了一条微博:[作天作地裴轶。]

    然后大概过了一个多时,他把这条微博删掉了,并且痛痛快快地装了半个月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