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这个仆人我罩了
陆南星:……
陆南星:“混子你给我过来!我今天揍不死你我就跟你——”
怒斥声才到一半就被硬生生捂住, 早见过类似场面的陆决明沉稳得多, 一手捂着他的嘴把人按下去, 进门拿过弟弟的手腕:“别吵,石头难受。”
剩下的话在弟弟通红的眼圈里噤声,却还是消不去当哥哥的瞬间迸出的满腔杀意。陆南星心疼得直抽凉气, 咬着牙不出话, 眼刀却已毫不留情地把那个逆仆活拆了百八十次。
顾松知道理亏, 轻吸口气正算赔礼, 目光落在门口,瞳光忽然凝住。
一个接一个的哥哥从门外循声赶进来, 满满当当塞了一整个屋子,看武力值不定能把他从这个星系直接揍回到早已成了漫漫星沙带的荒寂故乡去。
……
看杀气也能。
顾松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连这个身体也保不住的危险。
陆清石正晕得厉害, 偎在顾松臂间, 乖乖任二哥往嘴里喂药。苍白柔软的眉睫蹙得哥哥们一个比一个心疼, 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扫过顾松时眼风却依然凌厉得能戳死人。
陆南星最先将精神力具化成一把四十米大刀,哗啦啦戳碎了一路玻璃, 刀背毫不留情地敲在顾松脑袋上。
力道不重却也不轻,不至于把人敲得受伤,却是十足的教训力道。
顾松闷哼一声,肩背微微一晃,手臂却依然稳当得几乎纹丝不动。
察觉到他的动静, 陆清石勉力睁开双眼, 朦朦胧胧间居然瞥见密密麻麻的雪亮刀锋, 心头一紧,挣扎着就要起身。
顾松手臂上加了些力道,把他温柔地箍回怀里:“少爷,我该受这一下。”
他该好好挨顿揍的。
无数念头堵在胸口,攒成目光都难以传递的深情。他知道这些兄长们怒气的来源,因而也就受得更加心甘情愿,甚至希望这一刀能敲得更狠一点,让他有机会把无数不出的歉疚悔意都敲碎碾细了,深深揉进每一寸心血间。
他的少爷要高兴,这件事比什么都重要。
刚刚亲的那一次被中途断,最多只能算是半次,还要亲九次半少爷才能不生自己的气。
顾松自然没有胆量在十二个哥哥面前亲测陆家子弟的战力,只是将歉意借着目光递进柔润的黑眸深处,却意外地发现怀中的少爷似乎还有话要。
担心他是躺得不舒服,顾松挪挪手臂,目露询问。
陆清石在他臂间仰起头,仔仔细细数了数,眼里被激出的一点沉色早散了,只剩下货真价实的担忧:“可是还有十一下……”
顾松:“……”
顾松:“?!”
愣了一瞬才意识到少爷的是什么话,顾松仓促抬头,剩下的十一把精神力凝成的长刀也划着钢筋混凝玻璃石英,一路火花带闪电地砸下来,一下接一下地用刀背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顾松被敲得头晕眼花,身后更隆隆作响,足以让Aji以下老老实实禁足的禁闭室在十二个兄弟齐心协力地接替轰击下,终于被彻底轰开了个口子。
星光熹微,月色清淡。夜风转眼灌进来,却少了夜里的萧瑟清冷,反而飘出一丝异样热度。
顾松目色微凝,霍然抬头。
他在那里看到了一架型的宇宙航船。
陆决明神色清淡依旧,替弟弟把解开透气的衣领系好,握了握他的手:“石头,还撑得住吗?”
陆清石始终安静的黑眸微微睁大,想要开口,手中却被塞进了一块高源能的压缩晶石。
“决明,你真想好了?”
敏锐地捕捉到二弟的动作,陆方海上前一步,犹豫低声:“我再去劝劝父亲,不定能有转机……”
“你劝了三年也没见转机,屁股不疼了?”
半点也不给这个哥哥留面子,陆决明淡声断,瞥他一眼:“今天的事还没给你长记性?他们两个的精神海已经完全契合,只要他在一天,父亲就不会消这个念头。要是下一次我们赶不及怎么办?”
陆方海咬紧牙关沉默下来,坐在床边,掌心轻覆上幼弟的发顶。
他原本还坚信父亲已经放弃了那样的念头,所以才放心地让顾松被关起来。却没想到和九皇子的争执反而催化了父亲的决心,甚至不惜铤而走险,冒着整个陆家都被牵扯进来的威胁,在被皇室关注的境地中做出了这样的冒险举动。
要保护陆清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顾松离开。
原本的计划里并没有让弟弟同行的部分,但看眼下的情形,又怎么才能狠得下心把幼弟扣在没有顾松的家里。
可——那也是他们的弟弟啊……
“他出身的星系,有种只有那个星系才有的异能量,不只能强化他们的身体,附近的人也会受益。”
眼看着大哥依然犹豫不定,陆决明握了握弟弟的手腕,不着痕迹地略一颔首,抬头坦然张口就来。
“石头和他在一起,身体比我预判的衰弱速度慢了三成。你让他把人带走,去别的星系散散心,到处走走玩玩,不定等送回来的时候,就能活蹦乱跳地抱着你叫哥哥了。”
从没听他过还有这种事,陆方海瞳光骤缩,声音倏地哑下来:“真的……?”
两人都不知道这回事,面面相觑不及开口,陆决明已一手一个预先按住,坦然点头:“真的。”
这种话唬不了别人,父亲更是不可能相信的,却不难唬得住陆方海。
即使在全面治疗的前提下,陆清石身体衰弱的速度确实比他预测得慢出不少。他到现在也没能研究出缘故,与其编出些不着边际的原因,还不如把理由推在顾松身上,让他们两个能一直待在一块儿。
因为身体不好,弟弟连远门都没出过,长大之后也再没进行过宇宙航行。虚拟训练场里的景象,终归比不上真正的浩瀚宇宙的绚烂壮丽。
十三年的时间,他已经试过了所有的治疗手段,也用过了一切能想到的办法。
父亲之所以会铤而走险,不惜用顾松来做容器,就是因为除了这个办法,实在已经没有什么再能做的努力了。
与其眼睁睁看着弟弟在病床上一天天衰弱,最后去搏那个生死一线的几率,还要搭上一条无辜的生命和弟弟今后所有的笑容,他宁可把自由提前交还到幼弟的手里。
人事已尽,天命无情。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怎么让他弟弟每天都活得高兴。
居然现在就遇到了要不要亲手送弟弟走的抉择,兄弟们心疼弟弟却又不舍,都默契地沉默着,等待面前长兄的决定。
陆方海深吸口气,悸栗着狠狠呼出来。
弟弟活蹦乱跳地抱着自己叫哥哥。
这实在是他多少年都不敢让自己做过的美梦。
为了这个梦,他什么都能做。
也什么都敢做。
父亲的严厉,皇室的威压,家族的声誉,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陆方海沉默良久,终于深吸口气,回身半蹲在弟弟身前:“清石。”
他的声音都已经颤,陆清石眼眶一红,从顾松怀里探身去牵哥哥的手,被陆方海用力握紧:“要回来找哥哥。”
陆清石乖乖点头,雾气在眼眶里蓄成莹色水光。
弟弟好好的窝在顾松的怀里,安安静静的,温秀眉睫像是画的一样,好看得让人只看一眼就能牢牢记在心里。
陆方海眼眶不争气地发酸,吸着气轻轻发抖,柔声补充:“要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出去要记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好好吃药,不能老是一口药两颗糖,要记得漱口,不然牙会坏掉的……”
没给他再多唠叨的机会,陆决明抬腿照仍在絮叨的大哥结结实实踹了一脚,脱下外衣裹住弟弟,塞回顾松怀里:“动作快点儿,人要来了。”
他们闹得动静不,何况还弄了架异常显眼的宇宙航船,自然不可能没人发现。耽搁了这么久,陆家护卫已经喧闹着围成乌泱泱一片。
“站住!不准跑——”
已经被家主交代过内详,以为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奴隶想要逃脱,卫队长厉喝着带人围堵过来,却发现陆家的十二个少爷都拦在面前,层层护着那个奴隶,让他抱着少爷快步上了飞船。
摆明了要抓人就得一个个过来,护卫不敢造次,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心如死灰地被几个年轻的少爷手脚利落地捆成粽子,眼睁睁看着那艘航船由待航模式启动,转眼腾入无边的漆黑夜幕。
航船尾部的推进器烧得通红,在寂静夜空里划过一纵即逝的光路。
一片纷乱的熙攘中,陆决明回身,朝那条渐渐熄灭的光路追逐几步:“石头!”
宇宙航船无疑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陆方海咬紧牙关,红着眼睛拉他,那艘已没入夜空的航船却忽然亮起尾灯,在漆黑天穹中明灭闪烁,像是无声回应。
向来冷清淡薄的研究所负责人仰着头,朝弟弟露出从未有过的明朗笑意,仰头用力挥了挥手:“要高高兴兴的!”
尾灯最后亮了一亮,彻底隐没在黑寂的夜色里。
陆方海上前一步,抬手去抱这个十次有九次都是针锋相对的弟弟。
陆决明没有推开他,低头用力抵在他肩上,滚烫湿意终于倾落下来。
*
陆清石趴在窗边,雾气将眼前模糊成混沌的色块。
宇宙航船已经脱离监视器能查看到的范围,正在准备第一次随机跃迁。成功之后就会穿过虫洞,被传送到新的位置,可能和奥威星系很近,也可能隔得比十三光年还要更远。
是能回来的。
系统记录了跃迁的数据,只要等身体养好,就立刻回来。
和哥哥们不同,这个世界的父亲陆峰的性格异常固执,认准了的事就很难更改。要保证一切不至失控,唯一的办法就是他暂时离开,尽快养好身体,然后再和顾松一起回到家里,不然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次类似的危险。
他都已经成年了,顺利地完成了这么多个世界的任务,通过考核期就能转正,也已经彻底克服了当初的阴影,该是个很成熟的准正式员工了。
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长大的。
长大就不能老是哭了。
陆清石抬手去抹眼泪,水汽止都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溢出,顺着手背落下去,把袖口洇湿了一片。
温温地焐在腕间,像是二哥掌心一点儿也不清冷的暖融温度。
被宠得柔软到找不到边的日子实在太幸福了,心里像是塞满了甜甜软软的棉花糖,温柔地裹住心尖的那一块儿,每天都是彩虹色的,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变回了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自己原本的过往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已经不太能记得起了。
记忆里的幸福太过真实,彻底驱散了记忆中的暗淡阴霾,只剩下最清晰的明亮温暖,哪怕只是稍一回想,都晃得人忍不住要微笑落泪。
那些可以放心依靠的,无论想要什么都能出来,闯了祸也不会被训斥,疼了难受了有人心疼有人抱,喝药还有糖吃的记忆。
糖吃得久了,就一点委屈难受都受不得了。
模糊色块在眼前隐约变幻,陆灯抬头,顾松俯身下来将他拢住,在他被泪水沾染得湿漉漉的眼睛上亲了亲。
还有人哄。
陆灯努力地挑挑唇角,想要让自己笑起来,眼泪却一点都不争气,瞬间就涌得更加汹涌。
“少爷,我们回来,一定回来。”
被少爷的眼泪淹得措手不及,顾松连忙把人抱回怀里,手背轻柔摩挲着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屈指拭净新涌出的水色:“我记着路呢,等少爷好了我们就回家。我该怎么用?需不需要更亲密的接触?还是额外把能量提炼出来……”
“不用了。”
陆清石忍住眼泪,在他肩上摇头,吸吸鼻子讨价还价:“刚亲的那一下不算。”
“不算不算,这种当然不能算。”
顾松头顶着十二个包立场坚定,把人搂进怀里耐心拍抚着:“我还欠少爷九个半,少爷要不要收利息?利滚利也行……”
他得一本正经,俨然有要把约好的亲十下利滚利一辈子的算。
陆清石安静靠在他结实的胸肩上,眼里的水汽终于渐渐止住,轻抿起唇角,展臂将他也整个抱:“这样就好。”
只要将这个世界买下来,就能对许多基础数据做进一步的调整修改。系统可以把他原本身体的数据导入,和现在这具身体彼此融合,就能把那些无法扭转的衰弱和病痛都尽数治愈。
他原本的身体已经成年了,这具身体也只能等成年才开始实施,所以才只是让系统帮忙用药剂维持,一直等到了现在。
这种理由无疑没办法清楚明,他原本还特意让系统准备好了一套RNA病毒改造基因的理论,号称是顾松身上的某种独属于本源星系的病毒,对正常人有诱发癌症的倾向,在治愈辐射损伤上却有意外效果,还特意写了篇不短的论文,找好了发表的高阶星系。
没想到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拿出来,居然就让二哥误误撞,找到了异曲同工的解释。
就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顾松微怔,正要开口,心头忽然微动,将他牢牢扣在臂间。
飞船恰巧完成跃迁,短暂的失重笼罩着舱内的乘客,怀间身体微栗绷紧,传来微不可查的难受闷哼声。
陆清石低着头,抵住他的肩窝。
眩晕的短暂发作让他的脸色愈显苍白,衬得翦羽浓睫黑得越发清晰,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轻在顾松的手背上。
顾松用最直接的念头推测一阵,甩开上衣用胸膛将人裹住,低头轻贴上他被泪水沁得微凉的脸颊,柔和厮磨,亲热地碰触着更多碍于礼数从未接触的地方。
他的少爷在他胸前埋得更深,甚至不需摸索,已经本能地牵住了他支撑着两人重量的手腕。
腕间传来的力道不是推拒,倒更像是无言的鼓励。
顾松心跳愈促,单手熟练地解开陆清石的衬衫衣扣,沿着脊背轻柔滑下,又在触及另外一件衣物时稍顿下来,指尖力道隐隐迟疑。
每天都会替少爷穿脱衣物,陆清石病重昏睡的时候,更是他从头到脚换衣擦身,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对这具身体的了解更甚于他。
即使在他的脑袋上敲十二个包,转几百圈踹十来脚再蒙上眼睛扔下去,他也能在碰到他的少爷的第一时刻,确认自己指尖碰触的皮肤属于那具身体的哪一部分。
明明都已经这样熟悉了……现在的感觉却变得完全不同。
陆清石仰头应着他谨慎的触抚,黑润瞳眸被水汽洗得格外清净澄透,短暂发作的眩晕已经褪去,清晰地倒映出顾松的影子。
顾松深吸口气,心翼翼摸向他腰间,指尖挑上精致的皮带扣,试探轻声:“少爷……我是在给你治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