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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笔轩也不在意,点点头,扫了眼墨画,他温温和和地道:“这画中景色似不是棘国属地。”

    不是疑问,而是这般肯定的语气,又是试探吗?尹兰静静扫视他漾着笑意的面容,迟疑着,缓缓对上他眼眸。

    他眼眸深处波澜不惊,不见丝毫情绪。既无情绪,他面容,又哪来的笑意?

    他面色虽温和,一副近人模样,但那双沉黑眸子,却极淡漠。这样的人,怎能不虚伪?即便不虚伪,至少也不会真诚。

    她不掩心中想法,淡淡蹙眉。

    “画里确不是棘国景色,就是尹兰平日胡想出来的地方罢了。”她话语听着极真,虽蹙着眉,眼里却坦坦荡荡。

    黎笔轩垂目,把她神态尽收眼底,他不动神色地思量着,脸上渐渐浮笑。

    “尹兰才思倒极开阔。”他脸上浮笑,这般如隔绝烟尘的笑意,更显黎家少爷的温润气质。

    尹兰慢慢撇过头,略带疑惑地看向一旁许久不曾出声的人。

    欧阳琼面色极自然,看到尹兰加在他身上的疑惑,他也不觉诧异,也不解释,只回她一笑。

    那笑,似乎极有深意

    “承黎少爷缪赞了。”她适时止住自己的探究心思,收了目光,缓缓作揖,客套着。

    是被看出什么了吗?画的不过是渡山平常的景色,她自认这不是该心虚的事。

    是他们多想了吧。

    尹兰心态甚好,也极能沉住气。她抬眼,看向黎笔轩,

    “黎少爷和欧阳少爷怕是还有事要忙,尹兰这里先告退了。”

    话间,眼睛若有若无地瞟向这条长廊两侧的石桌。

    这条长廊蜿蜒曲折,一直延到登云楼。两边石桌上摊开的诗画密密麻麻……

    “嗯。”黎笔轩顺着她目光延向远处,许久,才淡淡应允。

    尹兰礼数周全地退下。

    黎笔轩静静看她身影,知她刚才是故意激他,找个借口退下。虽是激他,却也不曾有掩饰之心。

    黎笔轩思忖着。

    这少年离去时,嘴角扬起,那是揶揄吗?

    黎笔轩无波的眸子淡看少年走远,忆起当日少年不惜以伤残自己身体进黎府,他双眸沉了沉。

    不简单吗?

    他静默须臾后,侧身。

    “舍笔,人送走了?”

    “是的,少爷。”黎舍笔悄然立在身后,躬身。

    “去查一查这少年。”他低眉,看着少年的墨画,沉声吩咐。

    “是,少爷。”他身后的人静静退下。

    “笔轩要查尹兰,是怀疑了。”一旁静立的欧阳琼思量许久,开口。

    黎笔轩略偏头,看向他,面容沉静,却不答话。

    “辰时棘城书信到了,集会一忙,倒忘了给笔轩。”欧阳琼一时拿不准黎笔轩面色底下心情,他递出书信。

    黎笔轩也不言语,淡淡接过,拆了。沿着长廊缓步而去。

    欧阳琼想了想,又跟上。

    “如今棘国太宁静,大有山雨欲来之势,各路人马蠢蠢欲动。笔轩……怀疑尹兰?”

    “那少年叫尹兰么?我没要怀疑什么。欧阳先看看书信。”他递过信,浓眉更浓了。

    “原来笔轩要被封王爷了。”欧阳琼掩不住笑意,扬起眉。

    “欧阳笑什么?”黎笔轩手指淡淡划过石桌上画纸,“他们布他们的局,下他们的棋,我奉陪什么?”脸色清清冷冷,已不复平时温和模样。

    “笔轩得极是。但刘公公南来固节,黎府也该准备准备的。”欧阳琼自是知这个固节少爷性子,也不多话,只略思索着。

    “这事欧阳做主便好。”黎笔轩淡淡带过,浓眸远望,不再言语了。

    宫里太监甚多,刘容却是极特别的一个。这个宫里沉浮数十年,权倾朝野的老太监要来固节,果然是山雨欲来了吗?

    黎笔轩兀自缓步长廊,夏风习习,他袍子衣袖长发迎风扬起,恍然间,便是一番不尽的俊逸风流模样。

    欧阳琼静静立在原地,看着前头风流四溢的男子,眼里,竟微微浮出敬意来。

    这男子,分明就是守护固节的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