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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初降，月色清淡。

    早上才开开心心接了圣旨，如今这会，天都黑了。

    “姐。该掌灯了。”黎舍笔立在身后，提醒站在庭院一隅、沉默静立的人。

    ……

    “舍笔兄。”静立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她转过头，看着黎舍笔，极认真：“这是个什么样的朝代？”

    夜幕中，看不清他的脸。但她知道，他握剑的手现在必定已捏紧剑柄。

    尹凡吟轻轻叹了口气：“我来路不明……”

    “姐！”黎舍笔厉声断她的话。

    “舍笔兄，纵然我来路不明，我断也不会害笔轩的。既然我尊你一声兄长，就不会欺你！”她亦不示弱。

    “……”淡月下，换成黎舍笔静默。

    “黎姓一族其实最擅长经商，可是？”

    “……”

    “欧阳兄在笔轩书房？”换了话题，心中暗恼却又替笔轩由衷高兴。有这么一个衷心护主的人，实让人羡慕。

    “是的。”还是一向淡淡的口吻。

    尹凡吟不再话，看看残角的月，径直绕过黎舍笔，朝房间走去。

    轻推门，月光随着门隙洒进房内。尹凡吟微微一怔，随即展颜。

    回头，对着身型挺拔的人影，甚是开心地道：“我的家乡，离这……虽很远……但是，这里的月，和家乡的月一样，也有阴晴圆缺呢。”

    罢，轻巧的走进房间，并轻手把门关上。

    而淡月下，黎舍笔竟感觉自己握剑的手在听到“也有阴晴圆缺”几个字后悄悄松开了。

    他微微颤抖，有些犹豫。但随即靠近窗子，朗声道：“固节县丞、棘都官员、皇上或其他人，都是左右不了少爷的。”稍稍停顿后，再朗声，“现下是邺王当政，少爷有分寸的。”

    完了，立在门外的黎舍笔，觉得心情异常轻松，嘴角也有微微的笑意。

    只是他不知，房内的尹凡吟，也正微笑呢。

    “邺王当政……”尹凡吟轻皱眉，默念。

    棘国邺王是不？正是无曳三年。

    而笔轩，刚被这个棘国邺王封为王爷了。

    伴君……总是如伴虎的，是不是？

    她呢，她该怎么做？她不是那种爱左右别人心志的人。而这个刚被封王的男人，大概也不是能让人左右得了的人啊！

    她虽知道，他断不会丢了她，弃她不顾。

    但是……

    他又是如此偏执的人啊！

    尹凡吟轻轻笑过，再低眉。

    既然不知道结果，那她不去想，才是最好的吧。如若真到最后……她，纵是舍了性命，也要带他离开的。

    吟诗作画，本就不是她长处。反倒是，推演谋略，才是她真正喜欢的。更何况，是帮着笔轩？

    ⑷

    “回了棘都，先去瑾王府，带书给四王爷。再去丞相府，回了相爷。事情办好，便回府，替我督促着少爷。”

    “是。”

    暗处，人声悄悄。

    二更天，平素热闹的黎府，在淡月下也有几分冷寂。深秋夜，更是异常清冷。

    厢房院落一隅，两个黑影不到眨眼功夫，又各自分开。

    （3）

    “笔轩，你书房灯火通明，似在等人。难道你早知我会来？”欧阳琼似佩服似揶揄，坐下，朝坐在对面的人眯眼笑着。

    这语气，黎笔轩当然听得出来，他轻轻一扬眉：“你倒有心情了。”

    然后，径直站了起来，面容微带严肃：“欧阳，近日我便要进都叩谢皇恩，这新封的黎王府，要由你来照管了。”

    “你要去棘都？”刚坐下的人是直接跳起来的，并且完全忽略黎笔轩后面那句话。

    “是。”

    “笔轩……棘城虽是国都，但固节与棘都，一向能不牵扯就不牵扯的。”

    “那又怎样？这次……我必是要去一趟才行。”

    “你……疯了！”一字一顿。

    “欧阳，黎府刚被封荫，只可退，不可进，记住了。”

    “笔轩！”

    “你是答应了么。”看是客气询问，却……不容拒绝哪。

    “笔轩……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声音已有些冷淡，黎笔轩漫不经心又不着痕迹的断欧阳琼的话。然后，盯着他，“你你答应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他没想答应哪……

    良久，看着一脸严肃的黎笔轩，欧阳琼不得不叹气：

    “黎府的事，我自然是毫不推卸……但……进了那座城……笔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确定？”

    他真是担心固节的马首被棘都的污秽绊住了，让固节的百姓痛心哪。

    只是，笔轩他……欧阳琼扫他一眼，只见他愁眉正聚拢了……棘都，果然不是个好地方。而笔轩，大概比谁都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