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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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灼华大喜, 也是他呆在“家里”的最后一日,不过灼华也没有想到,到了这种时候, 自己居然还能见到一位仅有一面之缘的“朋友”, 比起初时对这个朋友的萍水相逢, 今日再见却他时,让灼华有种不出的怪异,就总觉得心里暖暖的,不过……鉴于莲影方才那威胁狠厉的动作, 灼华一时间也只能默默咽了口口水,迷糊地盯着他看。

    子清不知这二人之前已经见过, 还笑着为灼华介绍:“这位叫莲影, 是东方晴明的朋友,今日特意带过来陪你聊天的”。

    灼华怔愣愣地点头,似乎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反应。

    子清微微一哂,转身朝莲影笑道:“那我这弟弟, 就暂时交给你了,你在这里陪他聊会,有什么事的话,直接唤我便是”。

    莲影朝子清作揖行礼, 那一副恍若天然的容颜,再加上今日这一身天水碧的衣裳, 只让人觉得他静若处子, 如莲似水, 清雅极了,可是……

    子清刚一关门出去,这个天人就原形毕露。

    “灼华,没想到今天居然是你成亲,害我一路过来都紧张得不行!你子也太不够意思了,亏我上次还跟你称兄道弟,你成亲居然也不跟我一声,真是气煞我也!”。

    灼华眨了眨眼,他突然想起,那静若处子后面还有一句话,叫……动如脱兔!

    眼看着那瞬间变成了动如脱兔的天人,大咧咧的模样,极无形象地往榻上一坐,腿一搭,简直就是豪气干云侠肝义胆的……少侠人物!

    笑了笑,灼华甩去脑子里奇怪的认识,他也朝榻边坐下:“你今日怎么来了?是东方晴明带你过来的吗?”。

    “我何须用得着他带?”莲影皱眉:“即便要带,那也应该是我带他过来才对”。

    灼华微微挑眉,眼底充满了怀疑。

    莲影浑身坦荡,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道:“外头人多,太过吵闹,我不喜,所以便来这里看看你”。

    灼华微微眯眼:“你一个有妻之夫,来这里看我这个即将成人男妻的哥儿?”。

    莲影眼底微微一呆。

    灼华挑眉:“不怕你跟我一起被人绑了沉塘浸猪笼吗?”啊呸!这大吉日在些什么玩意!

    “啐!你会话吗?”莲影果然皱眉:“像我这种仙人之姿,人中龙凤,怎么可能会被人沉塘浸猪笼?”。

    灼华轻咳一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你才是童,我不是”莲影凉凉看他:“你莫忘记了,我可是有男妾的人”。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灼华扭头唤了一声:“东方公子,二哥”。

    东方晴明大步上前,面色含笑地看着灼华:“过了今日,以后若再见你,便得唤你一声四少夫人了”。

    这个称呼,这两日灼华其实听了不少,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东方晴明这揶揄意味十足的样子,灼华还是忍不住道:“东方公子笑了,不过只是一个称谓罢了,唤什么都是一样的”。

    东方晴明轻笑,转而朝灼华身边的人走去:“平日里将你关在府中,该是要闷坏你了,今日可还好?”。

    灼华狐疑地扭头,结果……顿时就有些微地风中凌乱。

    方才都还豪气干云侠义冲天的人,此刻站在东方晴明的身前,低头垂睑,一副温顺倒了极致的模样,像是不谙世事胆如鼠惹人疼爱至极的……白莲。这白莲似乎被吓住了,他双唇轻抿,似乎畏与这东方晴明的威仪,声如细蚊地道:“让少爷为我担心了,今日出来转转,莲影已经欢喜得很,自然很好”。

    东方晴明点了点头,抬起的手,下意识地勾过这白莲耳边的发:“今日我们会在这里呆上一日,待明日之时,再随着灼华一块前往尚书府去,你若是累了,可去客房休息休息,不必拘谨”。

    白莲依旧声如细蚊:“谢谢少爷,我知道了”。

    房东晴明点了点头,转而朝灼华道:“莲影平日胆如鼠,性格又极其内向,你与他相处之时多多担待,他这个人难得的心无城府,待相处久了,想来你与他也会成为朋友的”。

    灼华怔愣愣地点头,一双眼转而朝莲影看去,结果……却发现莲影站在东方晴明的身后,虽然还是那个姿势,可是那朝自己看来的眼神却……活像是要杀人一样!

    操!

    这哪里是什么性格内向又胆如属?这分明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鬼!!!黑莲!

    不过东方晴明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白莲变成了黑连,他只是朝灼华淡淡一哂,便转身随着子清又走出去了,房门一关黑莲又变成了金盏菊!

    “□□大爷!居然敢来拆老子的抬!”金盏菊怒气冲冲,浑身像是着火了一样。

    灼华再次呆住:“你……”。

    “干啥!”金盏菊很凶。

    灼华吞吞唾沫:“他不是……你的男妾吗?”。

    金盏菊一愣,随即皱眉:“那是我让着他的!不行么?”。

    灼华:“……”。

    无声地盯着那化身成金盏菊的莲影看了许久,灼华也弄清楚了一件事。

    这金盏菊就是东方晴明曾经过的,那个正变着法跟他闹和离的男妾……

    那时候,灼华还不太懂,东方晴明那种宠溺又无奈的笑意是怎么回事,现在灼华……好像已经知道了。

    上前走了两步,灼华伸手戳了戳莲影的脸颊,睁大眼看他:“你变脸的速度比唱大戏的还快,你脸不会抽筋么?”。

    莲影:“……”。

    你是想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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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那两人的事,外头人并不知道,现在的外头红儿明显成了众人目光的中心所在,虽然红儿年纪,但如八少曾经所言,红儿学习能力很强,而且还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在与大家下棋的时候,他几乎能记得住每一个人的棋盘是怎么回事,并且还可以不动声色地摆出棋盘,以此赢出对弈,发现红儿的这一惊人特点,几乎众人都是惊愕不已,不过……八少站在一边,却冷着脸,霸道地:“这人是我的徒儿,若是没有我当初的严加管教,他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成就!”。

    红儿看他一眼,只怯怯地不话。

    诸葛明逍知道自己弟弟是个什么德性,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不多什么,众人中,有人不信红儿的记忆能力能如此之好,非要与红儿比拼一番,结果被红儿连着三局变着法的输了干净。

    如此情况,让人不服不行,也让院子里变得更加热闹。

    忙碌之中的时辰过得总是极快,一晃眼,不知不觉已经入了半夜,前院里前来凑热闹的众人,几乎都在子清的安排下头各自歇息去了,只有子清了无睡意,半夜里披着棉袄,一处处地查看过去,看看有无怠慢了谁。

    房间里,窗台边,灼华临窗坐着,他看着窗外,子清提着灯笼,在院子里穿梭的身影,一时间似有些呆了。

    莲影坐他对面,那神色也是懒洋洋的,见灼华盯着窗外发呆的样子时,莲影跟着扭头看去,而后他感叹似地道了一声:“你有一个好哥哥啊”。

    灼华一怔,扭头看他。

    莲影轻轻笑叹:“我在水家,别哥哥,连个弟弟都没有,就算有,也都不是亲的,平日里不是忙着算计,就是忙着陷害,还从来都没有人会像你哥哥对你这么好的对过我”。

    灼华喉痛滚动,原本是要些什么,可是谢君南当初的话,却突然在脑子里面响起。

    他:这水莲影在水家,原是庶出子,因他极不得家母所见,却又生得貌美非常,水家与东方家联姻之时,水家家母为了巩固她女儿在东方家的地位,便使了手段逼迫这水莲影成了她女儿的陪嫁媵侍,为她拢住晴明的宠爱,所以最后他才成了晴明的男妾。

    抿抿唇,灼华再看向莲影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心翼翼,他如此神色,反倒弄得莲影莫名一怔:“怎么了?何故这么看我?”。

    灼华摇摇头,眼珠一转问他:“那东方晴明呢?他待你应该不错吧?”。

    “他?”莲影点点头:“目前看来他对我也还算勉强”。

    灼华问得心:“难道你……你不喜欢他吗?”。

    “我喜欢他作甚?”莲影皱眉,顿了顿又问:“假如你被逼着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做媵,那你会喜欢对方?”。

    灼华果断摇头,可是想了想又道:“只是我看这东方晴明对你似乎不错啊……”像出席婚宴的这种事,一般来,不是都应该带上正妻出席才对的吗?可是东方晴明没带他正妻,却把莲影带了出来,难道不是对莲影颇为上心的吗?

    不过……

    莲影只是抿唇一笑,摇了头:“我心有鸿鹄,志不在后院之中”。

    灼华挑眉:“所以……你才变着法的想跟东方晴明和离?”。

    莲影抿唇一笑,拿起桌上的茶杯,朝灼华抬了抬手,而后便仰头一口饮尽。

    直至此刻,灼华似才发现眼前的人仿佛变了一个模样。

    豪放不羁,似运筹帷帐,心有明镜台,更显得他周遭气息似强非强,这样的莲影让灼华看得心里突然一绷,只觉得……如此的他,似乎与那将军府的东方晴明才更显般配,只可惜……

    莲影的心,并不在东方晴明的身上……

    长夜漫漫,坐到最后,灼华也跟着倚在窗边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睁眼时,灼华发现眼前有人白影晃动,那人拿着被褥,极其轻柔地往莲影身上盖去,深怕会吵醒莲影一般,然不等灼华看清楚他的样子,他却已经起身离开,连关上房门的动作,都显得极其心。

    这个人会是东方晴明么?

    灼华迷迷糊糊,着哈欠伸个懒腰之后,人才彻底清醒,他扭头朝莲影看去,见莲影睡得极其没有形象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而再看连英身上盖着的被褥时,灼华却突然笃定起来。

    方才的人一定是东方晴明,他对莲影必定是有心的,只是这莲影……

    :我心有鸿鹄,志不在后院之中。

    想到之前莲影的那话,灼华轻轻一叹。

    外头更的声音隐约响起,显然已经五更天了。

    眼下时节寒凉,天色大亮极其缓慢,若是盛夏里五更天时,天便已经大亮了,可眼下已经五更,外头依旧还是黑漆漆的一整片,不过一会之后,倒是有人声开始喧闹了起来。

    是子清等人已经转醒了。

    人声喧闹,时间转眼便过得极快,因今日是谢君南邀过门迎亲之时,一大早,子清便开始忙慌了起来,好不容易忙完了,连灼华都觉得自己都快被折腾散架了。他们一群人倒是在忙碌了,一边的榻上,莲影就像完全不受影响似的,他拉过棉被,将自己囫囵地盖了起来,就继续呼呼大睡。

    灼华看着莲影这睡相,不由得满心羡慕。

    灼华睡眠很浅,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让熟睡中的他惊醒过来,更别还是眼下这样的情况了。

    “灼华?灼华?你在想什么呢?”。

    灼华盯着莲影胡思乱想,子清也盯着灼华蹙眉。

    灼华轻咳一声,收敛了心神:“咳,没想什么”。

    子清叮嘱:“再有半个时辰,谢府的人就该来了,你要起精神,可别到时候再走神了”。

    灼华点头:“我知道的,我会注意的”。

    子清轻咳,他摸摸灼华的头,将手里的苹果塞道灼华的手里:“这个你拿好,在入洞房之前,不可以弄丢了,就算是要掂肚子,最起码也得等到所有仪式忙完之后”。

    入洞房啊……

    不知怎的,灼华的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画面,他脸色微微一烫,面上还装得如若无事:“二哥,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子清又是一叹,再看灼华的时候,那双眼里的担忧,几乎都快抑制不住了。

    虽然知道灼华与谢君南的亲事是假的,可是……谢府将动静闹得这样的大,子清也无法阻止,他现在唯一担忧的是,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在之后,会不会给灼华招惹出其他麻烦,谢君南的那些亲戚,又会不会再事后给灼华难看……

    太多的事,都是子清心里此刻的担忧,然而即便担忧,子清……也没有办法。

    辰时刚到,谢府那边的人便出发朝着长央街过来了,一路上的吹吹好不热,索幸的是时辰太早,街上百姓并不太多,这一路过来倒也畅通无阻。

    一大清早,红儿就显得激动得很,他守在门口,远远地看着谢君南一身大红喜服,胸前挂着花球骑着白色地高头大马过来,红儿忍不住叫唤着来了来了,一转身就跑去门边亲自点起了炮仗。

    房间里,灼华也梳洗更衣穿戴整齐,门外鞭炮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起,惊得榻上的莲影直接滚了下来,灼华不由得一阵失笑,莲影直接在地上坐起,两手拍了拍脸颊,这才扯掉清醒过来。

    灼华上前拉他,门外随即传来了喧闹的人声,两人互看一眼,不由得细细朝外听去,才知道,是谢君南带着人已经入了大门。

    “你夫君来接你了”莲影绷着脸,揶揄灼华。

    灼华微微一怔,轻咳一声:“你夫君对你也不错”。

    莲影皱眉:“都了,他是我男妾”。

    灼华当听不见,只道:“我可是记得昨晚上有人的,心有鸿鹄,志不在后院之中”。

    莲影:“……”。

    灼华继续提醒:“而且我记得昨晚上,好像还有人承认自己是媵来着?”。

    莲影眸光冷冷盯着灼华地威胁:“你会为你这话而付出代价的”。

    灼华笑笑,不当回事,但很快他就后悔了。

    因为谢君南进来之后,莲影就瞬间恢复成白莲花的样子,在一边细声细语的:“方才灼华还与我叨念,这时辰过得太慢,深怕你不过来了似的,让我好生为难地安慰了他半响,都差点忍不住让少爷去催催你了”。

    灼华:“……”。

    子清:“……”。

    谢君南:“……”。

    白莲继续表演,他拉着灼华的手,一副把心放进肚子里的模样:“现在好了,谢少爷终于来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灼华:“……”。

    东方晴明:“……”。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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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灼华觉得,他两辈子认识的人里,都没谁能有这莲影这么的会作妖,白莲黑莲花金盏菊三者之间,这莲影简直就是切换自如顺手捏来,睁眼瞎话的本事更是一等一的厉害!

    花车里,灼华捧着手里的苹果,回想着早上被莲影噎的那几嗓子,心口里就像是塞了大石块一样!

    索性当时随着谢君南进来的都不算是什么外人,不然莲影那话要是传了出去,指不定别人还真的以为,是他攀龙附凤,恨嫁恨得厉害!想想都气得脸痛!

    扭头朝花车外看去的时候,灼华看不清楚街上的景象,他只是隐约地瞧见,外头人影涌动,似乎热闹得很的样子,耳边那吹吹的声响,热闹得让他几乎听不到外头人都些什么,无聊至极,灼华索性长长一叹,靠着窗户闭眼假寐歇息歇息!

    谢府的这场婚事,动静当真闹得很大,谢君南等人出门迎亲之时,街上还不见得有几个百姓,可是不过半个时辰的样子,回来的路上居然已经集聚了不少的百姓,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差点把路都给堵了,就只为了看个热闹!迎亲的队伍里面,后面还跟着一排一排的马车,那些马车里面的,究竟是迎亲的还是送亲的,谁也不准,不过只看那马车的气派,就知道里头坐着的人,必定是非一般之人,而红儿与子清就坐在那些马车当中的其中一辆。

    “好气派……”盯着窗外,红儿一脸的惊喜,的脸上只把一双眼睛都看直了似的。

    诸葛明逍与八少一起坐在红儿的对面,他看着红儿那样,忍不住笑着问道:“红儿将来可是也想要一场如此盛大的婚礼?”。

    八少听得当即皱眉:“这般场景只算得上是勉强盛大罢了”。

    红儿自动过滤八少的声音,只朝诸葛明逍看去:“等将来,我若是能高中状元,必定也会倾此全力,给我心仪之人,一场如此盛的大婚礼,将她风风光光的迎娶进门!”。

    诸葛明逍笑了一声,又问:“哦?那不知道红儿心里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

    子清听得好笑,他摸摸红儿的头:“红儿现在年纪还,哪里会懂得这么多的东西?”。

    诸葛明逍摇头失笑,似乎也觉得自己如此逗弄一个孩子不太妥当。

    红儿微微蹙眉,沉吟片刻,居然还认真的回答了诸葛明逍的问题:“我喜欢的人呐,一定是要温顺贤良,知书达理,孝顺公婆的女子才行!”。

    诸葛明逍微微一怔,似乎才反应过来:“女子?红儿是个子吗?”。

    红儿莫名其妙的点头。

    诸葛明逍又朝子清看去,子清脸上带笑的点头。

    诸葛明逍当即了然的挑眉,而后……下意识地朝身边的弟弟看去,果见……弟弟八少的脸色瞬间就黑如锅底!

    掩了嘴,诸葛明逍在心里幽幽叹了一声:冤孽哟!

    队伍一路而行,热闹的程度引得道路两边的百姓观看不止,险些延误了吉时,不过好在众人总算是踩着时辰回到了谢府,远远地,迎亲队伍还没走近,谢府门前的就有下人高呼一声他们回来了,谢逊等人站在门外,遥遥看着马背上的谢君南那意气风发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急忙让人去将门前的炮仗点了,噼里啪啦的声响瞬间在整个谢府响了个彻底,谢逊笑了笑,叫上谢府的其他众人,一起转身返回了大厅。

    马背上,谢君南拉住缰绳,吁停坐骑,他朝管家走近,也不知是对管家了什么,只见管家脸色瞬间骤变,扭头看向那大红马车之后还跟着好几辆马车,管家心里顿时提起十二万分地心,只是不等管家上前,就看见那些马车之上陆续出来的人,果然一个个都是风光霁月,身份非凡。

    管家不敢高声宣报,只提着心急忙迎上前去。

    诸葛明逍领头与众人身前,只对管家笑道:“你该忙什么便忙去吧,我们此番只是来为灼华送亲的,便不必张扬了”。

    虽然了不必张扬,可是堂堂的大炎二殿下,还有东方将军府的大少爷跟那些个是什么世子之流的人物,京城里真的没几个是不认识这些人物的好么!

    管家有些心惊胆战,却也只能听命,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谢君南转身的时候,朝他们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反应,司仪倒是朝他走近,对他了一系列的唱词,灼华还未下马车,他坐在马车里面,只看见谢君南在司仪的指示下头,手举清香,对着谢府的大门又跪又拜,忙乎完了,谢君南才朝马车走近,开车门。

    灼华一怔,脱口问他:“可是要下去了?”。

    谢君南点头:“得进大门了”。

    灼华当即起身,准备直接跳下马车。

    谢君南双眼微微一眯,在灼华刚行至车板前的时候,却是突然伸手,一把将灼华给抱了起来,他这动作突然,猝不及防吓得灼华怪叫一声,两手几乎也是下意识地,紧紧的搂着谢君南的脖子。

    谢君南朝他抿唇一笑,几乎是贴在灼华的耳边解释:“忘了告诉你,我们谢府迎亲的规矩,新人在未进门前,双脚是不得沾地,所以这一路,只能由我抱你进去了”。

    这众目睽睽之下……

    灼华瞬间红透了脸,抿了唇没话,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谢君南分明就是故意的,可是却又不敢在这个时候挣扎,怕落了谢君南的面子,惹人非议。

    谢君南看他乖顺,眼底的笑意浓了几分,他拢拢手臂,将灼华抱得更紧了几分,而后才在众人羡慕与议论纷纷的嗓音里面,抱着灼华入了大门。

    成亲大事,一般都有最起码的过火盆,走独木桥,与泼水,这三者的寓意,分别为去祟、同心、净心。与女子婚事不同,女子成亲,是由娘家那边在女儿起身之后泼水出门,而哥儿成亲却是在入门之后泼水,示意洗涤过去,重新开始。

    谢君南抱着灼华夸过门槛,还没走出两步,便瞧见前头被人抬出的火盆几乎快有一丈之长!谢君南看得眸色微凛,灼华也是扭头一看,瞬间就……怂了。

    “这……这么大的火盆,也是你们谢家的规矩吗?”这个只有鬼才跳得过去好吧!

    灼华险些炸毛。

    谢君南眼里寒气顿时一散,他朝灼华笑道:“你怕甚?不是还有我吗?”。

    灼华面色一呆,而后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手更加用力抱紧谢君南的脖子,整个人都紧紧地朝他贴过去。

    谢君南落地的时候,看到怀里灼华的这个样子,他微微勾唇,然而眸光再朝往看去时,却是又微微蹙眉,眸中寒气一闪而逝。

    司仪在旁似乎也有些意外,等回神之后,才急忙上前唱词,让两人准备走独木桥。

    谢君南没有反应,他只朝前头看了一眼。

    那独木桥架在前院的花池之上,桥面颇窄,两边并未设有栅栏,桥身看着也颇为脆弱,若是走得慢了,或者用力过猛,指不定还得掉进池子里去。

    灼华好不容易从晕眩中回过神来,却又被眼前的这独木桥给吓了一跳,如果之前的那火盆,不是有人刻意为之,那眼下这个独木桥就是故意而为了。

    抿抿唇,灼华这次没有开口,只是略微担心地朝谢君南看去。

    司仪在一边看着那个桥,脸上的表情也是瞬间骤变,额边冷汗都要下来了。

    子清与红儿在一边看着,两人不由得都微微沉了脸色,旁的人似乎也不禁低头耳语,议论起了这样的桥,让谢君南与灼华要如何过去。

    灼华扭头四下看了看,他瞧见那司仪的脸色不太好看,想了想,正准备让谢君南干脆把自己放下,没想到谢君南却了一句:“抱紧我”。

    灼华下意识地用力将他紧紧抱住。

    而后众人眼中,却只见谢君南身影一掠,那一身大红的颜色,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跃而起,带着他怀里的人,足见轻轻点过池子上的那独木桥,就这么跃了过去。

    灼华在他怀里,起先还有些慌乱,可是当他亲眼看着、谢君南是如何带着自己,平安越过了池子,并且稳稳当当的落地之后,灼华眨了眨眼,突然笑了一声:“有点好玩”。

    谢君南明显一怔,而后有些失笑。

    余下最后一环是泼水的习俗。

    谢君南与灼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司仪看去,险些把司仪给看跪了,不过幸好此刻,有下人跑到司仪耳边,不知是与司仪了什么,只见那司仪瞬间如被大赦一般,长长呼一口气,朝他们两人走近。

    “四少爷,四少奶奶,老太君有命,这泼水一节,因四少奶奶身体不适,便可直接过了”司仪朝两人行礼:“还请两位快快入厅,行跪拜大礼吧”。

    灼华听了,也是长长呼一口气,他方才可是真的担心,会被人一大盆水从头上浇下,弄他一个透身凉,毕竟这大冷的天气,若真来了这么一出,没病的,恐怕也要病了。

    谢君南点了点头,他将灼华放下,从下人手里接过同心结,与灼华一人牵了一边,才在众人的簇拥下朝着大厅而去。

    诸葛明逍与东方晴明等人落后,两人对看一眼,才跟着举步入内,不过……

    “看来四郎的这场婚事,怕是要让这谢府的天给变了”诸葛明逍话音轻轻,轻得只有东方晴明可以听见。

    对此,东方晴明但笑不语,他只是伸手,很自然地将身边的莲影牵住,似乎害怕他会走丢了似的。

    谢府大厅,此刻已经聚满了人。

    老太君红光满面,坐与高堂之上,谢邈与谢蓝氏坐在老太君之下,左右两边齐坐的则是谢家其他叔伯,一屋子的人好不热闹。

    谢君南与灼华拉着同心结进来的时候,原本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全都凝神静气,直直地盯着大门外进来的人。

    灼华与谢君南身上穿的,都是同款的喜服,大红的颜色,上面以金色的丝线,绣出了复杂的团纹图样,金色锁边的衣领,衬得喜服整个华贵大气。这样的衣衫,谢君南穿出的丰神俊朗,而灼华……许是因为他如今还年少的关系,这样的一身红儿却显得他颇为娇俏可人,而又艳丽无双。

    入了大门,灼华一扫屋内众人,原本一路过来都不曾波动的心,到了此刻,居然有几分莫名的紧张,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只是为了帮谢君南的一个忙而已,可是……到了此刻,却让灼华莫名地想起了上辈子,他与武临清的那场婚事……

    一样的事高朋满座,一样的是热闹非凡,只不过……

    那场婚事是在武临清等人的算计之内,而自己却毫不知情,只是一心一意憧憬着以后的未来……

    狠狠闭眼,灼华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就像是绷了石块一样。

    谢君南发现他神色有异,手臂一伸轻轻揽过灼华的腰间拍了拍。

    灼华似突然回神,他仰头,看向谢君南时,见谢君南看着自己的样子,眼中满是关切,灼华也不知怎的,脑子就空白了下,他看着谢君南下意识的抿唇一笑。

    大厅里,司仪的唱声响了起来。

    灼华听着那些唱词,一句一个口令,与谢君南一起拉着同心结,在众人眼中,拜了高堂,拜了天地,最后……夫妻对拜。

    礼成了,也是从此刻开始了,灼华的姓氏上头,将要被冠上谢君南的姓氏。

    “以后,你就当真是我夫人了”。

    灼华微微一怔,只觉得谢君南这话有些奇怪,正在回味这话的有何异常,不曾想,谢君南突而捏了他的下颚,在灼华明显的怔愣中,就朝灼华贴了过去。

    两唇相贴,温温润润。

    却让灼华的脑子轰地一声开炸了,整个人瞬间傻了似的。

    满厅众人,有的人似乎也怔住,回神时,却是满脸的尴尬忙避开头去,至于其他某些不要脸的人,则是瞪大了眼看着,闹着,笑着。

    一片热闹声中,也让灼华回过神来,却尴尬得不知如何回应,最后才被送入了洞房。

    一场婚事,热闹至极,只不过入了洞房之后,外头的一切就与灼华暂时没有关系了,可是此刻……他再看着眼前的谢君南时,心里却是一阵不出的尴尬,尤其是刚才的那个……亲吻……

    抿着唇,灼华有些不知该怎么。

    谢君南倒是坦荡,朝他歉意一笑:“方才的事,希望你莫要放在心上才是,做戏做全,我也是为了避免以后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才出此策……”。

    灼华听着,想了想问:“之前的那个火盆,还有独木桥都是被人刻意安排的吧”。

    谢君南似早已知道灼华猜了出来,他也认的坦然:“我也没有想到,在如今的这个日子,还有人敢做这些动作,不过索性,原先他们并不知道我在外的这几年里曾学过武”若不然,恐怕还得再出一些幺蛾子。

    灼华点了点头,不过……他轻咳一声,有些尴尬:“那下次,如果还有什么,你……能提前跟我个招呼吗?你这样……我……挺懵的”灼华想他挺尴尬的。

    谢君南抿唇一笑:“好,若有下次,我会提前与你明”。

    灼华点头,算是与他把当下这事给揭了过去。

    两人在房间里歇息了片刻,灼华与谢君南换过衣衫,两人又一块出去,招待亲朋。

    一样的红色,一样的金丝绣纹,只是比起之前行礼时那身礼服,现在的这身要简便多了,可就算如此,两人的衣衫背后仍旧是拖了长长的一节衣罢,从后晃眼看去,都只觉得这两人身姿修长。

    这一场子与哥儿的婚事,最后一环,是一对新人需得出席,向一众前来参礼的亲朋敬酒以示感谢,这酒是真酒,一桌桌的敬过去,先不谢君南就是灼华都忍不住有些腿软。

    谢君南看他那怂样,忍不住笑了笑,他摸摸灼华的头,安慰道:“你放心,知你不能饮酒,我会让桑吉你给将酒换成水的”。

    灼华吞吞唾沫:“那若是席间有人强行敬酒呢?我总不好一直拒绝吧?”。

    谢君南沉吟片刻:“若是有,那我帮你挡了便是”。

    于此,灼华才彻底松了口气。

    酒席之间,客人众多,灼华与谢君南挨着一桌一桌敬了酒去,虽然他与谢君南的酒杯里面盛满的都是水,可是那些席间递上的酒杯,可就真是实实在在的酒了。

    灼华从不饮酒,两辈子加起来也没饮过多少,即便是有谢君南在前为他挡酒,可他也免不得要抿上那么一两口,酒气虽然冲喉,不过好在忍忍就没事了,但是谢君南……

    他面上看来无常,与众人谈笑之间也是正常,但是……灼华却有些头疼,等一会他酒劲上来之后,自己要怎么收场才好?

    “灼华?灼华?”。

    “啊?”灼华骤然回神,抬眼看他。

    谢君南朝他一笑:“我们该去那边敬酒了”。

    “啊,哦,好的”灼华听话地随着谢君南转身。

    宴席之上,宾客云集,然而最为瞩目的,当属紧挨着老太君等人那边的另外一桌,那边坐着的全是贵胄一派,就灼华所知,诸葛明逍与八少还有那东方晴明也在那边,至于莲影,他则去了别卓,不过灼华目光扫了一圈,也没找到莲影坐哪去了。

    谢君南回头看他,见他还在东张西望,便错步捏了捏灼华的手。

    灼华脸色一僵,也没闪躲,只收了目光,随着谢君南停下了脚步。

    眼前的大桌,也是满当当的坐满了人,灼华眸光看了过去,只觉得这桌坐着的人颇有些眼熟,可是一时间也没想起来这些人是谁,然而当灼华眸光一转,撇向谢君南的身侧时,那里坐着的人,却让灼华瞬间僵住,睁大的眼,似乎就落在了那人的身上。

    那人面容俊朗,身穿着白色的貂皮,俊逸的面容,眉眼间透着岁月沉淀的温和,发现灼华睁大了眼看着自己,那人反而还朝灼华点头淡淡一笑。

    灼华心里骤然一绷,衣袖下,拉着谢君南的手也不禁用力。

    :无规矩不成方圆,倘若以后人人都像灼华一般,只挨了一顿,而后认了错便可不了了之,那这家法,还意义何在?日后岂不是得人人效仿了?

    这是……那人曾经过的,几乎是预置焯华于死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