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混沌
灼华其实……很久都没有这般的哭过了, 那种心里的委屈顷刻间就再也压制不住,仅仅只是因为听到舅的人声而已, 就让他自己瞬间像是被巨浪淹没, 入了海底, 几乎让他都无法再浮出水来……
眼下是何处?这里是哪?
灼华都已经不知道了,他只是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憋屈与难受,只哭得浑身都完全没了力气……
他想回家, 他想爹娘, 他想舅了,可是……他出不去, 一次一次偷偷写下的信,几次拜托了人的给舅送去,可是他就从没有收到过舅的回音,可是此时,他怎么却听到了舅的声音?
“武家简直猖狂!畜生不如!我若不报此仇简直枉为人舅!!!”。
这确实是舅的声音, 灼华心里绷着, 他知道自己在哭, 可是就是停不下来,努力睁大了眼的样子,看见的也只是那些模糊的景象。
他好像是在舅的家里。
院子里, 舅愤怒着, 他大力狠狠一拍, 当即就震得身边的石桌, 如同豆腐似的碎成了两半, 而房间里,传来的却是爹娘他们无法控制的哭声。
(舅我这里!舅我在这里!舅!!!)
灼华急得擦眼,他大声的喊,他想看清楚眼前这模糊的景象,他想要跟舅他们话,却完全无用,舅他们看不见灼华,也听不见灼华,只让灼华急得手足无措,好不容易止住的泪,瞬间又难受地落了下来。
“武家敢如此猖狂,将灼华活活成了这样,竟连他腹中孩子也都全然不顾,简直泯灭人性,若是不能让他们血债血偿,如何对得起灼华父子在天之灵!”这是二哥,是子清二哥!
灼华看不清他们的容貌,看不清所有的一切,但是亲人的声音,他却一听就能知道,灼华难受不已,用尽力气地紧紧跟在舅身边。
(舅……为什么你们都不理我……为什么都不来见我……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那么得信你们难道都没有收到吗?)。
他沙哑的声音,问出的话,却只有他自己能听得见。
哽咽着,灼华还有的话都再不出来了。
拱门外,头厮匆匆跑了进来,朝着舅就道:“禀告将军!武临清在将军府在求见……求见三少爷!”。
灼华明显一震,睁大了眼,那蓄满眼泪的眼,似才看清楚了几分舅脸上的阴鸷。
“这个畜生!”。
出了这样的事,武临清怎么还敢来这?灼华脑子乱得厉害,已经想不明白更多的事,只看着舅与二哥的身影朝着外头走去,灼华也是急忙用尽力气地跟上。
大厅里,有个模糊的人影,即便不用等他话,只看他的背影,灼华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不待灼华发作,舅上前二话不,直接就是一脚将人踹得狠狠砸了出去。
翻滚出去,武临清沿着阶梯滚出大厅之外,一个歪头,就一口血吐了出来,可见舅那脚之狠完全没有手下留情。
子清在一边也是怒极,他甚至是不知从哪,抽了条鞭子出来递给舅:“舅!两下死了他简直便宜他了!应该用这个狠狠抽他才对!”。
灼华睁眼看去,发现那鞭子上遍满了一根根的倒刺,虽然有些模糊不清,却还是让灼华看得暗暗吸了口气。
武临清从地上踉跄着趴起身来,他捂着胸口,也不管伤势如何,只倔强地盯着舅:“舅,灼华……”。
啪——!
舅狠狠甩手,一鞭子猛地朝武临清身上抽去,倒刺拉扯,当即就抽的武临清身上皮开肉绽:“凭你这个畜生!也敢叫我舅!”。
怒吼着,舅甩动鞭子,追着武临清的身影,一鞭鞭地给他狠狠抽去,鞭子所过之处,直的武临清皮肉外翻瞬间就血流如注。
武临清几次想躲,可他根本就不敌舅,每一次都被舅狠狠抽来,得他浑身痉-挛,不过一会就只能满地翻滚。
“万俟……万俟将军!我……我想见灼华……求你……让我见他……求你……让我见他!”。毫无还手之力的武临清,被逼着改了口,只是这一句话他却得十分艰难。
灼华努力睁大了眼,却依旧看不清楚武临清此刻的样子,他只能看着舅朝他身上狠狠的挥鞭,看着舅将他得满地翻滚,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样的景象只让灼华觉得累,他缩成一团,把自己抱了起来,心里却忍不住的想着,自己当初在武家的时候,也是这样,想见武临清一面都不容易,蒋氏将他看得极严,不止派人监视于他,更是在武临清决定要立平妻之后,还将自己圈进府中,断了自己与外头的任何联系,这些事武临清不是不知,可现在……现在武临清这又算什么?
“见他?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扔掉鞭子,舅直接一把抓住武临清的胸口,将他给拧了起来:“当初趁我不在,哄骗他的人是你!把他带来了京城却冷落他的是你!如今给他和离书甚至是眼睁睁看着他被你武家人死的也是你!你凭什么还来见他!你有什么资格!啊!”怒吼着,舅高高扬起的拳头,就朝着武临清脸上揍下去!
那一拳之重,得武临清的头,重重的砸到地上,他浑身瘫软着,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舅盛怒之中,他猛然回身拔剑,正待劈下!
“万俟修!”有人大喊着制止了舅的动作。
这声音清澈明亮至极,让灼华顿时就有种不出的熟悉,像极了他曾经认识的一个人,可是灼华却想不起是谁,困惑着他睁大眼,努力地想要看清楚这人到底是谁,可是模糊的景象里,他只看见这人穿着一身天水碧色衣裳,身上披着貂皮,高挑的身影透着几分不凡的气质,明明便是觉得有些眼熟的,但是灼华就是想不起他到底是谁,只能怔愣着睁大眼盯着他。
那人上前,直接推了舅的手腕一下:“他怎么,也是武櫂之子,你若在此时将他杀了,你也难逃罪责”。
舅冷哼:“区区一个武櫂,我会怕他?”。
“你便是不将武櫂看在眼里,那太师刘勋你也不当回事吗?”那人又:“武临清与刘勋之女的婚事已定,他现在算是刘勋的女婿,你此时若将他杀了,那刘勋岂会善罢甘休?”。
“他便是不肯善罢甘休又如何?这老匹夫与我相斗也非一日两日,他若不动,我反而为难,他若动了,我才更有机会将他拿下!”。
那人轻叹:“我知你心疼灼华,但这种伤人一百自损八千的法子实在愚蠢,要报仇,多得是机会,你又何必急在一时?莫忘了,你如今虽然圣眷正浓,可是有多少人都在你将军府的主意,你便是无所顾忌,但是你姐姐他们呢?他们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这将军府中不出一步吧?”。
子清在一边听着,似乎也略有犹豫:“舅我觉得……四郎的有理”。
四郎?
四郎是谁?
灼华困惑不已,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可是却又想不起来,他又扭头朝武临清看去,只见武临清似乎因为伤势太重,躺在地上昏了过去。
而舅,他被人这一岔,似乎也冷静了几分,深深吸一口气,舅话音满是阴鸷:“武家的人,但凡是对灼华动过手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但就这么便宜武临清也不可能!”。
手里的长剑猛然一挥,舅用力一掷!
“啊——!”地上原本已经昏迷的武临清突然惨叫起来。
灼华骤然扭头,也是被吓的睁大了眼。
舅就着手里的长剑,直接一剑将武临清给废了!
最后,武临清是被仍出去的。
外头因为此事又发生了什么流言蜚语,灼华并不知道,他整个像是被拘禁在舅的府上,除舅的这里,哪里都再去不了。
处置了武临清后,灼华又追着舅等人,与他们一起回到了后院。
院的房间里面,围满了不少的人,灼华一一看去,即便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却也能从他们的身形,以及他们的声音分辨出他们是谁。
全都是自己的家人,是自己的爹娘跟红儿还有两个妹妹,除了他们,灼华还发现床上躺着的人,狐疑地凑了上前,想猜猜这人是谁,可是……床上这张清晰的脸,却让灼华瞬间惊愕。
床上躺着的人,就是他自己,是已经死了的他自己。
那一瞬,灼华的脑袋完全地一片空白,他僵硬着,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床边,一直到屋内有人声响起,灼华才机械地扭头,朝那话的人看去。
“伯父伯母,人死不能复生,两位还请节哀才是,我想灼华也不愿看见二位这般样子……”。
陈氏深深吸一口气,哽咽着起身朝那人道:“今日,如果不是你,只怕我们都得被一直蒙在鼓里……”。
那人低低一叹:“可我到底还是……没救回他……”。
李沐一把年纪,临老了却突然丧子,他的嗓音也硬得厉害:“四郎,你别这么,这事要怪,也是怪我们……怪我们当年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害了灼华啊……”。
舅深深一口气,他拽紧了手:“武家敢这么做,不过是以为他们与刘勋已经成了一体,所以才不在意,刘勋背后靠着端王,端王又为皇上的亲弟,太后的宠儿,故而他们才敢如此不将我将军府当一回事,姐姐、姐夫,你们放心,哪怕是把这天给捅个窟窿,灼华的这个仇我也非报不可!”。
“对了”那人突然开口:“我今日带灼华回来的时候,隐约听他提起过信,想来是有信想要给你,不过应当是被武家给扣下”。
舅紧紧握拳:“今夜我便去武将一趟,将灼华的东西全都带回来!”。
入了夜,舅当真是去武家了,灼华无法跟去,他依旧还是只能困在这里,只不过在经历了这一天的事后,他的心绪已经逐渐平静了许多,只是当他再次抬头,朝那看不清模样的四郎看去时,也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就有奇怪的东西闪过。
像是在武家的门口,明明已经昏厥了,可是他好像还是听了到了武临清的声音,不止是武临清,好像另外还有一人,是一个灼华看不见的人,将他从武临清手里夺了过来,灼华明明已经昏厥,却还是隐约听到有人喊他。
“你撑住!我马上送你去将军府!”
“信……”灼华呓语着,眼前只有黑暗,而他自己却像是在朝着旋涡里面一段的沉下淹没:“舅……信……”。
在意识彻底混散前,灼华隐约听到武临清的怒吼。
“谢君南!把人放下!”。
猛然睁眼,灼华盯着那人模糊不清的脸庞,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死于武家的门口,却出现在舅的府中,是这个人将帮了自己,可是谢君南……谢君南……
这名字怎愈发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