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岁好
花溪村里, 一片静好, 灼华回来的这几日, 将村子里该去拜见的长辈,都一一去拜见过了, 当然了, 除了幺叔那里灼华没去之外,其他的该走动的,灼华都走动了。
这两日,灼华闲来无事,便随着丝惗与谢琼在溪边玩耍起来, 三人兴致来了,就带着竹青在这里架起篝火,捉鱼来烤, 红叶从山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拧着一只野鸡跟两只兔子,她看到灼华等人忙碌的身影,袖子一撸就跟着上去帮忙。
灼华看她来了, 自然欢喜,不过当瞧见红叶那辫成了蜈蚣辫的长发时,灼华不由得狐疑了起来:“你这头发,一直这么辫着, 不好理吧?”。
红叶顺口就道:“其实我是把它给剪了的, 但是娘不同意, 女孩子的头发十分重要, 不能轻易损毁,所以没办法就只能先这么着了”。
谢琼挽着裤脚,朝两人走近,他一脸笑意:“这个我知道,我记得在书上有写,女子发丝如情,轻易不可损之,在有些地方,还有一种风俗是为结发,意寓为夫妻结发,白首不离之意”。
“结发?”灼华微微一怔:“还有这种法吗?”。
谢琼朝他一笑:“当然有啦,不然人们怎么常结发夫妻啊,只是这样的风俗如今很少而已,但并不是没有的”。
灼华听着,心里忽而有些悸动,他微微垂了眼,也不知是想起什么,一双脸颊,忽而就有些淡淡的红……
“嗯?”红叶狐疑:“嫂子,你脸红了,病了吗?”。
“咳,没事”灼华一本正经:“弄好了没?弄好了就快烤吧,我可饿了”。
“马上就好”红叶果然被转移了注意。
几人忙碌着,了火石,不一会火光燎燎,丝惗看着,一脸笑意的还转身去捡了不少柴火过来。灼华跟谢琼在那边忙着弄鱼,红叶就直接去溪水边上,将兔子清理干净,只不过她下一刀的时候,丝惗在旁边瞅着就多一分心疼,想阻止,又不敢开口。
灼华瞅着丝惗那个样子,再想起谢蓝氏家篱笆园里,养了一院子的兔子,一个个都胖嘟嘟的,估摸着那些兔子也都是丝惗在照顾,故而丝惗不忍也是情理之中,但是……
再朝红叶看去,眼见着身为一个姑娘,却能对这么可爱的东西下这样的手,灼华就觉得……红叶果然是长了一颗男人的心。
“嗯?嫂子饿了?这兔子马上就好”红叶察觉到灼华的目光,还以为他是饿了。
灼华一怔,下意识的扭头朝丝惗看去,果然……
丝惗有些气鼓鼓的瞪着自己,顿时弄得灼华只急忙耸肩:“我可什么都没啊”。
谢琼好笑:“丝惗,你得了吧,三婶家里养了一院子的兔子,都是你在照顾,一个个都给你养的膘肥体壮,你还没看够啊”。
丝惗朝谢琼哼了哼,转过身去,不理会他们。
灼华摇头笑笑。
在灼华与红叶等人在这边悠然自得的玩闹着时,村口里,有一辆马车,正朝着这里缓缓行来,驾车的厮穿着干净而又整洁,而车窗里隐约露出的面容,却是个年轻的紫衣公子,是……武临清。
“少爷,我们到村子了”外头厮的声音响起。
武临清嗯了一声:“去村长家吧”。
厮应是,驾车马车在村口调转了方向。
田地里,谢君南与王勔正与阿青着事情,三人的身影都站在树荫下头,那车轮轱辘的声响,从田坎边上传来,这动静让他们都下意识的侧头看去,而后,也让他们都跟着微微蹙眉。
“是武临清来了”谢君南声音淡淡:“看马车前往的方向,多半应该是去村长家那边的”。
阿青双眼微眯:“他怎么来了这里?”。
王勔也是一脸冷笑:“来者不善啊”。
“怕何?”谢君南挑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更何况……”顿了顿,谢君南忽而轻笑:“他也不是兵”。
武临清来的事,看似并无引起什么反应,可实际却让这三人都略微有异,就像是一根刺,伤不了人,却总是能让人觉得不舒坦,而武临清现在便是这般情况。
与王勔分别之后,谢君南随着阿青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不忽而想起一件事来,一件很久以前的事。
那是灼华刚到京城不久,却被老太君带着前往相国寺,结果却在相国寺出事的那会……
灼华的身体异常,轻易见不得寺庙佛像,不知道这武临清是不是也同灼华一样?
谢君南与阿青回到家里时,灼华与红叶等人也才回来,院子谢陈氏正在弄着草药,那些都是谢书彧如今需要服用的草药,也是红叶今日在山里挖回来的,灼华闲来无事就在旁边帮忙,厨房里谢蓝氏正在忙碌着,至于谢江与谢邈则不见踪迹,两人也不知是去了哪,到了此刻都还没回来。
微微一哂,谢君南朝灼华走近,也伸手朝装着草药的筛箕里拨了拨,灼华扭头看他,,满脸狐疑:“你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呐?怎么觉得你白日里总是不见人影啊”。
“自然是在做些正事了”。
灼华一怔,转眼朝对面的阿青撇了一下:“跟他回去有关?”。
谢君南只淡淡一笑,算是默认。
灼华也不多言,他只微微蹙眉,垂下的眼,看着筛箕里的草药,片刻后,忽而道:“我之前在来的路上,出了点事”。
谢君南明显一怔。
灼华只继续道:“也怪我,最近日子太过惬意了,让我都忘了一些人的存在,后来我就给舅写了封信”。
想到今日在田边见到的马车,谢君南心里忽而一沉:“跟武临清有关?”。
灼华坦然点头:“他们可能想要活捉我”。
谢君南心里猛的一紧,猝然抬手圈在桌上的腰上:“你可有受伤?”。
“我没事,当时虽然凶险,不过好在有竹青,倒是竹青为了我受了伤,路上养了许久,不然我早都来了”。
谢君南听着,他垂下的眼底骤然冰凉一片。
不用灼华多,谢君南都能猜到他们为什么想要活捉灼华。
只要捉住一个灼华,就可以牵制所有的人,不诸葛青那边会不会因为灼华的关系而投鼠忌器,只是万俟修与谢君南就足以畏手畏脚,严重一些还有可能乱了方寸,这一招,当真是……毒得狠!
暗暗吸一口气,谢君南忽将灼华整个都圈进了怀里,他庆幸地叹息着:“幸好你没事”。
灼华嗯了一声,又:“因为没事了,所以我才想起来,我这些日子把他给忘了,于是我就给了舅写信,这个时候估计舅应该收到信了吧”。
“嗯?你在信里都写了什么?”谢君南低低的道:“总不会跟他撒娇求安慰吧”。
灼华一怔,反手推他一把:“去你的,你才会跟舅撒娇!”。
谢君南低低的笑:“我可没有舅”。
灼华等他:“难道我舅不是你舅么?”。
“……”虽然是,但这个舅真的……喊不住来!
看谢君南的脸色一时间变幻莫测,灼华不由得好笑,他摇摇头,又:“我将路上发生的事都简单的跟舅了,另外还有关于武家的事,只是不知道这些事对舅来有没有用”。
“武家的事?”谢君南蹙眉:“何事?”。
“嗯……”灼华略一思付,似乎已经想好了如何辞:“就是武家,武临清不是武夫人的亲生子”。
谢君南听得惊讶:“武临清……不是武夫人的亲生子?这个你怎么知道?”。
“我……”灼华如何知道?灼华其实也原本不知道,但是……当初他在相国寺出事的那一次,仿佛是回道了当年的时候,他听到舅亲口的,武临清其实是言子煦的儿子,那时候万俟修如何知道这事,灼华并不清楚,不过想来应该是他当年死后,万俟修严查过武家的事情,故而才找到了一些事情,只是现在的灼华对于那些事情都没有证据,而他唯一知道的是,言子煦的花墙下,埋着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曾经却被灼华无意撞见过……
深深吸一口气,灼华仰头看他问:“你还记得当初我跟你的那个事吗?”。
谢君南狐疑:“事?”。
灼华眨眨眼:“就是那个死在武家门外的人……他……”。
“是你朋友”谢君南心里一绷,下意识的接了话。
灼华心里松了口气,他点点头,又朝筛箕里面看去:“我记得,我有跟你过,言子煦当初对他好,只是因为武临清的关系,后来言子煦对他不好,也是因为武临清”。
谢君南听着,点了点头,可是只有他知道,他在听灼华起这些的时候,脑子里想起的全都是武临清今日坐在马车里进村的身影。
灼华背对着他,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略微的沉吟之后,灼华才道:“言子煦在武家很喜欢养花,在他的院子里,常年种满了紫兰金,紫兰金这种花十分珍贵,而且极其娇气,养不好,就很容易苦死,不过也有列外的时候,这种花,如果在还没发芽的时候,以血肉作为养分的话,那花就会开的十分艳丽,可同样的,如若缺少了这样的养分,那这花也会不出半月就会开始苦死”。
谢君南听得疑惑:“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灼华轻笑:“这种事我原先也是不信的,后来还是遇到了养花的老艺人,听他提起才知道,因为紫兰金不好养活,所以一般很少有人家会养这种花,而这种花,在一些地方,却又只盛开的尸骨埋沙的地方,所以这种花,又有一种名字,叫阴阳花,意思就是只能生长在尸骨埋沙的地方,若是没有血肉作为养分,这种花的花期会很短暂,香味也不甚浓烈”。
谢君南眉宇不由得紧拧:“你的意思,是言子煦的这花,是栽种的尸骨上的?”。
“嗯……”灼华点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言子煦的那些花根下,埋着的就是武夫人当年真正的孩子,他把武临清跟武夫人当年生下的孩子,偷偷做了调换,而我……我那个朋友,最后会被他逼到那步,恐怕也是无意间知道这事有关”。
谢君南呼吸微微一紧:“他……如何知道这是的?”。
灼华道:“有段时间,言子煦对他极好,他也时常去言子煦的院子看望言子煦,有一次,他过去的时候,发现言子煦浇花的水,红红的,像是血水一般,便好奇多看了一会,当时言子煦并未表现出异常,只道那是他特殊调制过的养分,后来……后来我偶尔遇到专门养花的老艺人,跟他们提过一句,才知道了这紫兰金异常”。
谢君南听得拧眉,他并未在这件事上多问,只是复又将灼华圈住:“以后你若想栽花的话,我们栽其他的,比如向日葵,玫瑰花,牡丹花,或者金盏菊也可以”。
“金盏菊?”灼华一怔,他眨眨眼,忽而叹息:“也不知道莲影如今怎么样了”。
谢君南失笑:“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莲影了?”。
灼华笑笑:“我是觉得,我当初跟莲影刚刚认识的时候,他那性子就像个金盏菊一样”可惜的是金盏菊变成了水芙蓉……
谢君南也想到莲影的那些事情,他低低一叹,捏了捏灼华的鼻子:“他会没事的”。
灼华只是点了点头。
谢君南又圈着他,与他起了旁的事来,至于武临清那边的事,他也没再提及半句。
万俟修那边想来也会有所动作的,而现在……
微微眯眼,谢君南的眼底忽地又冷了三分。
翌日后,一封约见武临清的书信,被阿牛,送到了村长家里。
约见地点,陶城,城隍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