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绝代佳人！各位想要的，我这儿应有尽有！不美不像不要钱咯！”身穿青衫，头系发带，当街摆画摊的是个十六七岁的伙子，眉清目秀，看上去十分喜庆。

    “邱白你今晚能喝上米汤么？”集市上卖南货的大叔已经收了摊，走到邱白那画摊前的时候，忍不住停下来关心一下：“要不要大叔借你几个铜板？”

    “我今儿还是喝西北风吧，谢了啊！”邱白也在收摊，挂出来的一卷卷画就像是邱白的命，他仔仔细细将卷轴卷了起来，心翼翼放到褡裢里。

    “明儿个起还是和大叔一起卖南货吧，至少保你每晚都能吃点儿干粮。”大叔心很好，和邱白一起回家的路上，还在劝着他。

    邱白的笑容很阳光：“实在不成，我就再去湖边给姑娘画像。总有那么一两个眼神儿不好的，能相中我的画。”

    “你这子可真成。”大叔进家门前，从怀里掏出一张饼，递给邱白：“有点儿凉了，晚上凑合凑合。”

    “多谢大叔！”邱白倒是不客气，接过那张饼就塞进了怀里，朝着大叔挥了挥手，：“明儿见吧您！”

    大叔看着邱白年轻潇洒的背影，有些羡慕却也有些惋惜。他不明白，像邱白这样帅气又有才华的伙子，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是上苍也在嫉妒么？嫉妒他风度翩翩又才华横溢，才不许他一世富足？

    邱白的家很干净，确切的，只有笔墨纸砚、一张床、一张长桌的家很难不干净。

    他嘴里叼着大叔送的那张饼，双手展开宣纸，正想着今晚该画些什么。

    柳妖悄悄站在邱白家窗前，透过窗子看着烛光下的他挥毫作画。她已经记不得这是瞿白的第几世轮回了，每一世的他，性子都稍稍有些不同，骨子里却又出奇的相似。可是，她真的再也不敢出现在他面前，连稍稍接近一些也不敢。

    柳妖平伸出右手，莹莹绿光透过窗子，飘进屋里，萦绕在邱白身边。淡淡的清香气息不止有提神醒脑的作用，还可强身健体。柳妖终于还是忍耐不住，隐了身形，走到邱白身边。

    “是你来了么？”邱白放下毛笔，跑到了门前：“我不管你是什么，只求你能现身一见！是鬼也好，是妖也罢，我不会怕！”

    “可我怕呀！”柳妖轻声着，她的声音就像她的身形一样，隐没在这嘈杂的尘世。

    邱白终于还是等不到丝毫回应，他走回到书案后，重又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勾勒出一个姑娘的背影。对着满室的空旷，他问：“我的梦里出现过这样的一个影子，是你么？如果是你，你为什么不见我？如果不是你，那是谁呢？”

    柳妖认得出，那是她自己身穿铠甲的样子。她不知道，为什么几世轮回后的邱白，梦里还能出现她的样子。她的眼睛湿了，书案上的宣纸也湿了。

    邱白摸着柳妖滴在宣纸上的泪，竟笑了：“我终于等来了我该等的，等到了，就够了。你来而不见，我就毁了它！”仿佛孩子兴起，他卷起画纸，凑近蜡烛，就要点燃。

    “不要！”柳妖不得不现身，抓住那张就要燃着的纸。

    邱白终于见到了夜夜都来陪他的姑娘，他笑了：“你终于肯出现了，你的样子，和我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你在梦里见过我？”

    邱白点了点头：“我今生只为了做成一件事而活，就是见到你。我见到了你，就此生无憾了。”他走到床边，坐了下去，背脊靠在床头。

    “邱白你怎么了？”柳妖远远看着面色渐白的邱白。

    邱白笑着：“我累了，今天不想画了。”他闭上双眼：“我的时候，一直在做同一个梦。在一个荧光点点的地方，我见过我的几世轮回。做将军的那一世，我遇到了一位姑娘，我把我的命交给了她。可那之后，我每一世都孑然一身，那姑娘再也没出现过。我想念她，想找她，不想忘了她的样子。在那座桥上，我少喝了一点儿那老婆婆倒的水。”

    柳妖哭了，又笑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世的邱白给她的感觉那么近。这一世，邱白不止是邱白，他带着瞿白的记忆。

    “妖精！”邱白的眼睛里装着星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柳妖坐在箱子上，她再也不敢靠近他。

    邱白闭上了眼睛：“心满意足了。见过了你，我笔下再也画不出旁人。”

    柳妖欲言又止，她见邱白睡了过去，也许，今晚对他来，也不过一场梦而已。可她心底还有疑惑，这疑惑应该只有秋夜白能够给她解答。

    在一个月圆夜，柳妖等在秋夜白去拘魂的路上。依旧是那身黑袍，那张银白色的面具，仿佛知道柳妖要找他话一般，秋叶白乖乖靠在一块大石上：“你是想问邱白的事？”

    “瞿白的死与我有关，可他的几世轮回为何也都那样短命？”

    “生死簿上就是那么写的。包括邱白……”

    “凭什么！”柳妖的目光里带着火：“他每一世都活得光明磊落，没有他，就没有东华大地现而今的平静，你们地府里的生死簿，真的是公平的么！”

    秋夜白笑了：“没人能与天斗，妖、鬼、神都一样，都是那么身不由己。”

    “我偏不信！”柳妖紧紧盯着秋夜白的眼睛：“我要让邱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不论用什么办法，不论付出多少代价！”

    “你何必如此！”

    柳妖不再听秋夜白话，转瞬便消失在秋夜白眼前。

    秋夜白叹了口气，生死簿并非不能改写，秦青就因为胡洛的一个决定多活了二十年。可不知为什么，瞿白的命簿仿佛被人施了法，无论谁付出了多少努力，那上面也不会更改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