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暴殄天物
他本是不想来肥州的,毕竟这里是鹤公子的家乡,令他心惊胆战的秘术也十分盛行,可是东良让他心生反感,北陀是个穷地方,偷不到什么好东西,新川城富人最多,却是他的伤心地,他再也不想踏上那片土地于是只好来这个战乱动荡的肥州。
或许在他的心里,也有一种自暴自弃的念头,来到这个什么也无法预测的国度,发生一些什么事,哪怕他明白那个人根本不会知道,可就是赌气一般地想发泄,大约只有不安定的环境才能让他沸腾的心稍微平静一点。
他放弃了采扈贼的身份只因觉得没意思,采扈采扈,却再也采不到他想要的那朵扈,不如从此放弃,转行做盗贼,至少那些珠宝钱财不会弃他如蔽履,还能卖个好价钱让自己衣食无忧自由自在,从东良一路嚣张行窃,到北陀,然后再辗转来到肥州,他仗着一身好轻功,从来没失过。
肥州这里虽然大多地方都贫瘠动荡,但也有略微平静富有的镇,例如他现在身处的昌蓝镇,自从来到了肥州,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比较奢华的妓院,白天也观察过了,富有的人家还是比较多的。例如被他看中的阳安书局听老板是个漂亮的女人,书局开了六年什么生意也没谈成居然没倒闭,可见主人一定家财万贯,不拿书局当正经生意,他一早递了帖子,不但要去劫财,顺便看看那里的色值不值得劫。
他推开美人的,睁眼微微一笑又道“今天晚上如果能做一票大生意,爷便多留几天。”
邢涵衍终于哑然,他突然开始同情苏寻秀,因为他太清楚自家老板的德行了,最后很可能演变成她扑上去的景象,当初他和廖景辉也是被老板这样“扑”回来的,廖景辉有段时间简直对老板恨之入骨,打也打不过她,下毒也没用,她是个厉害的虫师,可是,相处之后,就会明白再也没有比老板更好的人了,外人不了解没关系,只要他们知道老板是怎样的,就够了。
眼看亥时快到了,扈阳安把邢涵衍推进内室低声道“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你也别出来,那人功夫一定高于你我,不可硬拼,你乖乖待在这里,老娘独自对付。”
邢涵衍还想急着话,却被她用力推进去关上了门,扈阳安理了理头发,整整裙子,款款走到桌边,推开窗,月照中庭,亥时马上就要到了,忽然前门那里传来衣袂拂动之声她目光微微一动,张口吹熄蜡烛,慢慢坐在了椅子上,安静等待客人的到来。
大门上三把锁,左边树下放了陷阱,右边回廊上也有陷阱苏寻秀一面在心里盘算着书局中的布置,一面轻轻脚地跳上树,朝唯一的大屋望过去。阳安书局从外面看那样大谁想进来之后只有一间极大的屋子,旁边就是一个回廊,回廊通向一片的池塘,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难道书局那么多人都住在这间大屋子里么。
苏寻秀见大屋子墙上一连许多扇窗户,倒有些不敢放肆了,他静静蹲在树上一个一个望过去,没有一扇窗户里面是有灯火的,啊,原来早有准备,他微微勾起嘴角,被激起了好胜心他就不信偷不到财,劫不到色。
他轻轻跳下树按照他的经验,通常来第三扇窗户里面,不是帐房就是书房,到了第五扇窗户之后才会是卧房,所以他飞快朝第三扇窗户奔去,先用指戳个洞,往里面看了一下,黑灯瞎火,半个人影也无,他推开窗户,转转眼珠,先丢了一块石头进去,然后飞快闪身。
等了半晌,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样子可以确定没人,他轻巧地越过窗棂,翻身进屋还不忘顺关上窗户。
屋子里一点灯火也没有几乎伸不见五指,苏寻秀凭着刚进来时候的印象,往角落的大柜子走了去,伸摸一下,触的物事似乎是个老青铜鼎,他心中一喜急忙取了火折子点燃,却见柜子上放满了各种古董,他甚至在角落里发现了两百年前肥州皇朝官窑烧制的琉璃八彩花瓶,而且还是一对,单就这一个花瓶,放到外面就足以卖个上百两黄金。
他急忙从怀里取了大布袋心翼翼地把花瓶放进去,然后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怎么这样乱,好值钱的物事都被糟蹋了,真是暴殄天物”原来柜子上的东西都是乱七八糟的,他随一摸,摸到了一把黄金匕首,上面竟然满是灰尘。
“这家的主人不是疯子就是没眼光的白痴,竟然这样堆放宝贝。”苏寻秀喃喃着“宝贝宝贝马上就不会再让你们明珠蒙尘,爷理会得你们的价值,保证让你们大放异彩。”
谁知话音刚落,却听身后一个妩媚的声音轻道“哦,是这样么,看起来老娘该感谢你才对?”
苏寻秀猛然一惊,里的布袋差点掉到地上,他却不往后看,并起五指,闪电一般向那人戳去,只盼出其不意将她击倒,自己好夺路而逃。
“深夜来访,难免招待不周,美人莫怪。”
那女子柔声着,那话语怎么听都有三分不正经的味道,再加三分戏谑,四分兴奋。
苏寻秀心头乱跳,惊骇的同时也觉得匪夷所思她叫他美人
他眼前一扈,那女子居然出如电,直抓向他蒙面的黑布她口中还轻笑道“蒙什么脸,美人蒙面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苏寻秀更是惊惶,这女子果然不简单,是故意耍弄他么,他突然有些恼怒,格开她的,双足一点一脚踏上桌子,立即就要从窗户翻身而出,今晚晦气,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为上。
谁知他前脚刚跳到窗外,那女子后脚就如同影子一样贴了上来,他只觉后背被人轻轻摸了一把,登时起了一身反感的鸡皮疙瘩,她还在笑“这么急就走,莫非苏大美人当真嫌弃招待不周?”
苏寻秀也不答话,将里的布袋猛然往后一抛,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谁知刚跑了几步腰上忽然一紧,竟然被她的袖子给缠住了,她笑道“怎么,老娘乖乖等你大驾光临,你却走就走,真当阳安书局是任你来去地方呢,至少把脸露出来再走?”
苏寻秀第一次对女人产生了避之不及的想法,粗粗交几招,便已看出她身不凡,他不想和女人动,当下撕烂袖子,谁知她也在这时收了回去,只听“刺啦”一声火红的碎绸布飞了起来,纷纷扬扬,仿佛大蝴蝶一般,他的脸忽然被人捧住,面上一凉,蒙面的黑布飞快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