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三穿(十五)
稍显刺眼的光线从窗外照了进来, 季榆睁开眼睛,有些愣怔地看着头顶被风扬起的纱幔,还未能完全从睡梦中醒过神来。
带着些许凉意的微风扫过他的面颊, 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 昨天夜里的记忆一点点地回笼,季榆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
“师父, ”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断了季榆的思绪, 他转过头, 看向趴在床边, 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少年, 神色间有些微的怔忡,“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这些天师父总是睡不着,”对上季榆的视线,尹苍羽的双眸略微弯了弯,露出了一个稍显亲昵的笑容,“我就擅自往酒里加了些安神的药物,”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师父不会怪我的, 对吗?”
听到尹苍羽的话, 季榆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出声。他看着眼前这个一如往常一样,面上带着些许天真的神色的人, 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应该什么。
如若不是眼前这完全陌生的环境,以及体内那空荡荡的内力,他或许还会以为,昨晚的那一切,不过是他醉酒之后,所产生的一场荒唐至极的梦境。
和尹苍羽对视了好一会儿,季榆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盖在身上的薄被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露出了底下还留着少许痕迹的身体,系在手腕上的锁链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季榆低下头去,看着那连接在创维的细长铁链,心情有些不上来的复杂。
“虽然知道就算没有这个东西,师父也不会扔下我的,”尹苍羽见状,直起身凑了过去,“但是……”用指尖缓缓地摩挲着季榆的手腕,尹苍羽略显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微的笑意,“……凡事总是得以防万一,不是吗?”
没有避开尹苍羽那明显带着挑逗意味的动作,季榆垂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这个时候,他甚至不上产生什么羞耻的心情,只是……想不明白,这个成天总跟在他身后的孩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生出了这样的心思的。
“师父……”将手掌覆在季榆的手背上,尹苍羽偏过头,看着季榆的双眼,“你不会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的……对吗?”
听到这句话,季榆不由地感到有点恍惚。
他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天,看着这个少年跪坐在地上,仰起头无助地看着自己,如同抓住了仅剩的那一根浮木。
季榆仍旧能从眼前的这个人身上,找到当初那个孩子的几分影子,可他现在,却无法再如那个时候一样,那般肯定地给出自己的答案了。
微微侧过头,避开了尹苍羽的视线,季榆沉默了片刻,才出声问道:“罗家镇……”然而,他只开了个头,就不知该如何继续了。
尹苍羽对他产生某些念头,想来也不是这两天的事情了,可对方一直以来都未曾表现出分毫的异样,却偏偏挑在这样的日子,来将所有的事情挑明……便是他不愿多想,也做不到。
看出了季榆的想法,尹苍羽轻笑了两声,干脆蹬掉了脚上的鞋子上了床,将人揽入了自己的怀里。对方这不着寸缕的模样虽赏心悦目,但此时季榆使不出内力,这样保持太久的话,对身子可不好。
“师父不必担心,”察觉到季榆有些僵硬的身子,尹苍羽垂下头,在对方的颈窝处蹭了蹭,低笑着道,“他们不敢动九华山的人的。”
这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约好的事情。那个疯子虽行事无常,但倒也还算信守诺言。
——当然,如果那些家伙伤到了什么不该伤的人,他自然会让他们百倍偿还。
自己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季榆的心不由地沉了下去。他着实没有想到,当初那个跪在父母的尸首前,发誓要好好习武,要让魔教的人付出代价的人,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更让他感到荒谬的是,在知晓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脑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当初自己或许应该让尹苍羽拜入罗蔚衡的门下,如此一来,想必那落在对方弟子身上的诅咒,就坐得更实了吧?
想到这里,季榆不由地有点想笑,便是他自己,都对这不合时宜的想法,感到有些莫名。
手指略微动了动,季榆忽然有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庆幸,昨天罗蔚衡并未抵达罗家镇了。毕竟以这个人的性子,要是碰上了这种事,定然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想来尹苍羽一早就考虑到了许多事情——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九华山的其他人,都在途中被其他事情绊住了手脚,未能及时到达聚会之地。
他本该早些发现不对的地方的,却只将之当成了巧合,并未放在心上。
——或者应该,他本就知道九华山的人无法如月赶到,只是在原本的剧情中,这却显然与尹苍羽没有任何干系。
“你知道你这么做,”良久之后,季榆才开口问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所有前往罗家站参加集会的人都出现了意外,唯有九华山的人因为没能到场而避过了一劫——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其中的异常之处来。
即便其他门派的人不会因此而生出什么嫌隙来,九华山的人自己,都不可能那样善罢甘休。
“师父放心,”听出了季榆话语中没有明的意思,尹苍羽垂下头,在季榆的颈侧落下一记轻吻,“所有前往罗家镇的人,都会‘完好无损’地离开的。”
感受到颈侧那柔软的触感,季榆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僵硬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眉头立时蹙了起来。
纵然缺了九华山的人,今日聚集在罗家镇的人,没有哪个是无名卒,哪怕魔教之人倾巢而出,想要将那里的人尽数拿下,定然也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更不必毫无伤亡地结束战斗了,那根本就是毫无可能的事情。
“师父听过‘蛊毒’吗?”似是猜到了季榆心底的想法,尹苍羽将下巴搭在季榆的肩上,突然出声问道。
那种据传自苗疆,却从没有人能找到其真正来源的毒术。
“将数百数千只毒虫一同养在一个容器当中,任其厮杀至仅剩最后一只,”没有等季榆回答,尹苍羽就自顾自地了下去,“其毒性之烈,甚至能够敌得上原先所有毒虫的百倍。”
寻常人但凡只沾上一点,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而身体尚未长成的孩童,”到这里,尹苍羽停顿了一下,“就是最好的容器。”
那些毒虫在孩子的体内撕咬拼杀,死去的尸体与毒液都融入那些孩子的血肉当中。
有的孩子撑不过去,最后就成了毒虫的饲料,而成功地熬过了这些灾劫的孩子,则成了魔教最为完美的毒囊与傀儡。
横在季榆腰间的手臂倏地收紧,又很快松了开来,尹苍羽略微弯了弯嘴角,再次开口:“他们的血是时间无解的毒-药。”
不止损害人的身体,还能侵蚀人的神智。
而他们自己,却成了百毒不侵之体。
“他们不需要战斗,”将额头轻轻地抵在季榆的颈窝处,尹苍羽低声道,“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一口井,一个厨房,又或者一个上菜的店二……”
便是有着医术再高的大夫在场,也同样无济于事。
完了自己在与某个人做了交易之后了解到的一些事情,尹苍羽没有再继续话,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季榆的双唇微微张了张,却不知道自己想什么,能什么。
他想过许多魔教掳走孩子的可能,却从没有想过,那些人竟是为了这样的理由。
感受着尹苍羽喷洒在自己背上的温热吐息,季榆垂下眼,遮住了其中的神色。
在当中,的确有提到尹苍羽那百毒不侵的体质,可对方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却是只字未提,想来方才这个人所的那一切,他在原本的剧情当中,都切身经历过。
而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这个人却依旧能够保有自己的神智,不得不,尹苍羽的意志力,已经到达了可怕的地步——或者应该,对方心底的那份偏执,远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
这样一来,这个人前后的性格为何会发生那般天翻地覆的变化,也就得通了。
然而,在被季榆带回九华山之后,尹苍羽可没有那个机会,再去按照原来的命运,到魔教去走那样一遭,对方却做出了眼下这般偏激的行为,那可就……有些令人感到玩味了。
季榆并非认为亲眼见到父母残缺凄惨的尸体的击,不足以让一个人的性情大变——事实上,要真是这样,尹苍羽根本不可能在原来的剧情发展当中活下来,还走到魔教教主的高度,他只是觉得……对方的行为当中,带着一丝细微的不协调罢了。
这个人心中那份压抑着的黑暗是真实的,对他所抱有的近乎病态的占有欲也没有丝毫作假,但对方如今所做的这一切举动当中,必定有掩藏之处。
“师父在想什么?”比之平日里多了几分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柔软的唇瓣好似不经意般地擦过颈侧敏感的肌肤,带起些微的酥麻。季榆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却听到身后的人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振动从两人相贴的地方传递了过来,无端地带起了些许浮沉的暧昧。
没有立即回答尹苍羽的问题,季榆垂着头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出声道:“是我没有把你教好。”
所以这个人,才会做出这种与背叛无异的事情来。
听到季榆的话,尹苍羽脸上的神色蓦地阴郁了下来,看向季榆的目光当中,也变得暗沉了几分。
“师父这是……”将人更紧地拥入了自己的怀中,尹苍羽的双唇贴着季榆的耳廓,语气轻柔得有如情人间的密语,“……后悔了吗?”
后悔当初将他带上山,后悔将他收入门下?
“并未,”然而,季榆却摇了摇头,“无论发生了什么,尹苍羽是我的弟子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就算现在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也同样会将那个愿意为了与同伴的一个约定,而放弃拜入九华山的机会的少年,收为弟子。
只不过,若是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够投注更多的心思到这个人的身上,及时地察觉到对方心思的变化,而非像现在这样,就连自己的徒弟是何时踏入歧途的,都一无所知。
许是没有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尹苍羽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个人总是这样,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将过错与罪责,一力揽到自己的肩上,纵使这些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份切心实意地提人着想的温柔……不管什么时候,都那般地令人着迷。
“师父……”垂下头嗅着怀里的人身上传来的浅淡气息,尹苍羽的声音有些沙哑,“不管我做什么……”他问,“……你都会原谅我吗?”
季榆闻言怔了一瞬,正想开口话,却忽地感受到了抵在后腰上的硬-物,立时明白过来,对方想的,并不是这次的事情。
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季榆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
——他无法确定,自己这时候要是出了拒绝的话,会得到什么样的反应。
“师父……”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季榆的回应,尹苍羽再出出声,“可以吗……?”他的指尖在季榆的腹着转,炙热的呼吸吐在裸-露的肌肤上,带起细微的颤栗。
在这段时日里,他已经足够清楚地了解到自己对这个人所抱有的感情,也不止一次在梦中将这个人压在身下,听着对方沙哑的哭喊,一遍又一遍地将之贯穿——
深深地吸了口气,尹苍羽只觉地一阵不可抑制的热意在胸中翻腾起来,让他忍不住想要将那些自己在梦境中做过的事情,一一付诸实践。
感受到尹苍羽在自己腰侧游移的手缓缓地往下滑去,季榆终于没能忍住,伸手制止了对方的动作。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没有去看尹苍羽的表情,季榆僵硬着脊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我们不该……唔……”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完,就被尹苍羽给截断了。
强硬地转过了季榆的脸,尹苍羽垂下头,不留丝毫余地地吻了上去。
——即便他已不是第一次品尝这双唇,但那甘美的滋味,却依旧让他克制不住地沉迷进去。
轻轻地含住季榆的下嘴唇,细细地舔舐吮吻着,尹苍羽看着对方眼中那少有的慌乱之色,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被填满了,但那紧接着生出的巨大的空虚感,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多。
想要吻遍这个人的全身,想要将这个人压在身-下,想要进入这个人的身体,想要让这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睛,用带着情-欲的沙哑嗓音,喊出自己的名字,想要让这个人的眼中,只能看到自己一个人——心中那名为贪婪的东西,让尹苍羽生出无止尽的渴求来。
将人更用力地嵌入自己的怀中,尹苍羽一只手按住季榆的后脑勺,丝毫不给对方躲避的余地,不留丝毫余地地夺取了他的呼吸。
湿滑的舌尖撬开未曾完全闭合的唇齿,扫过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有如宣誓主权的领主,尹苍羽勾缠上那有些无措的软舌,略显蛮横地拉扯到自己的口中,用力地吮吸舔吻起来。两人的鼻息相互交融着,让周身的气息都变得粘稠火热起来。
季榆抓着尹苍羽手腕的手略微收紧,但本就使不上劲的四肢在这不可抑制地升腾起来的热意侵袭之下,更显得无比绵软,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
“苍……嗯……”未能完的话语在半途就变成了带着些许粘腻的低吟,季榆闭上眼睛,不愿再去看眼前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人。可即便如此,那唇舌交缠间的触感,却仍然无比清晰地传递到他的脑中,让他的身子克制不住地发出细微的颤抖。
察觉到怀里的人的抗拒,尹苍羽放开了他,低下头看着对方。
季榆紧闭着双眼,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只是面上泛起的那一层绯红,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一分艳丽。他的双唇被尹苍羽吮吸得红肿起来,泛着诱人的水光,一条透明的丝线在他和尹苍羽的唇间拉扯开来。
“师父……”目光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人,尹苍羽的声音当中,带着浓烈的依恋与欲-望。
当初正是这个人,心地将他搂在怀中,许下了不会抛下他的承诺,也正是这个人,日复一日地用他的耐心与温柔,将他心中空缺的那一部分,一点点地填满——尹苍羽甚至无法想象,若是自己这一生中,没有遇上这个人,会是什么模样。
想来他即便不会在魔教袭击村庄的时候,沦落到与那些孩童一样的下场,也必然只是如一个普通人一样,平凡而庸碌地度过一辈子吧?
无法接触到九华山高深的武学,不会明白何为正道与邪道,更不可能明白……此刻心中这铭心刻骨的感情,究竟为何物。
“师父——”尹苍羽又唤了一声,语气中所包含的深刻情感,便是他自己都未能完全辨明。
许是尹苍羽的这个称呼,在这种时候着实太过让人感到羞耻,季榆的睫毛微微地颤了颤,终于还是没忍住睁开了眼睛。
然而,还没等他看清面前的人的模样,双眼的视线就被对方给遮挡住了。
“别看我。”抬手覆上季榆的双眼,尹苍羽低声道。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听到尹苍羽的话,季榆略微愣了愣,还未能反应过来对方这么的缘由,就感到唇上多了一个轻柔的触感,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钻入鼻间,只倏忽间就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双唇被轻柔地舔舐吮吻着,尹苍羽那心翼翼的动作,如同在对待一件易碎品一般,带着无比的珍惜与怜爱。在先前那样剧烈的亲吻过后,这般温柔的动作,反倒带上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撩拨意味,让季榆的呼吸稍显急促了起来。
“师父……”轻轻地舔过季榆的唇角,尹苍羽再次出声,“……可以吗……?”
“我……”感受到尹苍羽那形状越发分明的物什,季榆忍不住开口想要话,可显而易见的,尹苍羽这时候想要的,并不是他的回答。
将季榆没有完的话给吞入了腹中,尹苍羽亲昵地蹭了蹭季榆的鼻尖,而后一点点地加深了这个吻。
柔软的舌缓缓地舔过季榆的唇齿,好似冬日温泉的水一般,温温吞吞的,令人生不起丝毫戒心来。
“……嗯……”那仿佛浸在温水当中一般的感受,让季榆忍不住从喉间发出了一声细微的低吟,他的手指微微蜷了起来,试图抑制这从未有过的感受。
季榆的反应对尹苍羽来,无异于最大的奖赏。他含住季榆试图推拒自己的舌,细细地吮吸啃咬着,来不及吞咽的唾液从季榆的唇边溢出,让这个人看起来多了一丝淫-靡的色彩。
“师父。”在季榆窒息之前放开了他,尹苍羽低声喊道。
他爱极了这两个字从自己口中吐出来的滋味,也爱极了怀里的这个人,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流露出的羞耻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