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五穿(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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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度一方做了个梦。

    梦里有一条不知道为什么, 在大雪天里跑出来,四处晃悠的蠢蛇,还有一个本来想给自己加个餐, 结果发现家里没了调料, 最后稀里糊涂地就把某条蛇养成了自家宠物的傻书生,还有一间明明看着很是寒酸, 里头却硬是被炭火烘烤得有如春日一般温暖的房子。

    度一方就和上次一昂站在一边, 看着那个书生, 每日伏在书案上写字作画, 然后拿着这些东西, 去换来银钱,带回简单的口粮,以及一大堆的柴火。

    而那条本该以血肉为食的七寸蛇,则成天盘在炭火的边上,跟着书生意气啃那由清水煮熟的白菜梗。

    不知怎么的,看着这有些无端的相似的一人一蛇,度一方突然就有点想笑。

    大抵这就是所谓的,物似主人形?

    窗外的雪又飘了下来, 落在士兵那一身精铁铠甲上, 没一会儿就积起了薄薄的一层, 寒风中夹杂着激烈的争吵声。

    扬起的长剑上还淌着温热的血, 那条窜出来的蛇也被随手丢进了烧得正旺的炭火中——

    猛地睁开了双眼,度一方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垂落的窗帘被风微微扬起, 漏下些许浅淡的月光。

    一只迷了路的萤火虫从窗子里飞进来,晃晃悠悠地寻找着离开的方向。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度一方扶着额头坐了起来,一时之间有点分不清,刚才那究竟只是他一个毫无根据的梦境,还是那所谓的,属于几百年前,另一个人的记忆。

    “恒之……”身边的妖怪略微蜷起了身体,口中含糊地呢喃着什么,一滴温热的泪珠从他泛红的眼角滑落,只一瞬便隐入了柔软的布料间,不见了踪影。

    怔怔地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季榆,度一方的心里蓦地生出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来。

    这个人为了报答当初的恩情而来到这里,懵懂,单纯——目的明确。

    就连之前接受他的求-欢,对方都是用的“以身相许”的理由——度一方实在是无法确定,这个妖怪眼中所见到的,究竟是他,还是那个名为“恒之”的书生。

    想到那天季榆扬着灿烂的笑容,着“恒之就是你啊!”的模样,度一方不自觉地抿起了双唇,眼中的神色也变得晦暗起来。

    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季榆的脸颊,度一方忽然俯下-身去,在季榆的颈侧落下了一记轻吻。

    张开口含住那细嫩的肌肤,重重地一吮,度一方看着那由自己留下的印记,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眼中满是深沉的欲-望。

    湿热的亲吻越过肩头,顺着脊背往下,那一点点的热意在全身缓缓地蔓延开来。

    “……恩……”被度一方的动作给闹腾得醒了过来,季榆从鼻间发出一声稍显粘腻的低-吟,一双睁开的眼睛里盈满了迷蒙的色彩,“……一方?”

    “你在干……唔……”尚未完的话被堵了回去,季榆轻哼了一声,闭上眼迎合起度一方的动作来。

    毫不留情地攫取着季榆的呼吸,直到他喘不过气来才放开了他,度一方垂下头,看着身-下这个眼中还有些茫然的人,忽地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再喊一次,”亲了亲季榆有些红肿的唇瓣,度一方的声音有些低沉,“我的名字。”

    季榆闻言愣了愣,有点不明白度一方这是要干什么,面上浮现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来:“一方……?”

    “呜……”再次被堵住了双唇,季榆忍不住抬起手,抓住了度一方的手臂。那上面还有他之前抓出来的口子细细的血痂凝结在上面,与周围的肌肤形成截然不同的触感。

    察觉到某个妖怪的走神,度一方在他的舌尖上轻咬了一口,听到对方从喉间发出的闷哼之后,才再次勾缠上去,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将季榆肺中的空气抽干,度一方才放过了他。他低下头,舔去季榆唇角溢出的津-液,倏地轻声笑了出来。

    这个人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什么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又有什么关系?总归现在对方口中所喊的,是他的名字。

    想来以前对这个妖怪来,他是恒之,而现在,恒之是他。

    或许季榆自己也弄不清楚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可这其中的区别,他却看得分外分明。

    “恒之对你做过吗,”指尖在季榆的锁骨处细细地来回摩挲着,度一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揶揄的笑意,“……这种事情?”

    不知道度一方在什么,季榆下意识地张口想要询问:“什……”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对方意思,“……哼……”抓着度一方的手蓦地收紧,季榆眼尾有些微的泛红。

    “做过吗,”可度一方却丝毫没有放过季榆的意思,故意凑到了他的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嗯?”

    “怎、怎么可能……”好不容易才咽下了到了嘴边的呻-吟,季榆的双眼由于克制而蒙上了一层惑人的水光,“你以为,谁……谁都和你、和你一样……啊……”

    他那个时候,连人形都没有,得是怎样的人,才能对他生出那样的兴趣来?

    听到季榆的话,度一方不由地笑出声来。他咬住季榆的耳垂,心地啃咬碾磨着:“天黑了……”

    “等、等等!”立时反应过来了度一方的意思,季榆下意识地就想阻止对方的动作,“你不是刚刚才……恩……”

    但显而易见的,他这点微弱的反抗,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度一方让季榆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亲身示范”,以及把以前憋回去的,都加倍给找回来。

    在看到第二天的太阳的时候,季榆第一次没有为自己身为妖怪而感到高兴。

    ……去他喵的妖怪不需要睡觉!去他喵的妖怪不需要休息!!

    看着身上的人肩上那深深的牙印,季榆顿时又感到自己的腰酸疼起来了。

    很干脆地把某个想要凑过来给自己揉腰的家伙给踹下了床,季榆拱着身子挪到床边,翻出自己藏在抽屉里的蛋糕啃了起来。

    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他觉得他需要好好地补一补。

    看到季榆的动作,度一方的嘴角弯了弯,难得地没有让对方先去刷牙之类的话,凑过去在对方沾了些碎末的唇角亲了亲之后,就披着衣服下了床。

    自从某个妖怪不肯吃外卖之后,家里的三餐自然都得由他一手包了。就算自个儿不在乎这些东西,度一方也不可能由着某个人成天拿零食当正餐。

    把手里的蛋糕吃完,又把昨天喝剩下的半杯牛奶给喝了,季榆暗搓搓地把被子上的碎末都给撸到了地上,正准备下床再去找点吃的,放在床头的手机却在这时候突然震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那个从没见过的陌生号码,季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拿起了手机。

    虽然次数多了之后,他也知道这种电话,基本上不是推销套餐的,就是骚扰诈骗电话,但他总觉得,就这样直接无视,还是有些不那么好意思。

    “喂?”在床上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自己的衣服,季榆索性又缩回了被子里,就露出个脑袋在外面。

    多亏了度一方的多番“教导”,让他成功地意识到了,自己光-着身子在对方面前晃来晃去,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来对面找我。”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手机里传出来的却并不是季榆想象当中的,或礼貌或焦急的声音。

    季榆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了一眼,那垂落的窗帘正好被风吹起,露出了那蔚蓝的天空,以及底下那澄净的湖泊。

    “……对面?”盯着那块唇色的窗帘看了好一会儿,季榆的语气显得有些古怪。

    他们这里尽管是区,但从来不会出现一栋楼挨着一栋楼的情况,从他们这个地方望过去,无论哪个方向,都只能看到成片的绿色植物,以及一些精心布置的假山与风景。

    ——也正因为这样,这里的价钱高得要命。

    如果硬要“对面”的话,也就只有隔着一条街的那座高楼,可以勉强算得上了。

    “我只等你一个时,”但电话另一头的人却并没有理会季榆的疑问,自顾自地着自己要的内容,“来不来随你。”

    听对方完这句话之后,就想要挂电话,季榆的心脏一跳,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谁?”

    “我是谁,你难道想不到吗?”听到季榆的问题,那个人嗤笑了一声,没有再和他多什么的兴趣,直接切断了电话。

    低下头愣愣地看着手上已经没有了动静的手机,季榆的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按下回拨的按键。

    布置的窗帘再次被扬了起来,度一方端着做好的早点走近房间,却发现床上早已没有了某个妖怪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