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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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间只有黄黑两色。空密布着翻滚的乌云,乌云连着看不到边际的焦黄干土。远处有一两棵枯树,漆黑的枝丫直冲空。视线所及没有任何活物。

    森夏被固定在原地,发不出声音,无法移动。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想知道,不想思考。她望着空中奔腾变幻的乌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还会有多久。

    咚咚咚。

    死寂的边突然惊起一阵巨大的响声。

    她悚然一惊。

    “咚咚咚。”森夏在连续不断的敲门声中惊醒,意识从梦境中弹出。床温暖柔软的舒适感缓解了惊醒的僵硬,她眨动眼睛,驱散脑海中残留的梦境。

    窗外是浓黑的夜色,墙角的落地灯架上挂着一盏米黄的灯笼,散发出朦朦胧胧的暖光。

    她耳边有一道轻缓的呼吸声,春在旁边睡着了。她好好盖着被子,他穿着单薄的衬衣躺在一旁。

    他的一只隐没在被子边缘。随着知觉慢慢恢复,她感觉到了他温暖的握着她的。

    好去客厅各睡各的,骗人鼻子长。她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朦胧灯光下,他的睡颜恬静美好。她忍不住替他开脱,可能她失去意识的样子太吓人,他担心发生意外,所以就近守在这里。

    她对自己如何从沙发转移到床上的情节没有一点印象。这是第三次了,丢人丢在客户面前。她碎了一地的节操拼不回原样了。

    “您好,客房服务。”门外的敲门声暂时中断,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森夏怕吵醒春,没有应声,轻轻从他中挣脱出来,撩开被子准备下床开门。刚直起身体,头皮微微一疼,低头发现一束头发被春压在臂下。

    门外的敲门声持之以恒的响着。

    森夏屛住呼吸慢慢靠近春,伸拽住头发慢慢拉出来。拉到一半,他醒了。

    春睁开眼睛正好看到森夏肘撑在床上,另一只拽着一缕头发,嘴巴微微张开。他露出一个笑容,她的脸慢慢染上一层薄红。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喜欢会害羞的她,不喜欢一动不动,了无生气的她。虽然暂时不知道她晕倒的原因,以后时间很长,足够他慢慢了解。

    “先放我起来,我去开门,门外的热很久了。”森夏把缩回去,强自镇定解释着她起床的目的。

    “你躺好。我去。”春完依依不舍的爬起来,跳下床去开门。睡前压住她头发的伎俩果然有效,她不能悄无声息的走掉了。

    入夜的沈庄格外宁静,森夏听到春一路从房间走到院子里,打开门和服务生交谈的声音,自暴自弃的躺下用被子蒙住头。

    她脸红到整个人快要燃烧起来了,心跳一下比一下快。刚醒来睡昏了头,现在她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害羞。

    有生之年,第一次和男性睡在一张床上。

    她抱着头拼命回想两个人怎么会睡在一起。她记得春在讲故事,讲到鸟不见了,记忆戛然而止,然后是刚刚惊醒前的梦。无论如何回想,脑海中始终只有这两个片段。

    算了,放弃不想了。

    他故事中的树真可怜,她忍不住又感叹了一遍。至于春讲故事的目的,按照电视剧套路,这故事和她有关?他是树,她是鸟?

    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她一直是个平凡到极点的女孩,内向沉默,按部就班的上学,毕业,工作。即便最近发现自己是妖,按照黄女士的法,她在没出生或者刚出生的时候,被父母寄养在现在的家庭。应该不存在她作为一只鸟住在树上的经历。

    春对她的亲近是认为她是鸟吧。

    有人,尤其这样好看的人亲近自己,她忍不住从心底感到开心。但是他要找的不是她,她不能贸然收下不属于自己的关爱。

    她按住心跳速度逐渐恢复正常的胸口。这一快要结束了,她和春最终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会回归平静的生活,祝他早日找到他的鸟。

    不过春会是一棵什么树呢。鸟会是什么鸟呢。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所以对这些问题特别好奇。银过,不能随便问别人这个问题,不礼貌。

    更好奇了怎么办。

    停好孩子要懂礼貌,她在心里默念了几遍。

    春走到院子里,回头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她在等着他,他不由嘴角翘起。

    门外不时响起敲门声和喊话,他收敛起笑容去开门。

    冬季入夜后的寒风里,白前台的姑娘端着托盘站在院门外,一脸灿烂的笑容。门口红灯笼的照耀下,她的嘴唇红的好似滴血一般。

    春皱眉扫了一眼移开眼睛,血红的嘴巴像森林里刚吃完活物的野兽。他喜欢森夏淡粉的唇瓣,看起来柔软娇嫩,想试试会有多软

    姑娘顶着寒风站到四肢僵硬才等来开门的人,果然是上午那个好看的男人。他和同行的女人分明是不熟的样子,她见多了客人,不会猜错。

    她调整好表情,用甜美的声音:“您好,客房服务,免费赠送的甜汤和点心。”

    春扫了一眼她中的托盘和涂成五颜六色的指甲,客气的道谢后接过托盘。

    “有任何问题可以拨打前台电话”姑娘挂着甜美的笑容到一半,院门毫不留情的在她面前关上,她沉下脸,“有什么了不起。”

    春隔着门听见外面的抱怨,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动作飞快的锁好门。除了她,没有什么值得他关心在意。旁饶想法,他不在乎也不想知道。

    托盘里的食物早凉透了,服务生脸不干净,这样的东西不适合她吃。春随把托盘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抬腿向卧室走去。

    那里有他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