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两个清醒的人，不约而同盯着森夏的衣角出神。

    “青鸾的力量，源自生灵的崇拜和喜爱。越是心思单纯的生灵，越容易被青鸾吸引。这份纯净的喜爱会转化成青鸾力量的一部分。”徐惊鸿看着沉睡的森夏，目光温柔如水。

    春认真听着徐惊鸿的话，纯净的喜爱，所以黑猫算于她有益么。

    “所以把你的醋劲收一收。”徐惊鸿关键的结论在这里等着。

    春只当一阵风吹过，专注考虑着问题，“过去是如何掩饰她的吸引力的。”年幼，不能控制力量，没有鸦九，带她出门无异于自找麻烦。

    徐惊鸿没有回答。

    春从徐惊鸿一潭死水的脸上找不到答案。

    “该不会，她从未出过门。”他注视着徐惊鸿的眼睛。

    “她的确没有迈出过徐家的范围。”徐惊鸿承认。

    “呵。”春发出一声冷笑，“看来你口中的为她好，也不过尔尔。”

    徐惊鸿垂下眼睑，没有反驳。身处那段时光，尚不曾发觉异常，直至今日他才意识到——她真的，一次都没有跨出过大门。她从未出过门，这句短短的话在他心尖上割开了一条细长的伤口，深且痛。

    “恍惚有人过给她自由，大言不惭。”春紧紧盯着徐惊鸿，“所谓徐家主唯一的妹妹，根本是一句空话吧。活生生演出来的兄妹情深。”

    “过去的事情，我无可辩白。我只能保证未来，她重于一牵”徐惊鸿的视线落在森夏背上，雪白肌肤里埋着青蓝色的细弱血管。他一定不会再松开她的。

    “行吧，拭目以待。”春一笑而过。

    徐惊鸿厌烦的瞟了一眼夏春敷衍之极的臭脸，她到底喜欢夏春哪里。

    两个人吵了几句，倒是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别伤了猫的皮毛。”春提醒徐惊鸿。

    “不劳费心。”徐惊鸿挂起微笑回答。花国多是的各种训宠段，徐家刚好懂得一点。

    “她身上飞出来的火球是武器？”徐惊鸿回忆着晚上的情景，想到她身上瞬间暴涨的力量。

    “大羿射日的九只箭，名叫鸦九，平时附在她身上，正好中和外泄的力量。鸦九有灵，能主动保护她，所以她现在可以放心出门。”春托着她肩膀的，下意识抚了抚后颈那片皮肤。

    “谢谢。”徐惊鸿恩怨分明，替她道谢。他知道扶桑树在霓虹，没想到扶桑树收藏着大羿射日的箭，肯给她用。没有鸦九，她大概不会出现在森林外面，不会被他找到。他欠了扶桑树好大一份人情。

    “她不熟练，鸦九陪着她一起疯，为几只妖怪把自己累晕。她时也是如此么。”春声音里透着担忧，趁继续套徐惊鸿的话。徐惊鸿看起来不是盲目溺爱她的样子，她生性好强，更不可能混日子长大，然而她分明是对力量十分生疏的样子。

    徐惊鸿眼睛闪了闪，她时候，情况特殊。

    “回头布置个练功房，多练习会好的。听前田的最新成果是芯片连接的模拟游戏，有可能借用一套给她用么。”徐惊鸿直接转移话题。

    “哪里来的消息。”春抬头看向他。

    “合作公司之间互有消息不是很正常。”徐惊鸿理所当然的，“而且前田通过你认识了她，我查一查妹妹身边的人再平常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前田是个挺简单的人。我相信他的人品。”春脑海中浮现出他第一次见到前田的情景，桀骜不驯的刺毛头少年和他并肩看着不断奔流的河水。穿着制服的少年前田对他，勇往无前的追逐梦想，绝不放弃。

    “前田是前田。霓虹这个国家，你懂的。”徐惊鸿用正直的表情着不正直的话题。

    “等她醒了再吧。她一向有主意，你直接和她商量。”春心里酸酸的。仙子刚刚开始习惯他，徐惊鸿凭空出现。她很在意亲饶样子，徐惊鸿优势巨大。

    徐惊鸿欣赏着夏春的酸脸，心情终于好了一点，不枉他硬挤进夏春车里。

    到了旧都，两拨人分道扬镳。春抱着森夏回森林，徐惊鸿带着人提着猫回见云。

    徐惊鸿径直走向店深处。拎着黑猫的青年动作粗暴的把猫塞进一个箱子，随放在店里的桌子上。

    墨玉不慌不忙等着，直到周围没有一点动静。它举起爪子朝箱子侧壁抓去，看似单薄的木板巍然不动。它换了个方向又试了一次，结果不变。它感受了一下她的位置，依然感受不到。它静静团成一团，闭上眼睛。

    卧室里，错金博山炉冒出袅袅青烟。

    徐惊鸿看完报告，递给身边的人。黑猫遇见她的确是巧合，但是这不影响它即将接受的训练。与她有关的事，容不下一丝危险。

    “库里的奇楠不多，都带了过来，不知道能用多久。”跟在徐惊鸿身后的青年之一，此刻坐在旁边，里捏着那页薄薄的纸。

    “先用着。”徐惊鸿指尖轻轻点着桌面，“情况比预想好不少，不定不需要太多。”

    “你觉得她骗你？”青年的视线从纸面移到徐惊鸿身上。

    “不是，是我想通了。无须执着于她记不记得过去，总会有更长久，更好的将来。”徐惊鸿的指停下，“我发现我在你心里的位置瞬间一落千丈。”

    青年但笑不语。

    “多少年没见过你笑得这般轻松了。”徐惊鸿感叹完，问他，“她是不是活泼开朗了，也懂事了。”

    青年点头，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明白痛过才会记得牢，护在心里慢慢教她，必然比不上她在红尘中滚过一遭学得快。

    “别急。明，再过几时，你能看到她。”徐惊鸿后悔提起她懂事这个话题。

    “我不急，见到她平平安安的，我已经心满意足。”青年把纸放进碎纸。器锋利的刀刃转动起来，雪白的碎屑纷纷落下，躺在桶底。

    “心满意足的标准未免太低了。”徐惊鸿换了个姿势，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窗外的弯月。

    徐惊鸿看了一会旧都的月亮，问青年，“你，她会愿意回花国去么。”旧都的月亮雾蒙蒙的，不如花国的清亮。

    “你心中难道没有答案？”青年反问。

    “唉。”徐惊鸿泄气。

    “夏春大概怀疑我故意接近前田了，但是怀疑又怎样，前田求之不得。我正是要让夏春知道，她背后是有人撑腰的，她是你我最重要的妹妹。”徐惊鸿用力敲了敲桌子。

    “和前田合作，又不能影响夏春。”青年不觉得走前田这步棋有意义。

    “瓦解敌人，从敌人最亲密的朋友开始。”徐惊鸿固执己见。

    “不要把夏春当作敌人，她会难过。”青年劝他。夏春不重要，她的心情重要。

    “我会控制好程度，不被她发现。不为难夏春，等于为难我自己。我凭什么为了夏春，忍气吞声气坏自己。”徐惊鸿愤愤不平的了一遍夏春指责他的话。

    “多少年没见过你这般孩子气了。”青年学着徐惊鸿的口气调侃他。青年理解徐惊鸿的感受，因为夏春点破了他们最不想面对的残酷往事。

    “唉，有了妹妹，忘了朋友。”徐惊鸿瘫在椅子里，装模作样的叹气。

    青年整理着桌面上散落的纸张，不去理徐惊鸿。

    徐惊鸿突然想起来，“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动，会难过么。”

    “不会。”青年毫不迟疑的回答。

    “没意思。”徐惊鸿怅怅的，“本来想和你打赌。”

    “我建议你去洗个澡，早点休息，以免容颜憔悴。”青年把印满字迹的纸一张一张送入碎纸。

    “好吧。我去了，顺便找套衣服。”徐惊鸿站起来，“空山，晚安。”

    “晚安。”青年轻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