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解脱(六)
无殇一定觉得我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他那冰冷阴沉的眸子多了些疑惑,他慢慢放下剑,声音冷冽如霜:“现在外面被包围了,不过他们暂时找不到这里,待到他班师回朝,你想吃什么吃什么,现在不要耍花样。”
“你放心吧,皇上不久便会走的。”我嘴角泛起苦笑,董鄂容钥受的伤不重,可是流血过多,又是养尊处优的身子,怎么可能在草原里蹉跎时间。何况被无殇这么一闹,那些家眷们怎么肯久留,如今朝堂又是一大堆事情…我没那么大魅力。
我话锋一转固执道:“我不会耍花样,也没有花样可以耍,功夫不如你我何必自讨没趣儿。可是,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吃饱,吃好!你也不要当我是傻子,你一人虽然带着我想来这脚程也不是一群无头苍蝇能赶上的,只要往前走出这片林子,你想办法乔装打扮一番谁能找到我们?”
无殇眉头紧皱,思索了一会儿,估计怕我的话里有什么陷阱等着他钻,他凝视着我的眼睛,似乎想分辨我到底要做什么。讲真,无殇虽然这名字中二了一点,可是这皮相真的是,秀色可餐,秀色可餐!不像是福临那般是需要多加琢磨,越看越有味道的长相,无殇的长相绝对是一鸣惊人,一眼就吸引目光。他长得很漂亮,很精致,隐隐有透露着凌厉肃杀之气,眉宇间英气逼人。
我的目光太过露骨,无殇轻咳了一声略有些窘迫,我想起了他曾经的遭遇,心中唏嘘,太过美好的东西要么想毁灭,要么想拥有。
恨不恨他,这个问题我想了下,貌似不恨吧。我们虽然是对立的敌方,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以自己的利益出发做的事,谁能说清楚到底谁对谁错呢?成王败寇而已,历史总是由成功者书写的嘛。
若是我有他这种遭遇,要么早就死了,要么就和他一样,失去血肉,失去情感,就像一台机器似的。
我的语气软了几分:“实在不行,你去猎个野兔,野猪?或者寻条河叉条鱼来烤着吃也行啊!”
“生火报信?”无殇的眼底是阵阵的寒光。
这人也太谨慎了!生火报信啥的我是真没想到,何况若真是有人发现了强行发生冲突,我也不觉得能成功营救我,要是无殇连这点脱身的能力也没有如何能在重重包围下将我掳走的。
“哈哈哈哈…你知道你这叫什么?”我挑眉看他。
他的目光多了层疑惑,我突然正经道:“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许是不敢相信我这堂堂一品贵妃竟会说出这么没水准的话,无殇嘴角一抽。我不觉得福临会派出暗卫来寻我,所以对于搜寻队伍能找到我并且成功解救我的可能性我觉得无限接近于零。与其被动等待救援不如找机会自救,何况对于皇宫我有些莫名的回避,正好是个时机让自己从令人窒息的环境中脱离开来好好想想以后的路到底该如何走。我看了眼无殇,怕是会被捆绑一段时间,何必相互忌惮呢?
我觉得有必要和他好好谈谈,于是寻了个平整的石头,正襟危坐其上,清了清嗓子道:“人和人之间还是要有些信任的!”
这话太过一鸣惊人,无殇眉毛一挑,多了几分兴致,这表情简直在说我看你怎么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首先我真没有要生火报信的意思,首先这是行不通的,莫要说昨夜刚下过雨树林里湿气重这烟火根本不可能窜上去,就这遮天蔽日的树盖你认为如何生火报信?其次,我不蠢,你都能从皇上身边高手云集之地将我掳来,这些小小的巡兵能奈你何?再次,我反倒要谢谢你,让我离了那风雨飘摇时时都像是走钢丝般的地方。”我将心里的想法说出,不管他信也好不信也好。
“走钢丝?”无殇琢磨着。
额…我好像忘了这个世界还没有钢这个东西,于是敷衍道:“不是,你听错了,是走高山,就是很危险的意思,一不小心摔下来就会粉身碎骨!”
无殇似乎是咀嚼着我的话,再看向我的时候眼神更为凌厉:“你是宠冠后宫的淳贵妃!”
我现在听到宠冠后宫啊什么的字眼就莫名得愤慨,有几分火气道:“多尔衮还是权震朝野的摄政王捏!表面越是光鲜,里子越是惨淡,你会不懂?”
“如按你说的,你就是一个无用之人,留着你呢不过是徒添负担,不如杀了!”无殇说话间,剑刃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接下去我的举动就是生死之间。
我朝着剑刃瞟了一眼,几次的死里逃生,几次游走在生死边缘,对于死亡却还是一样的惧怕,为什么,心有不甘!等等,我转念一想,无殇其人按理应该是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多尔衮已死对他来说人生没了方向,他将我掳来说是要让福临尝尝痛失吾爱,可望不可及的痛楚,可是一剑杀了真的不是更痛快更直接吗?莫非,他并不想死,掳走我不过是为了求生?那么他一定还有什么未了之事,我记得他的经历,他还有个早年失散的妹妹。
想明白了此事,他就好对付多了,我神色一暗,有几分寂寥:“帝王之心所属自然是无比荣耀,可是这荣耀注定了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不知先皇宸妃如果在世是否会毫不后悔得选择如昙花一现的命运,还是细水流长平淡的人生。”
说罢我装模作样闭上了眼睛,我的不怕死的演技并不高明,可是无殇再心细如发,女人心,海底针,对于女人我笃定他一点都不了解。
我的心砰砰砰得跳着,要想在他手下安稳得蹦哒,我必须是有用的人,必须是福临在意的人,前言后语希望他听不出破绽。即便他怀疑又怎么样,如今他手上就我一张牌,不管好不好用,用过才知道不是?
好像过了很久,脖子间的冷意退去,虽然在意料之内,免不得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