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与虎谋皮(五)
显然无殇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他看了我一眼,便将心神都放到了盒子里的物件上。不好奇那是假的,反正他也没有避讳,我光明正大看了起来,里面是一些精致的瓷瓶,看着像是装着什么灵丹妙药的玩意儿,高人嘛,灵丹妙药不是跟玩儿似的。
“怎么武力不成,打算下毒了?”我故意找茬道。
“易容。”这是他难得开口解释,许是怕我话太多,所幸先说明堵住我的嘴。
看了一会儿,我也失了兴致,他捣置他的,我想我的。对于目前的处境我不知道是喜是忧,可以肯定,再次行刺已无可能,此番举事不成大挫精锐不谈,更是把底牌彻底暴露出来,说不定此时已被福临一锅端了。那么看来我更像一注筹码,或者一张保命符,失去义父,复仇未果,他现在唯有未了的心愿便是找寻妹妹了吧。他是不是已经有消息了?
无论是利用还是被利用,他至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是我呢,我的前路在哪里?作为人质完成交换的任务后,继续回到宫里,装傻充愣睁只眼闭只眼当一个所谓的宠妃?
我是为了他舍弃了一切来到了这里,可是那个人真的值得吗?可是不值得又怎么样,我也只有他了,哪怕只能拥有他半分摸不透的真情还是假意,待在他身边便是我存在在这里的意义。
又或许这是一场未还完的债,我欠他的终是要一点一滴还去。
想得再多又能如何,总归还是要按着冥冥中牵引的路继续下去,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颓然。
“想什么?”无殇冷冷得立在我了的面前。
讶异于他突然得多管闲事,我冷哼了一声:“与你何干?”
他例行公事般说道:“易容!”
我抬头看他,只见他拿着一个罐子,看着我。
我也不是第一次易容,这似乎也太简陋了些,我看着罐子里黑乎乎粘稠的液体不禁有些反胃,这都是什么啊,结合这里的周边脑补了各种毒蜘蛛毒舌的体液,额…
许是被我吃了苍蝇般的神色吓到了,无殇反常得解释道:“这是几种草药的汁液,涂上后一个月内不会掉色。”
容不得我不信,更容不得我犹豫,他已经用毛笔沾了汁液在我脸上描摹,脖子、小臂、手掌没有一处逃过一劫。
小半个时辰后倒腾完了,他打量我一番,看来对他的艺术创作还是比较满意的。
“两个时辰后方可用清水洗去。”说完他就不理我了,毕竟比起我这粗茶淡饭的长相他的花容月貌更需要遮掩。
两个时辰,我忍受着脸上脖子上手上粘腻的感觉,到最后竟觉得皮肤都干涸了。这地方没有镜子,我只能忍着,无殇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这是他的地盘我无处可逃。
时间一到,他端着水出现在了我面前,看着他的脸我震惊得瞬间忘了自己想要把脸浸在水里的冲动。
白皙的皮肤变得像长期农作得农民,黝黑又有着太阳晒后的红色,以及大片的雀斑,皮肤竟还有些皲裂,我不得不佩服他的鬼斧神工,只是改变下肤质和肤色完全换了个人一般。
那么,我…
我开始有些不想看我这张脸了…
清水洗了三遍,从无殇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找来的布满灰尘的铜镜上看到了我冒着一股浓浓乡土风味的脸,当然比起无殇,我已经是很可观了。
“看来你已经有了计划,说来听听。”我看向无殇。
“我们是兄妹关系,爹娘病死了,变卖了田地从山东老家跑到京城寻亲戚的,底层的人,一般不会显眼。”无殇说着又从哪个犄角旮旯寻出了两件粗布衣服,将一件看着小点的递给了我。
“所以你去京城是寻人?”编背景么总得有点结合实际的。
“我现在了无牵挂,唯有我那早年失散的妹妹。”无殇的声音多了些凄楚,不知道是不是变了脸,阴狠冷郁的脸也缓和了许多。
“心有所系就是幸福的,你是不是有了什么线索?”我开门见山得问道。
“应该,我也不知道等了那么多年,突然有了消息,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此刻的无殇,少了些戾气,显得有些患得患失的人味儿了。
再次琢磨他话里的意味,我竟琢磨出了更深的意思。若是早先有了消息,那么无殇定会在行刺之前安排妥当,毕竟行刺这种高风险的是再好的本事也难保全身而退。那么看来就是这几日的消息了,这样的话,这消息确实是很难辨真假了。
“消息渠道可信?这几日的消息?”我将心中疑惑托出。
无殇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些惊讶,随后点了点头:“是!”
“是不是觉得太巧了,怀疑是…”我话还没说完,无殇接了话茬:“无论是真是假,我都要去。”
我有种感觉,这消息八成是福临放出来的,而且消息断然是真的,一物降一物,只要无殇心有所系,自然就有了软肋。
我不知道是该感念福临尚未把我抛之脑后还是应该伤感无殇毫无退路得选择。
“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你很快就又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妃,享尽荣华富贵!”无殇很难得的多嘴起来。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随口岔开了话题:“那你的妹妹如今在何处?”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毕竟我们是敌对关系,没想到他不做犹豫便开口了:“宫里。”
宫里!不会还是哪个妃子吧?我正要脑补起来,不过很快掐了莫名念头,宫里的娘娘除了我那都是有头有脸的身份,上至九族那都是查的清清楚楚的,即使是我那也是门儿清的,哪至于是流浪儿出身。
宫里?失散的兄妹?我脑袋里突然有什么炸裂,这话好像有人也和我说过啊,水灵!
而且这版本也太契合了吧!
不会那么巧合吧!
我疑惑着要不要告诉他,但是还是算了,也许这正是一个巧合,又或者,他根本不会信。
可是心头蠢蠢欲动得心悸却令我愈发觉得这已经接近真相。
如果这一切是真,相聚亦是永别,对水灵而言,那会是多大的折磨。
我尽量压下强烈的不安,故作镇定得问道:“你有多大把握能活着与你妹妹团聚?”
福临面对对立的人不会太过仁慈,毕竟是一代君王,又怎会少了雷霆手段。在我看来,此番主动权已在福临手中,无殇怕是凶多吉少。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