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请问姐需要什么,本店新到一批外国货,要不要看看?”郑明生量元渊穿着洋气,举止不俗,必是贵人。他客气的笑着,迎着顾元渊进门。
柜台上摆放着一排排精致玲珑的瓷瓶,流光溢彩的玻璃瓶,扑鼻的香料味道熏人入醉。
元渊轻轻咳嗽,用帕子掩住口鼻问道:“我在寻找一种香料,淡淡的,有梨花的味道,老板有吗?”
郑明生哦了一声,笑道:“姐得是“梨园香”,这种香料啊,早年流行于戏班,为梨园弟子喜好。不过,时代在变,现代的人早就不喜欢那种古朴淡雅的香料了,现在流行外国货,人未到,香已飘来的浓香。姐请坐,我去拿几种上等货。”
元渊沉思片刻,淡淡地:“不必了。老板将那种“梨园香”拿来就可以。”
“这个——本店不卖“梨园香”,姐还是挑点别的吧!”郑明生笑得慇勤。
元渊看了看他,冷冷的眼神带着杀气,“不卖不等于没有。你这么大的铺子没有,还有什么地方有?老板识时务比较好。”
“这——姐实在为难本店了。官府已经发出禁令不准出售这种东西了。”郑明生挤出一些笑容。
“看来老板不想配合了。”元渊越发觉得事情怪异,手里已经多了把手枪。“我是官府的人,在追查一件案子。老板还是配合点好。”
郑明生见多识广,看面前的女子冷漠如冰,还有枪在手,一定不是个善主,赶紧陪笑道:“这个,是是是。姐稍等片刻,郑某这就去取。”
接过郑明生递上的香料,元渊放在鼻前闻了闻,“老板,这种香料掺了什么东西?”
郑明生明显一愣,笑得干涩,“姐,你真是见多识广。这种“梨园香”本来没什么的,梨园中人常用它。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在黑市流行起来,常常用于——鸡鸣狗盗之辈祸害女子的卑劣勾当,所以,一般水粉店不再出售这种香料了。本店也只有一点没有处理掉。今日姐问起,郑某还觉得甚是奇怪呢。”
“有什么古怪吗?”元渊盯着他。
郑明生苦笑道:“这种香料里面有迷幻药,梨园弟子为了缓解压力和辛苦才从中取乐。少量的香料只有暂时迷幻人的作用,一旦长期使用便会渗入皮肤里让人上瘾。制作香料的人定是为了私利才研制这些害人的东西。官府已经严令禁止出售了,市面上也不常见。还请姐体谅本店的难处。”
元渊轻轻包好香料,淡淡地:“今天的事,希望老板不要透露出去。”
福儿显得很慌张,开门就:“姑娘,不好了!”
竹筠正翻看着医术,眉头一紧,看了看她道:“什么事?”
福儿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急忙走近她,放低了声音:“文意姑娘不见了!”
书页合上,竹筠还是比较淡定,“她怎么了?”
“昨晚上文姑娘出去办事,叫我别告诉你,我,我见你忙着照顾那个顾姐,就,就没了。可是,一晚上她也没回来,我担心,她,她出事!”
福儿忐忑的,一边观察着主子的反应。
竹筠叹了口气,“你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福儿摇摇头:“文姑娘没,可是我猜她跟着法制局那个姓冯的,一定是为了施楚姐姐的事!”
竹筠感觉后果很严重,看她惊慌无措的样子,便问:“还有什么一起,是不是发生大事了,你这么紧张?”
福儿急道:“今早上我听外面传,那个姓冯的局长被杀死了,会不会跟文姑娘有关?可是文姑娘没回来,会不会,被抓?”
竹筠脸色凝重起来,走了几步思量良久,摇摇头:“不会。出这么大事,文意如果被抓,警察局那边一定有消息。”可是文意没有回来,也一定出事了,她去哪儿了?
文意一醒过来就要逃跑,可惜腿不听使唤。她大叫大嚷,狠厉无比。施米特骇然,这个洋人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凶蛮的女孩子,幸好他急中生智给她了镇定剂,文意昏睡过去。
“顾姐,你可来了!这位姑娘真是奇怪,伤势这样重,却不想治疗,她抵触情绪很大,我,差点被她了!”施米特的汉语得不太流利,金黄色的卷发湿湿的贴在脑门上。
元渊表示歉意:“对不起,施米特先生。这里交给我好了,我会劝劝她。”
“那好,我还有别的病人,有事就叫我。”施米特一边走,一边交代护士一番。
病床上的文意睡得很安详,明眸皓齿的女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却是什么原因让她走上杀人的道路?
“你?你干什么?”
文意的反应很强烈,一双大眼紧张的看着床边的顾元渊。
元渊平淡的:“我来是为了问你两件事。一,你们的身份。二,你们的目的。”
文意轻嗤一声,哼道:“顾姐,你以为救了我,就能为所欲为?”
元渊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盯的文意发毛,恼道:“你别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真相,你可以把我交出去,别假惺惺的了!”
“你,还有你那位姐姐,跟水仙馆的关系不简单,如果我没有猜错,竹筠也是你们中间的一份子。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下轮到文意吃惊,笑得没那么自信了,“你,胡!我们,跟水仙馆,跟纪竹筠没什么关系!”
元渊的眼睛很冷,也很亮,就像利剑般击穿了心里堡垒,“本来,她的戏演得很好,跟宋玄凯配合的天衣无缝,没人去怀疑她。可是金俊业派人监视她,她表现得很淡定稳重,这不是一般青楼女子该有的气度。前天晚上你们从屋子出来,我还担心竹筠的安危,当你们走了,我就想去看看她。可是当我接近她的屋子时,我莫名其妙的昏倒了,因为我中了迷香。这就明有人不想让我进去,当时屋子里根本没有人。那个用迷药迷晕我的人应该就是你,或者是竹筠了。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复辟党还是革命党?”
文意咬着牙恨声道:“我不知道你什么?”
“你不,金俊业可能已经去水仙馆了。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抓住竹筠逼出宋玄凯的下落。你不想她出事吧?”元渊冷冷的。
文意的脸上有了慌乱,不敢确定的看着她,“你,你想救姐姐?”
元渊脸色有些发白,苦叹一声,“我希望你们收手。”
“收手?”文意冷哼一声,怒道:“顾元渊,你知道什么呢?不错,我们兄妹几个都是纪老爷收留的孤儿,竹筠与我们情如手足,不分主仆。纪老爷出事以后,夫人散尽家财资助我们活命。你以为我们是复辟党,或者革命党,真是大错特错!”
元渊惊奇,赶紧问:“那你们在干什么?”
文意脸色一黯,苦笑道:“还债。”
元渊想起竹筠过还债,文意又提起,越发显得事情蹊跷,急问:“竹筠也这样,到底要还什么债?”
“纪老爷死了以后,欠下一大笔债,那个大人物把老爷的尸体送回来的,帮助竹筠料理老爷的后事。还帮着纪家解决所有麻烦。当时少爷病重,也是那个大人物出钱医治。姐为了还债才委屈自己的,她无心害人,更无意害你。你可不要冤枉她!”
元渊进一步追问:“你们究竟在干什么?那个大人物是谁?”
文意翻了个身,闷闷的:“我已经得够多了,会挨骂的。你想知道,自己去问。”
“你们救施楚是自发行为,还是受人指使?”元渊觉得迷雾重重,一个疑点有点眉目,却引发了更多的谜题。
文意胡乱哼道:“不知道。我只是个仆人,你还是去问主子吧。”
元渊果然不问了,低声道:“这里暂时安全,你在这里养伤,不可出去。”
文意抬头看了她一眼,笑得很怪,“其实,你人蛮好的。”
皇帝登基典礼两日后就要隆重举行,陆建章和金俊业不分昼夜的布置安保工作,确保万无一失。有密报革命党孙文秘密潜入京城意图破坏登基庆典。京都一时草木皆兵。
军警部门和执法处,会同法制局和巡防营都严阵以待,应付随机发生的暴乱。
元渊去过居仁堂给袁世凯请安后,迅速走出。
“元渊。”
她不情愿的停住脚步,淡淡的问:“十姑娘有事交代?”
文菲雪不急不忙的量着她,新款的拉链皮装,高帮皮靴,压在耳后的短发,发梢卷曲,眉目掩在宽大的黑色礼帽里,可看见挺立的鼻梁,紧紧抿着的薄唇,精致消瘦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