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窦忠远挟持竹筠就要上马,他唯一的手下虽然面无表情,空洞的双眼却露出几分隐约的惧色,护在主子的身边,双手死死的握着短刀,紧张的环顾周围。
铁器入肉体的感觉是什么,应该比子弹射入来得痛苦吧,卜卜两声,轻微的可以忽略,竹筠觉得有股冷风带着锋利的杀气几乎擦着脸颊划过,下意识的往旁边避让着。在几个人还没意识到的时候,长钉赫然钉入了窦远忠的身体,一枚入手肘,一枚入眼珠——
一声惨呼,他捂着眼睛倒在地上,另一只眼睛勉强看见斜对面的楼阁上站着一个人,正举着长枪对准下面。
顾元渊轻轻地将生的长钉放入枪膛,因为钉子比子弹要轻很多,她只得抬高枪管让射出的钉子和目标之间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才能准确的射中目标。
风吹动着她的衣袂,长发飞舞,好似飘飘若仙。即使手握杀人利器也没能沾染一丝人间污渍。
“元渊——”竹筠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境,被窦忠远钳制时的急迫,对元渊下落不明的担忧,还有己身悲哀的命运,这些复杂的情绪都在见到元渊时汹涌而起,泪水模糊了双眼。
郭坚看到楼阁上的人,长长舒了口气,安慰道:“纪姑娘不必担心了,顾姐真的安然无恙。”
他更惊羡的是顾元渊这等神奇的枪法。而贺雨时只是微微笑了笑,淡然看着从阁楼上跃下的顾元渊。
顾元渊走了过来,将长枪丢给贺雨时,“这支枪是陈司令的新式步枪,借用了两日,请贺副官代我送还陈司令。”
贺雨时接过枪来,苦笑着摇头,“顾姐果然厉害啊,雨时跟了半天却跟丢了顾姐,正想着怎么回去覆命。没想顾姐竟然就在我的左右,要是取我的性命,雨时就没法回去交差了。”
顾元渊也没在意他什么,只是朝郭坚一拱手:“顾元渊多谢将军盛情救助。”
“郭某有意相助,无奈顾姐如此好本领,哪用得着郭某一介草莽去营救呢!”郭坚爽朗大笑,颇有英雄相惜的感觉。
顾元渊看向竹筠,见她一张脸虽有喜欢,但更多的却是生气。
“郭将军大仁大义,竹筠在此感激不尽!顾姐已经脱险,竹筠这是多此一举了,请将军谅解竹筠的莽撞!”她完这段话,也不看元渊一眼,突然发足朝南方走去。
顾元渊看她这举动微微一愣,赶紧向郭坚道:“郭将军,就此一别,保重!”
郭坚似乎觉得这两人有点不清的暧昧,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当然,他是个大丈夫,怎么去细想女儿家的微妙心思?
“顾姐珍重!后会有期!”他朝顾元渊一拱手,慨然道,目送两人离开。
贺雨时翻身上马,对郭坚道:“郭将军,雨时敬仰您是位英雄,有一言敬告,日后若将军擅自行动的事被人揭发,将会给将军引来无妄之灾。今天的事,雨时不知,也不能保证其他人没有看见,一切还望将军慎重行事。”
完,他纵马离开了这条街,至于是回去覆命,还是继续跟踪顾元渊还待下回分解。
郭坚想着陈树藩早就想吃掉他的渭北势力,或许正在寻找机会找他的麻烦。前面顾元渊已经提醒自己,今天贺雨时所也是好意。他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满腔的爱国热忱就要消耗到权利纷争中了,真的要有所算才好。
作者有话要:因为身受轻伤,耽误了几天,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家等得太久,用一整天的时间写了一章,没做细致修改,就当安慰大家的等待之心。不妥之处,多多包涵了。预告一下,下一章就有很温馨的情节了。
54
54、两情相悦上 ...
春雨弥漫,微微清风,一冬的萧条落寞渐渐被绿色的枝桠荡涤殆尽,终究是绿满了眼,生机无限。
这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雨丝柔柔的漂浮在眼前,撩动的却是不清道不明的心。
竹筠在前面走着,感觉后面的人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心里有些发闷,暗暗叹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你就不跟我解释一下吗?
她倒不是因为元渊骗了她生气,而是觉得元渊还是对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在生死之前,她还是想着自己独自去承受,把她推得远远地,那些同生共死的誓言变得多么轻巧,经不起任何风浪的考验。
前面是一家裁缝店,她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默默无语的人道:“我们换了衣服再走。”
顾元渊抬头一看,见她站在眼前,不禁笑了,跟着她走了进去。
老板看见客人上门,连忙迎了过来,慇勤的笑道:“两位姐稀客啊,本店新到一批上好的苏州绸缎,请两位瞧瞧可有满意的?”
“不必了,老板。”竹筠看了看铺子里的绸缎,又看到货架上有几件制好的衣服,道:“我们急着赶路,就要这几件衣服。”
老板一愣,“这——这可不行,这些衣服是客人定做的,姐还是挑些布料吧,本店为你们量身定做,包两位满意。”他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在她们身上转,尤其看到竹筠被潮湿的衣服裹着,双眼的颜色有些不纯不净了,“我这裁缝店虽然门面不大,手艺绝对一流,方圆十里之内,家喻户晓啊!”
衣服湿湿的贴在身上,本来就很难受,加上被这老板色迷迷的量,竹筠脸色一变,皱着秀眉道:“我们给双倍的钱,老板就不必推搪了。”
老板还要什么,却听另一个女子道:“老板,不该看的最好不要看,免得蛰了眼睛毁了吃饭的好手艺。两块大洋总够了吧,我们急着赶路,请老板行个方便。”
哪有不爱钱的老板,这两块大洋够他做多少衣服。老板两眼一亮 ,凑了凑鼻梁上的眼睛,发现话的女子正冷冷的看着他,那双眼睛太过逼人,他突地心里一紧,赶忙接过大洋,着哈哈道:“两位姐风尘仆仆,冒雨赶路必有急事,店就急人所急,衣服你们拿走吧。”他笑得很僵硬,招呼两句就往柜台里坐着,不去自找麻烦了。
一件男式长衫,外加马褂,元渊身材高瘦挺拔,气质肃穆冷漠,穿上长衫俨然一副年轻先生的模样。本来想着行走方便,竹筠也挑了件长衫,穿上后立刻觉得不妥,刚要脱下却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露出笑意来,她不禁羞红了脸。
“你笑什么?许你穿,就不许我穿?”
她又羞又气,赶紧脱下长衫。
原来她身材婀娜窈窕,穿上男装太不像样。只好换了件女式的对襟袍子穿上了,虽然嫌式样颜色花哨,显得俗气,在这偏僻的乡镇里也没法挑挑拣拣的,只能将就着些了。
出来时已经是午后,一抹微弱的阳光从云层里透下来,也暖了人心。
顾元渊觉得有些奇怪,竹筠还真是生气了,半天也没理她呢。
到底,是自己不好,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脱陈树藩的掌控,心里只想着走一个是一个,真没仔细想过竹筠的感受。
“你饿不饿?”
看到前面有个饭馆,元渊回身看着竹筠,声音很柔和。
轻轻叹了声,竹筠抬眼看着她,缓缓的道:“我以为你哑巴了呢。”
眼睛一眨,元渊有点无辜的表情,你也没话啊,怎么我哑巴?
她不是很爱话的人,见竹筠眉眼郁结,心事重重的,也没有多什么,或者,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吧,以其些惹人不快的话,还不如沉默呢。
竹筠见她如此反应,心道,跟失聪的人交流真是难,你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闷归闷,气归气,饭还是要吃的。
陕西人吃面,菜式以酸辣为主,无论什么菜,都要放点油泼辣子和大蒜,只要有饭馆的地方,远远就飘来阵阵羊肉味,先前竹筠在陈树藩的军营里甚是不喜这里的饭菜,每次只是吃些清汤煮面填饱肚子就可。元渊本来就是北方人,又在北京待了多年,对北方的饮食早已习以为常。她一看到竹筠吃饭时表现出难以下咽的样子,就暗暗叹息,南方女子到底不喜北方的生活习惯。
“让你吃这些东西真是为难了,等到了四川,更要难为人的。”
她语气轻柔,表情也温暖,细心的将碗里的蒜末撇去,道:“刚淋了雨,喝点羊肉汤可以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