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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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同郭静书结婚的不是陆离,安歌心情有些复杂。

    心情一复杂,人就有些恍惚,以致于懵懵懂懂地跟在陆离身后走了多久,她一点也没察觉到。

    “你们俩是怎么走到一块去的?”

    陆离用淡漠高冷的口吻回了一句,“刚刚,在门口碰到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安歌这才顿住脚步,回神,看清眼前的人们。

    出言调侃陆离的是他们班的老班长,老班长变化很大。安歌犹记得当年每每她去找陆离,那个矮矮胖胖的班长总会在她耳边念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安歌那时多傻,还以为老班长真有那么热心,连隔壁班同学的学习也操心,后来才知道,老班长是怕她耽误了陆离…

    事实证明,陆离并没有被耽误,她的纠缠最终只害苦了自己。

    安歌扬了扬头,没有再跟随陆离的脚步,见邻座稍微有个面熟的,她朝那儿走了过去。

    “校花,去哪儿呢?”老班长回头,问了一句。

    “都是你们班的,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安歌微微一笑,得体又疏离。

    陆离看了安歌一眼,安歌路过他时,骄傲得像个公主,或者,她本来就是个长不大的公主,需要人随时随地哄着宠着…撤回眼神后,陆离选了个离她最远的位置落座。

    老班长自然坐到他身边。

    “十几年没见,这丫头脾气可真是一点没变。”

    虽然是离得最远,却也是‘监视’起来最方便的位置。陆离再看过去时,安歌已经寻到了座位,那一桌稍微年轻一些的男人全围到了她周边,一个一个,笑得跟二傻子似的。

    陆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回了一句,“你随她。”喝完,又倒了一杯。

    “你这是刚从非洲回来的?”

    虽然不是从非洲回来的,却也差不离了。

    安歌喝醉酒的那天,他接到通知去A国给一个10岁的姑娘动手术。走时,她还没醒,再回来时,她约了他的同事参加别人的婚礼…

    早上抵达的飞机,他还没来得及合眼。

    如果不是无意间听到迈克同她通电话,他大概还什么都不知道。

    结合那晚孟姐又哭又闹的情形…陆离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是有某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但他暂时还没想到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他有点头疼。

    不过,孟安歌本就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女人。

    事实证明,安歌不仅是个让男人头疼的女人,同时还是一个会让女人咬牙切齿的女人。

    她对面坐了个眉毛细长,眼睛跟眉毛同样细长的姑娘。自安歌落座,那细长眼睛就没安生过,时不时地掩嘴低声同身旁女伴耳语,随之而来的嗤笑声,听的安歌很是扎耳。

    半响,姑娘冷笑着给安歌倒了一杯热茶,“你穿得这么凉快,也不怕感冒?”

    “凉快吗?我觉得还好吧,年轻人本就不怕冷一些,大姐我看你穿得倒是挺暖和的。”安歌话刚完,姑娘一张脸,瞬间就僵了。

    周围有个男人大笑道,“安歌,她哪是什么大姐,她是我们班上的薛依依啊。”

    “哎呀,你看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依依,你别见怪。这样,我以茶代酒,向你赔不是。”安歌喝了茶,满口甘甜。

    安歌哪能把薛依依这么重要的人物给忘了啊。

    当初薛依依跟她那些姐妹成天聚在一起,不是孤立这个,就是霸凌那个,威风得很!

    薛依依死死地盯着安歌,大概是恨不得在她脸上挖出两个血窟窿。

    婚宴开始,司仪声情并茂的讲述着郭静书同她老公相识相知的点点,安歌没兴趣,只低头吃饭,只是,怎么可能一点听不进去呢?

    司仪,一对新人,在初中相识,当时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是爱…

    高中后,他们上了一南一北两座中学,几乎每个星期都会给彼此写信,相互勉励。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他们确定了情侣关系。

    大学,他们也曾吵过架,也曾闹过分手,一别三年。

    三年后,兜兜转转,命定的两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司仪,他们的爱情很简单很平凡,却幸福得让所有人羡慕。

    安歌不想羡慕郭静书,可她必须得承认,这样的爱情,的确美好。

    如果…

    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修泽楷曾,别人的幸福,越听越伤感,从前安歌不信,现在不得不信…

    似乎再也没有逗留的借口,安歌擦了嘴,问身边同学哪儿上礼金。

    “静书马上就要过来敬酒了,同学一场,再等等也不迟吧。”薛依依冷冷地笑了笑,“安歌,你也老大不了,应该结婚了吗?刚刚我在外面看到你从一辆大众上下来,那是你老公吧,怎么也不带上来介绍一下?”

    “那不是…”

    “现在的女人大都虚荣,明明没什么钱,还想学明星穿一身名牌卖弄风骚,也不看看自己老公工挣钱有多辛苦。”薛依依没理会安歌自顾自地同身边女伴聊了起来,“要我们这些同学,还是静书靠谱,自己是个公务员,又嫁了一个公务员…不像某些人…”

    最后,轻蔑地瞟了安歌一眼。

    安歌其实不是个不禁撩的人,但今天除外,这个讨厌的女人除外。

    “薛依依,你还是老样子,一张嘴除了捕风捉影,胡八道,永远不出什么正经话来。刚刚送我来的是我公司同事,要我把人叫过来对峙吗?”

    “同事就同事,你也太敏感了!这么想证明自己单身,怎么,想找个男朋友回家啊?”

    安歌点了点脸颊,反问,“哦,你觉得我像是单身?”

    “有男朋友怎么不带出来溜溜?就这么见不得人啊?”

    “看不出,你家男朋友是用来溜的啊。”安歌笑了笑,“哦,对了,你们家那位呢?怎么没见你放出来溜溜?”

    薛依依脸色陡然一冷。

    立马有人咳嗽了一声,轻声提醒安歌,“她离婚了。”

    安歌轻笑,“哦,这么来,依依你的需求比我大啊。”

    “孟安歌!”

    薛依依气急,大叫了一声,惊动了好几桌。

    “依依,别那么粗鲁,现在的男人们都喜欢温柔甄静一些的姑娘。”

    薛依依怒气更甚,索性站了起来,指着安歌大骂,“你了不起,你了不起当年怎么会被陆离甩了?当年他为了躲你,都躲到国外去了,你还以为自己多有魅力!”

    仿佛被人往心窝上戳了一刀,鲜血直流,有那么几秒,安歌没能出半个字。

    青城中学来了不少人,薛依依这么一叫唤,算是让这几桌的气氛彻底尴尬了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陆离。

    “出国是家里安排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谣言到底从哪传出来的?”陆离凉声。

    “陆离,你也不用帮她解围,当年她是怎么死缠烂的,在座的哪个不知道?”薛依依笑道。

    陆离皱眉,这女人,还真是难缠…

    “薛姐…”

    “用不着你假好心。”安歌生冷地阻止了陆离的解释。恰好,新郎新娘过来敬酒,安歌起身,淡淡的朝大家伙笑了笑,“我不知道我不在的这十几年,你们是怎么误会我的,但既然是个误会,总得解释清楚不是。”

    仿佛猜到了安歌想干点什么,陆离轻轻摇了摇头。

    安歌看着他,倔强又任性地翻了一个白眼,意思是,你丫管不着!

    郭静书走近,看到薛依依,又看到陆离安歌,脸色陡然变得很差。

    安歌拉着郭静书的手,“大家都知道,初中时,我刚到青城,身边没有一个朋友,只有静书跟我无话不谈。她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呢?好到一起作弊,一起逃课,一起某某某的坏话,想想那时…可真是美好啊!静书,我们那时是没有任何秘密的,对不对?”

    郭静书看着安歌,有点不知所措。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陆离走到安歌身后,握住她的手,却被甩开。

    “所以,静书你应该很清楚,当初我是替谁送了那封情书,对不对?”

    安歌话一出,几桌同学纷纷哑然。

    “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你倒是,给陆离的那封情书,到底是谁写的?”安歌死死地瞪着郭静书,郭静书涨红了脸,却不敢反驳,只泪眼汪汪地看着陆离…

    而陆离的不语,算是彻底激怒了安歌,她扭头冲陆离直笑,“她不肯,那你来,当时那封情书,是我孟安歌写给你的吗?”

    “不是。”

    “那是谁?那个有种给你写情书,却没种认领,被拒绝、被发现了还恬不知耻的诬赖别人的谎话精到底是谁?我想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吧。”

    陆离心头略过一丝心疼…他当时走得太急,后面发生的事,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但显然,现在并不是怀旧的好时机。

    “你需要冷静一下。”

    “我只需要一个答案。”

    答案呼之欲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们走。”陆离再一次拉住安歌,却再一次被她挣脱。

    “别碰我!”安歌弯腰,拿起手包,“我自己有脚,不劳陆先生费心。”

    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安歌还没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她回头,看到郭静书捂着脸跑了,一大堆人追了过去。

    安歌笑了笑,虽然不是故意,但她终究还是毁了这一场本该甜蜜幸福的婚礼。

    目光转向陆离…安歌突然很想朝陆离竖一次中指。

    然后,她也的确这么干了…

    走到酒店门口时,安歌感觉到身后有男人靠近。

    “如果你跑出来,是为了再骂我一次,我劝你少来。”安歌回过头,这才尴尬的发现跟过来的不是陆离,而是老班长。

    陆离的确也出了酒店,不过,径直去了隔壁停车坪…

    “安歌,你别生气,陆离那子就是不会话,他一直挺关心你的…”

    安歌摇头,“班长,我有点累,想先回去休息。”

    “嗯,也好,开车了吗?要不我送吧。”

    “没事儿,我车就好。”

    安歌走了,老班长看了一眼陆离的车,一脸忧愁,“这一个两个,一个比一个犟。”

    安歌站在路边不停电话,修泽楷那厮一个都没接。

    城市边缘地带,路上没见几辆的士,摩的倒是多得很,一个接一个蹭到安歌跟前,笑容猥琐,举止轻佻,安歌知道自己今天穿得过了些,压根没胆量上他们的车。

    一辆黑色轿车开到她身边。

    放下车窗,陆离的脸跟他车的颜色也差不离了…尽管陆离示好的意图很明显,但安歌心里还有情绪,权当没有看到,继续给修泽楷夺命连环扣。

    僵持三分钟,路面有些拥堵,有司机按了喇叭。

    “先上车。”陆离皱眉,有些不耐烦了。

    安歌觉得可笑,往前避了三步,正好有辆的士经过,她招了招手,上了的士。

    的士师傅问安歌要去哪儿,安歌用余光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黑色轿车,漫不经心的,“随便吧。”

    司机一听就笑了,“随便是哪?难不成去我家?”

    “永城陵园。”安歌。

    十二岁,安歌人生中的第一个本命年。

    中国传统习俗里,但凡本命年都是要倒大霉的,那一年,安歌失去了母亲。

    那时安歌还,对于生死离别还有些懵懵懂懂。直到第二年,父亲续娶的老婆,逼着她叫妈时,她才真正的意识到,母亲永远回不来了…

    同所有失去了母亲就成了孤儿的孩子一样,安歌跟父亲孟义夫的关系并不好。

    这种关系随着继母的进门,变得更加恶劣,尽管孟义夫一再同安歌保证,继母进门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完整的家,为了弥补她缺失的母爱。

    “有时候,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太作,他我没人照顾,所以娶了程慧文,他他要挣钱,给我更好的生活,所以把我丢到外婆家,后来他又我一个太孤单,所以生了孟安童…他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而我还是这么不听话…妈,我是不是真的太作太不懂事了?”

    墓碑上美丽端庄的女人始终保持着温婉的微笑,仿佛这世间的所有的烦恼都与她无关。

    “今天,我又不分场合,毁了别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婚礼…我这人,好像…真的挺烂的…”

    “可我真的做错了吗?”

    风轻轻的吹着,夹杂着一丝雨,安歌轻声呢喃着,像是在问墓碑上的人,又像是在问自己,像是想得到一个答案,却又好像并不需要答案…

    从墓园里出来,雨越下越大。

    安歌脱下皮衣挡雨,湿冷的风一吹,冻得她牙齿颤。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再要往前走时,有人撑着伞,挡到了她跟前。

    安歌抬头看了一眼,“好狗不挡道。”

    “我送你回家。”陆离冷声。

    “嗬,以为自己是谁呢…”

    安歌绕过陆离,大步向前,只是才走了两步,鞋跟卡在下水道井盖上,尝试拔了几次拔不出来之后,安歌烦躁地连另外一只一并踢掉。

    光脚踩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很冷,却也逐渐熄灭了安歌心头的火。

    陆离靠近,黑色的男士雨伞被强硬地塞到安歌手里,他自己则不顾形象的蹲到地上帮她拔鞋…左右摇晃几下,鞋子拔了出来,但鞋跟也坏掉了。

    倾盆大雨很快淋湿了陆离的黑色西装。

    他拎着她的高跟鞋,语气冷清,“坏了。”

    “我没长眼吗?不会自己看?”安歌咬了咬唇,想句谢谢,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陆离背过身,半蹲了下去。

    “上来。”

    安歌迟疑了一回,声拒绝,“不用了。”

    “又不是第一次了。”陆离。

    他这么,让安歌有刹那间的慌神,是啊,又不是第一次了…

    停车坪其实并不远,但陆离却背着安歌走了很久,十几年都过去了,她好像并没有比以前重多少。

    个性也还是那么坏。

    “我不在的这些年,你过得好吗?”陆离问。

    这算是他们正正式式的第一句话吗?没有带着攻击性的挑衅,也不必在旁人怎么想,怎么看。可这话听得安歌有点委屈,不清楚原由。

    虽然撑着伞,雨水还是顺着陆离的头发滴到了他脸上。

    “后来我给你写过几封信…”陆离,“我不知道你转校了。”

    他会写信给她?这倒挺让安歌意外的,“你走后没多久,我就跟着转学了…”之后,又恶狠狠地瞪他,“别以为写了信我就会原谅你。”

    “我那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陆离。

    安歌张了张嘴,刻薄的话终究没能出口…斗了一天,她有点累了,只好趴在他肩头休息。

    等走到车门边,他伸手开车门,安歌才违心的了一句谎话,“其实我过得还不错。”

    陆离微微勾唇,“那就好。”

    作者有话要:  ~~~~(&gt_&lt)~~~~数据虐到想哭,果然消失了一个月,乃们就都抛弃可菌了吗

    呀~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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