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遇[]
栗蔚云看了眼旁边针线筐内的东西,拿过来继续的按照栗母教的方式开始下针。
絮儿偷笑了下“难怪姑娘今日能够耐得住性子学女红,原来是有心上人了,是想绣帕子还是绣荷包送给未来的姑爷呀?”
栗蔚云瞥了絮儿一眼,佯装生气的教训道“净是胡言乱语,阿娘和王媒人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你还不晓得?”
絮儿嘿嘿的笑了两声凑上前问“姑娘这不是让夫人空欢喜一场了吗?”
刚刚夫人那么高兴,对王媒人如此的热情,可是眼巴巴的等着喜事临门呢。
“日后再和阿娘说明原委,现在让阿娘高兴高兴也好,总比每日为了我的亲事愁眉不展的好吧?”
絮儿歪着头想了下,好像也有道理。
栗蔚云望了眼门外,稍稍的按了按自己肋间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不怎么疼了。
关于安公子,光靠王媒人打听,得到的必然是皮毛,甚至消息不见得是真实的,毕竟媒人的嘴哪个不是往好的夸,她还需要亲自出马才行。
次日,她坐着马车出门,来到王媒人家附近街道的一家茶馆,等着安公子的人送上门。
前两次的跟踪无果,她相信安公子只要有目的,就一定还会再次的出现。
茶馆大堂里,此时已经坐满了听说书的茶客,她在一个角落里寻到位子坐下。
说书先生站在一个高桌后正吐沫横飞的说着去年境安军大败赤戎人中的一些奇闻异事。这是耿州一带最受百姓喜欢的故事。
她也很感兴趣。
去年两国交战之时她身处京城,关于战争的消息一部分是母亲和乐清她们去看望她的时候所言,还有一部分便是那人相告。她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伙计端来茶水点心,笑着问“姑娘喜欢听这打打杀杀的故事?”
“是。”她笑了下,瞥了眼说书先生那边,“都没听到提名字,说的是谁?是哪一段?”
“是李二将军去年疆场杀敌的一段。”
栗蔚云眸子一紧,心跟着慌乱一阵。
“哪个李二将军?”她稍稍定了定神,试探的问。
伙计冷嗤一声“你是不是咱们修县人?李二将军都不知道?就是前境安军统帅李老将军的次子,李西隅李二将军。”
伙计说完嘲讽的笑了下便拿着托板离开,嘴里面还嘀咕“连李二将军都不知道,那还听什么劲的。”
不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
忽然一声惊木,将她目光吸引了过去。
“……此时李二将军纵身一跃,手中长刀横扫,齐齐的砍下周围十几个赤戎贼人的头颅,顿时鲜血喷涌如柱……”
说书先生一边抑扬顿挫的激动地说,一边手舞足蹈的想演示李二将军杀敌的动作。奈何因为身体僵硬动作看起来有十分滑稽,而在大堂内听书的人却没有一个发出笑声,个个面容严肃,聚精会神。
栗蔚云微微的垂着头看着面前的茶盏,耳朵却一直竖着在听。
虽然说书先生为了吸引听客对于李二将军骁勇善战的描述有些夸张,但对战场的血腥残酷描绘的却远远不够。
她见过最残忍的战争便是十三岁那年,她第一次真正的看到什么叫做尸骨成山,血流成河。每一具残破的尸体,每一张痛苦又无畏的面容,每一双暗淡又怒睁的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依旧历历在目。
那一次她被吓的病倒,哭着喊着要回家,足足有一年,她几乎每日都做噩梦,梦见那些死去的将士活过来掐着她的脖子。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听说李二将军最后战死,至今尸首都没有找到,是不是真的?”
人群中忽然一个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心跟着揪了起来。
她抬头朝发问的人看去,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大致判断是个身材矮小的年轻人。
“是啊,到底有没有找到啊?”邻桌有人也跟着发出疑问。
说书先生面色暗沉,目光微微的低垂,须臾,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感叹“希望还活着吧!”
众人也都一阵唏嘘。
修县百姓都听说此事,李二将军去年在对赤戎一战中,带着将士追击敌军一名大将,最后在百里外的山谷寻到了两军将士尸体,唯独不见李二将军和敌军的那名大将。
随后有人猜测他已经战死,尸首被对方带回去邀功。
也有人说他与对方大将可能继续拼杀,最后死在别处,才没找到尸首。
更有人猜测他被生擒俘虏,如今落在赤戎人手中。
“唉!李氏满门忠烈,最后李大将军竟然……可惜了!”
“是啊!”
栗蔚云心被狠狠的撞击,思绪混乱,她端起茶盅想抿上一口让自己冷静,却发现端茶盅的手在不住的颤抖,茶盅磕着杯垫不断脆响。
她慌忙的将茶盅放下。
身侧的絮儿已经注意到她的失常,伸手抓着她手臂,却发现她手臂也在不住的抖。
“姑娘,怎么了?被吓到了?”
“没,没事。”她收回手,攥紧了袖口。
絮儿怕她出事,毕竟姑娘身上还有着伤,她劝着道“婢子瞧着他们不会来的,咱们先回去吧。”
栗蔚云朝四周扫了眼,她刚刚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在注意有无人跟踪观察她上面,这会儿说书的结束,喝茶的人也都渐渐地散去,并不见那个小少年。
她点了下头,起身离开。
门前车夫还没有赶车过来,絮儿只好过去叫唤。
栗蔚云站在门前等,忽然见到散去的人群中一个身着素白长衫的的背影,身段颀长,身姿挺拔线条优美,如此熟悉。
她朝絮儿方向看了眼,人还没有过来,她迟疑了下转身朝那个身影跟了过去。
那人一直都是微微的垂头,步履缓慢,似乎在想着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一路撞了好几回行人。
转了街角,那人好似才回过神,步子快了些,步进一家酒铺,须臾提着两坛酒出来。稍显凌乱的鬓发将侧脸遮全,瞧不见五官来。
此时一驾马车从对面驶来,在酒铺门前停下。赶车的正是那个跟踪她的小少年。
小少年下了马车放下木凳,伸手接过那人手中的酒,虚扶了下那人上车,然后驾车在十字街口转了弯直接朝东离去。
栗蔚云心里顿时生疑,他住的院子应该朝西走,怎么会向东?他要去哪儿?
她不方便再跟过去,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