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隐秘
十二年前,赤戎突然举兵来犯,大肆的侵扰大周西北边境,修县作为大周西北边陲的县城之一,并不能够幸免。
当时栗父栗母正带着府中几个孩子去城外烧香还愿,赤戎贼人忽然来犯,他们身边没有带什么人,根本抵挡不住杀红眼的赤戎贼人。栗母怀中的儿子被赤戎贼人砍了一刀,满身是血,并被赤戎贼人抓出马车扔出去好远,当时就不动弹了。
随后赤戎贼人又对栗父栗母及女儿和两个弟子马夫残杀,为了保住妻女和其他人的性命,栗父不得不先带他们逃回城中。
当夜栗父出城去想抱回儿子的尸体,但见丢下儿子的地方正有一大群野狼,许多尸体被撕咬的只剩下骨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他找了整整一夜都没有找到儿子的尸体,便以为儿子是被狼吃的。
随后他们有派了人出城找,依旧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因为此,栗母和栗父几乎要闹的和离,栗母也因为此病倒了有一年,多次崩溃的要自杀,最后还是因为舍不得幼小的女儿,慢慢的挺了过来。
随后这么多年每当想到那个儿子会被野狼撕食,栗母都会大哭,甚至还会大病一场,栗府便渐渐没人敢再提此时。
即便是当初栗蔚云询问,栗母也因为伤心,不愿意再提。
关游当年从军,也是因为亲眼看到了栗父栗母的孩子被残杀,心中对赤戎人痛恨。
栗父栗母不想她从军,也是怕再遭遇当年的悲痛,他们已经承受不起。
屋内一片死寂,大家都沉痛在过往的悲痛和对赤戎的仇恨中。
栗蔚云看着泪水横流的栗父栗母,这些年,虽然没有人提及,但是他们的内心却无时无刻不在受着煎熬。
她听父兄提及过十二年前赤戎突然举兵进犯的事情,父亲也自责,他身为一方统帅,却让无数的百姓遭遇赤戎的屠杀,虽然最后赤戎死伤惨重被赶出大周,但是父亲心中却又一份愧疚。
她缓缓的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
“阿娘,我们既然是双生,那我是姐姐还是妹妹?”她故作轻松的笑着问,转开沉重的话题。
若是再说下去,栗母必然又是要哭上一阵的,这样怕是要哭出病来。
栗母也展颜笑了:“你是姐姐,风儿比你晚了半柱香。”
栗蔚云看着衡儿,笑着道:“这下可好了,我有个弟弟可以欺负了。”
栗母白了她一眼,笑着教训:“那些师兄们你也没少欺负。”
栗蔚云哈哈的笑了起来,也彻底打破了屋内一直以来沉闷悲伤的气氛。
随后栗母便拉着栗蔚风在堂屋内说了许久的话,给他说修县栗府和武馆的事情,还说了许多原主小时候和栗蔚风顽皮的事情。也问了栗蔚风这些年的事情和喜好。
栗蔚风不太习惯栗母这样的关心和疼爱,有些拘谨,话也很少,栗母不问,他也不主动说。
知道栗蔚风喜欢吃什么,栗母不辞长途跋涉的辛苦,亲自的下厨做了一大桌子的饭菜,也有几样是栗蔚云爱吃的。
当夜栗蔚云没有回胥王府,留在了小院。
栗母半日都是在关心儿子,觉得忽然冷落女儿,担心女儿心寒,晚膳后便到了栗蔚云的房间内和她说话,询问她这半年来的情况。
自从她偷跑去桑山,再到入军和去虞县到宪州入京,这一路过来,栗母的心一直都吊着。
女儿从小在身边长大,娇生惯养,军营那种地方哪里是她能呆的,而且还去虞县那般条件艰苦的地方,最近听关游说在查案子,她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生怕会遇到歹人,有个三长两短的。
栗蔚云一直在旁边笑着劝栗母:“女儿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贪玩惹事的姑娘了,女儿长大了,阿娘就不要担心了。”
“何况如今女儿已经是境安军士兵了,没以前那么娇气。现在不为别的,就为了咱们一家十几年不能团聚,为了小风背后的那刀疤,我都要去杀几个赤戎贼人报仇。”
“可娘这心……”
“阿娘,别担心,以后小风在你身边,你就不会……”
谈话忽然被东偏房传来的一阵响动打断,好似什么打翻摔地的声音。
“风儿?”栗母警醒,忙站起身朝外走去。栗蔚云也跟着出门。
絮儿和小厮车夫都听到了声音走到院子内。
东偏房房门半开,栗母和栗蔚云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见到栗父僵硬的站在屏风前,栗蔚风披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垂首跪在一旁,脸上和头发都在滴着水,身下地面也是一片水渍。
是刚从屏风后的浴桶里出来。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别冻着。”栗母立即的走上前去扶栗蔚风,转头对栗父怒斥,“你想干什么,孩子刚回来你就不知疼疼吗?”
栗父还是呆呆的看着拖着身子不愿起身的栗蔚风。
栗蔚云从栗蔚风身后的衣架上扯下厚斗篷,转身刚要给栗蔚风披上,却瞧见他被浸湿紧贴后背的中衣下模糊的伤疤,纵横交错有十几道,长短不一,深浅不同,不由吃惊。
难怪栗父被惊的呆住。
她瞥了下正在给栗蔚风擦脸上水渍的栗母,若是让她瞧见岂不心疼的哭死。栗蔚云愣了下,忙将斗篷给栗蔚风披上。
“阿爹向来慈爱,你就算有什么说错做错的阿爹也不会怪你,快起来,换身干净衣服,别让阿娘担心。”
栗父也回过神,声音几分疲惫几分心疼的道:“快去吧,别着了凉,更别让你娘伤心。”
栗蔚风抬头看着栗父,抿了抿唇,才在栗母和栗蔚云的搀扶下站起身。
他朝里间走去,栗母要跟着进去,栗蔚云立即一把拉住栗母,笑着劝道:“小风都这么大了,阿娘过去让小风不自在呢!”
栗母看着栗蔚风,快有栗父的个头了,是个大孩子,自己进去的确不太合适,这孩子性子腼腆,肯定更加尴尬,她便止了步子。
“多穿些,冬月夜可冷着呢!别着了凉。”她叮嘱着。
栗蔚风点头应了声,然后朝栗蔚云看了眼才进内间,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