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往事[]
栗蔚云发现淮宁王虽然长的像梅贤妃,但是这双眼睛却是尤其的像先皇。
先皇的诸多皇子中长的与先皇最像的便是当今的陛下,而性情像的便是多年前年少夭折的太子。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论文采胥王自然是首位,论军略那个人第一,论阴谋手段,没有人比留王更擅长,论胸襟仁德,便数颖王。所以先皇也属意立颖王为太子,传位于颖王。
先皇的想法自然是好的,颖王才干并不比几位兄长逊色多少,其向来胸襟宽广,礼贤下士,将来登基必然会善待其他的兄弟。同时外有恒王领兵,内有留王辅政,大周便可强大,先皇在位不能够收回赤戎十三州,希望在颖王即位后国力强盛,一雪前耻。
奈何先皇的如意算盘被恒王的野心打散,借留王之手杀了颖王,然后举着义旗铲除留王。
留王谋略再深,最后也抵不过手握军权的恒王。也许是因为留王生前做了太多有损社稷之事,天不相助,所以当年夺嫡之争,他放在恒王身边的卫国公这颗棋子,成为了一步死棋。否则,坐在宝座上的最后便是留王。
留王之死栗蔚云觉得并不可惜,他本多行不义,只是颖王终究是让人惋惜。
如今先皇在世的几位皇子中,除了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便只有胥王、寿王、晋阳王和面前的淮宁王。
只是胥王素来不喜军政,不爱权势,一心只想做一个闲散的亲王。
寿王天生体弱多病,在朝中也是挂着闲差,这两年病情加重,甚至闲差都辞了,安心的在府中养病不出。
晋阳王是先皇最小的皇子,母亲出身卑微,死后追封美人。晋阳王今年刚满十岁,虽然聪明好学,但性格懦弱。
当今的陛下至今未有子嗣,如果自己真的要杀那人报仇,那么最有可能继位的便是面前这个人。
她对淮宁王说了解已然是很了解,说不了解,其实真的算不上真正的了解。
他表面和内心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把握不准他的心思。
但若说做一位帝王,他并不太适合,至少现在她看来是不适合的。
如今在她的心中,最佳的人是先皇侄儿豫章王,有勇有谋,有才略有心胸。
“怎么这么盯着我?”淮宁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打趣的道,“是不是觉得我貌比潘安?”
栗蔚云收回神思,看着那一张的确算十分英俊的面庞,笑了下,就算长的好看,也不必这般自夸。
“进屋吧,风更冷了。”淮宁王笑着道。
在次日,戚戎将军便已经查到了刘邈的履历。当年宋清将军战死后,他因为是宋清将军的亲兵,按照军规,主将死而亲兵无故生还者,亦是死罪。最后为其求情的是伏轮将军。
“伏轮何人?”淮宁王未有听过此人。
栗蔚云却是知道的,却没有插嘴,毕竟现在她的身份只是一名斥候,淮宁王和戚将军谈话,她不便插话进去。
戚将军回道“伏轮本是宋清将军的副将,三年前留王谋逆案被诛。”
“留王逆党?”
“是。”
淮宁王了然的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那刘邈做一切也就有合理的解释了。虽然他手段毒辣,但是有些莽撞蠢笨。
刘邈的这样身份想必知州和通判也都是知道的,但是因她是宋清的亲卫,应该谁都没有会朝这上面想。
过了片刻,便有另一个士兵过来,正是白原身边的亲兵左凌。
原来是白原那边也查到了当日伏击的一些消息,直指刘邈。
刘邈是昆州守将,手下的将士虽然不多,却也不是现在淮宁王和白原能够对抗的。何况前面战事吃紧,他们也不能够在此虚耗。
在证据确凿之下,淮宁王和白原联手控制住了刘邈,夺其兵权,知州王琦和通判何攸虽然没有涉及此事,但是却却也有失职之罪。
最后刘邈义愤填膺的道出了其所作所为的缘由,当年得伏轮出言相救后,便成了伏轮的左右手,后来得知伏轮是留王之人,也便效忠留王,三年他只是一名参军,职位不高,加之陛下虽然在朝中清洗,但是在军中却没有那般的大肆,他得意生还。
留王之后,他便是跟随卫国公,卫国公亡后,他心中仇恨,所以才有此一举。并无任何的同谋者,全是他凭着一腔仇恨而为。
当然他的说法漏洞百出,而且他必然不是独身一人,定然是有其他的勾结之人。淮宁王与白原想进一步的逼供,此人却撑士兵看管不严之际,自杀。
而当初参与伏击的士兵也都受了牵连,可他们并不知道这其中缘由,都是被刘邈欺骗,同时他们根不知道刘邈还有同党。
昆州的案子前前后后经历半个月结束,最后虽然查出何人所为,刘邈也畏罪自杀,但是这个案子且并没有这么的结束,可如今去查不出任何的接过来,就是从刘邈的家人口中也是探不出任何的消息。
最后淮宁王和白原只能够上书禀报此事,并请罪。
朝廷对于相关人等给予了惩处,对于淮宁王和白原只是申斥贬职,却并没有过分的处治。
淮宁王并借此上书言因为此次的失误倒是军资损失惨重,罪责之大,如今外敌当前,乞求留在军中,身先士卒,以求戴罪立功。
皇帝接到折子的时候,当即便是大发雷霆。
在他的心中,淮宁王哪里是什么知道自己罪责沉重,戴罪立功,他是想渗透道军营中去。
他自己当年便是不受先皇爱重的皇子,在朝中受尽了几位王兄王弟的排挤,最后他不得已自请离朝到军中历练。初到军中他也并无任何的军职,只是所为明国公的亲卫被带在身边,随后也是一枪一马拼杀出来的战功,最后执掌了北疆二十万大军,才又三年前的那一场宫变。
如今淮宁王上折子请罪并自请留在军中戴罪立功,他怎么会不想到当初的自己。
一阵怒火过后,看着大殿之内宫女内侍伏身在地战战兢兢,满地皆是刚刚震怒之下摔碎的杯盏,他心中的怒气却忽然消减了下去。颓然的坐在龙榻之上。
从何时开始他的脾气竟然便的如此的暴躁易怒,甚至有时候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他曾经也是一个隐忍的人。
他目光有些空洞的看向殿外,忽然悲从中来,不一会儿,竟然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坐都坐的不太稳当。
一侧服侍的内侍官瞧见,立即的上前来扶住,命小太监立即的去传太医传青囊先生。
待青囊先生过来,皇帝秦相平已经半躺在龙榻之上,头痛欲裂,眼神迷离的看着前方,面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了痛苦之色。
旁边有几个太医正在商议医治对策,个个都是满头的冷汗。
自从陛下腿疾之后,性情变的暴戾,已经杀了好几个太医了,虽然后来腿疾现在好了几分,能够自立行走,但是却患上了头痛的病重,稍有不慎,便是大发雷霆,且不说是身边的宫女内侍被杀被杖责的不再少数,就是文官武将都有被责,更何况他们这些太医。
几个太医惶恐不安,但是有想不出法子,毕竟自从青囊先生入京为陛下医病后,陛下的病情都是他在医治,也只有他能够有办法。
这会儿瞧见了青囊先生过了,几个太医好似见到了救星一般,立即的迎了过来,满眼的求助。
秦相平也有气无力的询问青囊自己的情况。
青囊走到龙榻前,只是躬身一礼,便坐在了榻边的锦凳上为秦相平查看情况。
对于青囊这种无礼的行为,也没有人敢说一个字,就是皇帝本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青囊望闻问切了一番后,冷冷淡淡的道“陛下最近忧思过甚,休息不足,又是动了肝火所致,并无什么大的妨碍。臣给陛下开一些安神的药,陛下静养几日便没事了。”
旁边的太医都是有些错愕,他们虽然医术不及青囊,但是刚刚均是给陛下看过了病情的,若只是这般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明显陛下的病症更加的严重,青囊先生却说的如此的轻巧。
但是对于陛下的病情,他们虽然看出有些端倪,但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自己根本就无法治疗,所以也只能够闭嘴不言。心里都在自我安慰,是自己学医不惊,青囊先生素来有神医之名,医术在自己之上,不会误诊。
青囊这边说完,便起身再次的躬身施了一礼,然后看了一旁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公公一眼,便退了两步转身出了大殿。
那公公也知道这是要让他跟过去取药方和药的,所以也就跟了过去。
果然,不过三四日,皇帝的头痛已经好了,不仅没有丝毫的晕疼之症,甚至是没有了任何的倦怠,身子眼睛都清明了许多。
这几日关于西北和北疆的折子也是压满了案头,他也有了心力去处理。
而西北的战况并不容乐观,去年双方维持这平衡的状态,但是如今赤戎西部有舒龙牵制,大周竟然吃了几次败仗,虽然主力还在,但是损失惨重。不过月余,已经被赤戎逼迫退守耿州。
他详细的看着战报,看着每一次战败的情况,心头焦虑。
以前与赤戎大大小小不知道打过多少场仗,却从没有那一次今次这般不过月余如的惨败退守耿州城的。
他不免的想到了如今的境安军主帅乃是高元徵而不是明国公。
如果明国公在的话,应该不会让赤戎人这般的猖獗,他如是想,继而长长的叹息一声。
他十五岁入军营便是跟着明国公,因为自己虽然是皇子郡王,但是终究不受先皇喜爱,加之并无军职,有年少,虽然仗着皇子的身份,没有人会欺负,但是却并不被看得起。
军中,特别是境安军,个个骁勇善战,加之西北的民风彪悍,最是敬重勇猛之士,偏偏他初到军营之中,武功平平,谋略平平,军中的一些主将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只当他是一个被先皇丢在军营不受宠的皇子,加之资质平平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更是瞧他不起,若非明国公相护,他肯定要吃更多的苦头。
随后他跟明国公身边,明国公待其如亲子,甚至亲子的传授武功军略,虽然有时候严苛了些,他也深知明国公是为他所想,倒是没有丝毫的怨怼。
不过短短的几年时间他便可以领兵作战,甚至后来统领过境安军一段时间,再后来便是被派到北疆驻守。
明国公算来也是他的恩师,而明国公的几位子女也是与他一起在军中长大。
所有人都以为明国公是他的人,连他自己也这么的认为。但是偏偏明国公就是站在中立之场,当年的宫变,他未动一兵一卒,并且对于他夺嫡手段不耻,虽然没有只言片语,但是他跟随明国公几年,从他的眼神中便能够看出。
他知道明国公的忠心,知道离家世代忠良,可身为帝王他不能够有不被掌控的力量,特别是境安军那样的一支军队,李家这样人,所以他狠下心在三年前境安军对赤戎的大战即将结束的后,他动了手。
本来他的用心,只是让明国公重伤,然后借机收回兵权,但是他没想到李东隅会发现端倪,甚至查到了是他所为,他也只能痛下狠手,连根拔起。
对于皇后,他说不上来是爱,只是在境安军几年,他倒是很敬重这个女子,也知道她与胥王两情相悦,但是他也清楚,她是一个将才,甚至不输于其父兄,所以她不能成为胥王妃。
最后她的仇恨,她的刺杀,还有一场宫廷大火,让她彻彻底底的消失。
如今看到这些边疆的战报,他不禁的想起了明国公,想起了那个与自己夫妻一场的女子。
若是当年自己不下狠手,或许明国公不会拥兵自重,但是他却永远不会西南。现在心中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酸楚和后悔。
李桑榆的死,让他和这世上最亲的兄弟也有了隔阂,终究不能够再如当初坦诚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