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大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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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销回头看了眼栗蔚云,低声道:“要喂陛下服下。”

    栗蔚云愣了下,看着龙榻上的那个面如死灰的人,不自觉的手攥紧了一些。

    正犹豫的一瞬,裕妃拭去眼角的泪道:“本宫来吧。”说着就要上前,青囊却是阴冷的眼神望去。

    裕妃顿时好似雷击,僵在了原地,动作定住。

    旁边的人也都不敢动,他们可都是知道这位青囊先生的脾气的,虽然心中多有不满他的残忍,但是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多言语一字。

    就连胥王也是愣住,却也没有上前,也未有劝说。

    青囊却是回头朝栗蔚云看了眼。

    栗蔚云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青囊为何要让她亲自的动手,但众目睽睽之下,还是接过李云销手中的药瓶走到了龙榻边。

    龙榻上的人气走游丝,似乎只要的手稍稍用上一点力气就能够前段那一丝的气息,她心中想就这么的结束了这个人的性命。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

    且不说别的,就是现在偏殿和前殿的这些人,若是自己真的动手了,不仅它和李云销、青囊会没命,甚至是淮宁王府、栗府威远社和更多的人牵连陪葬。

    而且现在她也觉得就这么的杀了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他如今没有一点的意识,即便是让他死,也要让他清醒,带着最深的痛苦死。

    她动作轻缓的微微抬起秦相平的头,用特制的软管导流将药瓶内的药液一滴不洒的全部喂到了秦相平的口中,她手上巧妙的用力,但见秦相平将药液全部的咽了下去。

    她这才重新将秦相平再次缓缓的放低平躺,然后退到了一边。

    青囊却是盯着秦相平的面色和身上的银针,片刻,便见秦相平表情痛苦,原本僵直的身体也有些异动。

    众人都是屏住呼吸看着青囊,就连刚刚还在嘤嘤哭泣的两位妃子此时也都静默不敢出一丝的声音。

    青囊此时却是迅速依次将银子取出,秦相平的身子微微的轻弹,青囊将其扶起重重的拍了下秦相平的背,但见秦相平一口污血喷出。

    众人惊骇的目瞪口呆。

    青囊有继续的拍了几下,秦相平有连吐了几口污血,眼睛也微微的张开。双目无神的瞥了眼榻前的众人,便无力的合上,身子也软软的瘫了回去。

    渐渐的面色也稍稍的改善了些,纯色也单了许多。

    青囊淡淡的对李云销吩咐一身:“浸一遍。”但见李云销取出了另一个孩子拳头大小的小药罐,将所有的银针都放进药罐内浸泡。

    青囊也借此起身离开了龙榻边,裕妃这才开口问:“先生,陛下是怎么样了?”

    “性命无忧。”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裕妃又接着问:“先生可知道是什么毒吗?”

    “不知。”

    胥王此时上前来道了声谢后便询问皇帝身体具体的情况,和接下来要如何的医治侍奉的事情。

    青囊也都是简单的回答了几句,然后写下了两份药方递给了阎公公,便让李云销收拾药箱,便准备离开。

    众人还是不放心,虽然陛下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现在能够一直陛下的也只有青囊先生一人,若是有个万一,再去请人也是麻烦。

    胥王道:“先生这段时间便留宿宫中,陛下如今龙体有恙,免不了每日检查数次,先生每日进宫来甚是辛苦。”说完也不待青囊应允,便对阎公公吩咐,“给青囊先生准备一处安静的殿宇。”

    阎公公见青囊没有立即的出声回绝,裕妃等人也都没有异议,便准备命人去准备。

    青囊却是冷淡的道:“不用。”

    众人愣了下,都以为青囊是要拒绝,但听青囊冷声道:“我住在销儿的禁院。”

    众人面面相觑,胥王便看向已经收拾好药箱的李云销和一旁的栗蔚云。

    虽然栗蔚云如今易容,但是她之前已经细查过,知道这个所为的夏园小厮云山,便是栗蔚云。

    青囊虽然残忍成性,有性格乖戾,但是却对明国公的长孙李云销不同。当年他冒着生命危险入京为陛下医治腿疾,条件便是留李云销在身边。

    虽然这件事情当时只有几人在场,但是事情发生之后,众人也都能够猜出原因。

    上个月李云销便被陛下借口接回宫中,虽然青囊没有因为当年陛下的承诺而据理力争——毕竟他也不是那种会与人争论的人——但是并不能说明他就真的不在意。

    现在提出要住在如今李云销居住的禁院,再傻的人也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了。

    看来这次事情之后,陛下若是不放李云销离开,还想打着别的注意,怕是青囊便会做出匪夷所思的疯狂举动。

    众人各自的心中盘算,胥王便应允。阎公公也立即命人去多添些日用之物。

    青囊也未再出声,转身离去,李云销和栗蔚云也跟了过去。

    出了偏殿,走到前殿的时候,众人目光都朝他看来,他却是目不斜视的离开。

    回到禁院,青囊没有入殿,而是朝殿后走去。栗蔚云对一旁的李云销吩咐他先进去,而她自己便跟着青囊朝后院的小园子去。

    禁院的宫人见到青囊像见到瘟神一般,避之唯恐不及,没有吩咐,也不会主动的凑上去伺候,便没有人跟过去。

    小园子虽然不大,却是空落落的,很是寂静。

    青囊走到临水的柳树下站定,栗蔚云也跟了过去,直言问:“陛下的毒是不是你所为?”

    青囊没有回答,栗蔚云却明白这多少是和他有关的。

    “你为何让我给陛下喂药,用意为何?”

    青囊依旧是沉默不答。

    栗蔚云有些气恼,上前一步面对青囊问:“陛下还能活多久?”

    青囊嘴角一丝冷笑,淡淡的道:“三个月。”

    “若是被查出来,你知道要连累多少人?要死多少人吗?”栗蔚云怒道。

    虽然她也想亲手杀了那个人,可如今她不能这么做。当年李家几乎覆顶,她被心中的仇恨操控才会行行刺之举,如今她身后不仅有李家,还有栗家,有威远社的所有子弟,还有淮宁王府等人。她再仇恨,她只会用的别的方式报仇,绝不会是血刃一人。

    “和我有什么关系?”青囊冷淡的道。

    “你自己命呢?销儿命呢?”

    青囊见她略显激动,声音带着愤怒,侧眸看着她,淡淡的道:“我若施毒,无人能够察觉,也无人可以追查出来,何况这毒我从三年前已经下在他的身上了。”

    栗蔚云微微的吃惊,原来青囊当年入京救李云销只是其一,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那人。

    “三个月后,我会带着销儿游历天下,去他先去的地方。”

    栗蔚云怔怔的看着青囊,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悲痛和温柔,甚至还掺杂着一点欢喜。一瞬间,她觉得面前的人很陌生。这种眼神和情绪是那么多年她从没有在青囊的眼中看到过的。

    他的目光不是阴冷冰寒,便是带着狠毒凌厉,从没有过这样柔和的神情。

    她一阵恍惚后,问道:“你就只是为了还一个人的恩情吗?”

    青囊却转过身,目光落在她的面上,仔细的盯了许久,虽然面容经过粉饰,但是目光却没有变。

    “是。”他声音很低却异常的坚定。

    他袖子中的手攥了攥,很想伸手去抹掉面前人面上的易容的药粉,甚至是截掉那一层他看来根本就不称的面容。

    她的言语习惯,她的性情,不该是这张脸这个人的。

    “你真的不认识扶桑吗?”他声音低低的几乎是带着几分哀求和无尽的悲凉。

    栗蔚云知道他心中一直没有消除对她身份的怀疑。

    她摇摇头。

    青囊在她的目光中逡巡了一遍最后转过身,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小溪中。

    “你又想过若是他死了,大周会是怎样的局面吗?”她淡淡的问。

    赤戎虽然是平了,但是赤戎太子却在北境自立,赤戎力量不足,必然会依附北戎,再次的实现了赤戎北戎的联合,对大周无疑是一个最大的威胁。

    西南的孟国,东南和那面各国也都虎视眈眈。这几年的内忧加之对赤戎的征讨,已经让大周的国力微弱,若是那个人身死,朝中再度出现了五年前的夺位内乱,大周怕是已经撑不下去了。

    青囊却是淡然的表情。

    他本就不属于大周之人,也并非是在大周长大,虽然这十多年身处大周,但是对大周并无一点的感情。

    对于他来说,大周是存是亡,这天下是安定还是混战,他并不关心。

    她心中惆怅,她知道无法让青囊去接受这些东西,他素来也抵触这些家国之念。

    “还能够挽救吗?”

    “不能!”青囊说的斩钉截铁。

    栗蔚云问话的时候其实也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在一个人的身上施毒三年,如今一朝毒发,哪里还有多少挽回的希望。

    她轻轻的叹了声,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去阻止了,那个人也的确配不上这天下至尊的位子。

    此时前面传来了细碎的声音,是阎公公吩咐的人过来收拾打扫殿宇,并且送来了一应具备的用物。

    两个人走回前殿,一位公公笑嘻嘻的走上来,说着此次准备的东西,然后又客气的道:“若是有什么不足的,先生吩咐一声,老奴让人立即的准备。”

    青囊冷淡的嗯了声,便进了殿中。

    公公表情僵了下,便有立即殷勤的吩咐宫人都手脚利索些,最后又留下几名宫人伺候,青囊没有答应。

    公公也不客气,毕竟对于青囊这样从来部将情面,不懂人情的人,客套话说多了反而找厌烦。他识趣的带着人都退了出去。

    不多会儿一个公公带着几个内侍过来,是准备为晚膳。与以往不懂,这次这些内侍没人手中均是捧着一个银盘,上面罩着盖子,下面不再是以往简单的几样小菜,而是丰盛的佳肴。

    小凌子在端着银盘跟在最后面,进殿的时候,悄悄的朝她瞥了眼。栗蔚云知道他的用意,微微的点了点头。

    青囊对丰盛的膳食表现的很冷淡,李云销毕竟年幼,吃了一个多月清淡寡味的东西,这次自然是眼馋。但是瞥见青囊在侧,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安分立在一旁。

    待内侍退去之时,栗蔚云送公公和几位内侍出去,借机对走在最后面的小凌子耳语了两句。小凌子愣了下,然后便轻轻的点了下头。

    当殿内伺候的宫人也都退下后,青囊才淡淡的对李云销道:“坐下吧!”

    李云销笑了下,立即的跪坐在矮桌边,栗蔚云在他跪坐在他身侧。

    开膳后,栗蔚云看着李云销吃的开心,中午只是吃了几块昨日剩下的糕点,想必是已经饿很了。

    “喝点汤。”栗蔚云帮李云销盛了一小碗的汤羹放在他的面前。

    “谢谢姑姑。”李云销对于栗蔚云做这些并不奇怪,在夏园的时候,栗蔚云便一直都是照顾他,即便是他现在已经大了,她还是会把他当成几年前一样照顾。

    青囊却是坐在对面看着栗蔚云为李云销夹菜盛汤,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三个人坐下来一起用饭。以前即便在夏园他也极少会和李云销一起用饭,主要是李云销怕他,总是躲着他,他也就随他了。

    看着面前的一幕,青囊忽然想到了数年之前,似乎也是这样的画面。那时候还是在将军府的花厅,销儿在李桑榆的院子中用午膳,当时他也在。他便是坐在对面看着李桑榆喂着还只是三岁的李云销用饭。

    李桑榆不懂的如何的照顾孩子,又不让旁边伺候的嬷嬷侍女帮忙,将李云销喂的满脸满身全是饭渣汤渍,李云销当时却吃的很开心,就如现在一般。

    他怔怔的看着栗蔚云,她的动作那么的像李桑榆,对李云销的关心发自真心。若她不是李桑榆,只是修县的李桑榆,她为何如此做呢?

    看着栗蔚云脸上的笑意,他也淡淡的笑了下。

    无论她是与不是,销儿都是她最喜欢的孩子,是李家的血脉,他护着他,她总会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