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秦涧开始给他妈打电话。“妈，哥跟嫂子在家么？”

    一旁，墨亦辰竖起耳朵，在偷听电话内容。

    张诗文说：“在啊，在看电视呢。”

    “我马上回来。”

    张诗文：“哦。”

    秦涧又说：“我还带了个朋友回来。”

    张诗文反应依然平淡，“带就带呗。”反正又不是女朋友，吓不着她。

    秦涧有心吓他妈，他余光瞥了眼竖着耳朵偷听的墨亦辰，心情很愉悦。秦涧咳了一声，对他妈说：“那什么，我也给你带了个儿媳妇回来。”

    张诗文：“...”

    “骗你的呢，我带一个朋友回来了，你应该认识，叫墨亦辰，是一个歌手。”

    张诗文想了想，并没有印象。

    “那欢迎他来做客。”

    听妈这口气，就知道她没听过墨亦辰这人。秦涧赶紧又说：“墨亦辰是嫂子的弟弟。”想到嫂子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秦涧又补充说明了一句：“嫂子她亲父亲的儿子。”

    张诗文查过陶如墨的资料，自然知道她亲父亲墨培安，也知道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听秦涧这样说，张诗文就有了些印象。“是不是以前跟你一起当练习生的那个男孩子？长得挺乖巧的。”

    墨亦辰听到了这声长得乖巧，忍不住偷偷地摸了摸鼻子。秦涧偷看了墨亦辰一眼，忍着笑说：“对，妈，墨亦辰要来找嫂子。你跟嫂子说一声，姐弟相见，也让她有个准备。”

    “行。”

    挂断电话，秦涧一扭头，就发现墨亦辰的目光寒冷似冰，没有一点温度。

    秦涧也清楚自己哪句话惹到了墨亦辰，他赶紧举起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并解释道：“小辰，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呢。”他也知道那玩笑不好笑。

    墨亦辰连多看他一眼都嫌脏了自己眼睛，他索性扭头望着自己这边的窗户，对秦涧要采取眼不见心不烦的政策。

    秦涧意识到自己好像又作死成功了。

    他顿时觉得无聊，只好玩手机。

    越靠近浅山别墅，秦涧就越不安。他望着前方那栋别墅群，想到十一年前孤身一人前来秦家找秦楚算账，结果却在秦家看见秦涧的回忆来。

    他永远不会忘记在秦家看到秦涧的时候，他那时震惊的心情。那种被全世界欺骗的愤怒，至今都记忆犹新。

    与秦涧的兄弟情，就是在这里被斩断的。

    见墨亦辰表情阴沉地望着自己的家，秦涧也想到了数年前那一晚的事。他开始坐立不安，他想说点什么，却又感到词穷。

    两人各自想着事，车便开进了秦家庄园。

    车停下，墨亦辰自己镇定地下了车。

    他一抬头，便看见远方1号别墅楼的二楼阳台上站着一个女人，见到那人，墨亦辰故作镇定的脸上，表情终于有了瓦解的迹象。

    立在寒风中的女人，正在朝他的位置张望。见他注意到了自己，陶如墨朝他挥了挥手，女人笑容璀璨，如同少年时候的她站在奥运会决赛现场领到奖杯时，露出的那个笑容一样，恣意傲然，而又璀璨瑰丽。

    那样的笑容，让墨亦辰熟悉到泪目。

    “姐...”

    墨亦辰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双眼被泪水蒙住。

    他抬头望着冬日的夜空，吸了吸鼻子，用双手盖在脸上。手滑下来的时候，顺势带走了所有眼泪。墨亦辰深吸一口气，迈着急切的步伐走向一号大楼。

    秦涧默默地跟在后面，却在一抵达二楼阳台的时候，就被隐身站在黑暗中的秦楚拽着拖走了。

    秦涧与他哥站得远远地，他问秦楚：“马上他们见面了，你不怕墨亦辰在嫂子面前说你坏话？”

    秦楚：“不会。”

    秦涧冷哼，“你倒是自信。”

    越靠近陶如墨，墨亦辰的步子迈得越小，走得也越慢。靠近陶如墨，墨亦辰竟产生出一种游子接近故乡的怯弱来。

    陶如墨注意到墨亦辰在逃避，注意到他的眼神在闪烁，里面泪光朦胧。一想到这家伙是自己的弟弟，陶如墨再看墨亦辰此时的种种反应，就觉得心酸。

    “辰辰？”看到墨亦辰，陶如墨下意识觉得，自己是该喊他辰辰的。

    听到这声久违的辰辰，墨亦辰心里最后一面摇摇欲坠的城墙，轰然间坍塌。“姐！”墨亦辰几个箭步奔过去，直接一把抱住陶如墨。“姐...”

    最后这一声姐喊出口，墨亦辰直接哭了。

    他像个孩子一样，躲在陶如墨的肩膀上流眼泪。“姐，你还记得辰辰吗？”他已经听秦涧说陶如墨失去记忆，因此不记得所有往事的事了。

    陶如墨鼻尖发酸，眼里也有了泪水。她轻轻地拍着墨亦辰的后背，说：“我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是听你叫我姐姐，我会感到心疼。”

    “辰辰，我以前是这样叫你的么？”

    墨亦辰胡乱地点头，“是的，你就叫我辰辰，每次叫我的辰辰的时候，总是一脸无奈的样子。”他那时候脾气挺大，总惹人生气，但他很喜欢这个姐姐。

    每次他发脾气惹了父母不开心，陶如墨都会温柔地喊他辰辰。她一叫他的名字，墨亦辰就没辙了。

    这些年里，墨亦辰听到了无数人为他喝彩，却再也没有人，能温温柔柔的喊他一声辰辰。

    时隔10年，再次听到这声熟悉的辰辰，墨亦辰满腔温热。他曾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天骂过老天爷，骂老天爷无情，先后夺走他的家人。

    但他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由衷的感谢老天爷，将姐姐重新送回到他的身边。

    “那你一定经常惹我生气。”陶如墨松开墨亦辰，她手伸进兜里掏了掏，找到了一块手帕。这还是之前从秦楚那里顺来的帕子，将手帕递给墨亦辰，陶如墨对他说，“擦擦眼泪吧，都多大人了。”

    墨亦辰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不管，也就在你面前，我才可以放肆地哭一回。”

    抱着某一天也许还能找到姐姐这个念头，墨亦辰踽踽独行了十年。十年，墨亦辰走得太久，也太累了。

    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墨亦辰松了口气的同时，随之袭来的疲惫，累得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说：“姐，我得先好好睡一觉，等我醒来，我再跟你好好说会儿话。”

    墨亦辰生理上并不困，可精神上是真的累了。

    他必须歇一歇，不然会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