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将照片递给琉璃，有些事，他猜到了，但由心理犯罪专家琉璃来讲，效果只会更好。

    琉璃对秦楚点点头，她把那张照片举起来，正面对着布朗温。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的脸上，浮出一抹看透一切的浅笑，她的声音像是铁，有种刺骨的冷。

    “布朗温·加百利，你出生在家境殷实的家庭，你的父亲早亡，你是你母亲一手带大的。”

    琉璃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引起了布朗温的嗤笑。“看过我的人物自传吧？”布朗温双手摊开，非常自然地放在腿上，他冷笑着说：“但凡看过我自传，或是对我有过关注的人，都知道我的身世。”

    “你们喊我来，就是要我听我的过去吗？”

    布朗温句句讽刺，没有半分不安和忏愧。

    秦楚目光沉如水，安静地注视着布朗温，心道变态就是变态，死到临头还能镇定到忘记了自己是个变态的事实。

    琉璃笑容依然浅淡，丝毫不为布朗温的讽刺所影响。她再次开口，字字清晰地讲道：“你自小自律、成绩优异，每次考试都拿A加。你是你们班上的学霸，学校的校霸，是老师们的骄傲，是同学们中的领头羊。”

    “你，很完美，完美的几乎没有缺点。”

    布朗温坐姿不变，依然只是从容地盯着琉璃，“你铺垫了这么多，到底想说什么？”

    琉璃结束前言，进入正题，她道：“所有人都只看到你表面的完美与正面，却鲜有人知，你的完美与优秀，是被你母亲一手鞭打出来的。”

    听到鞭打这个次，布朗温眼珠朝右边转了一下，也没有别的动作了。

    琉璃声音再度响起：“你的母亲，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强到了用变态来形容都不为过。她本就是个控制狂，你父亲死后，人人都在盯着你们这对孤儿寡母，你母亲要强，她不想被人看不起，她对你的要求与控制更强。”

    “你每天，必须在放学后四十分钟内归家，迟到一分钟，迎接你的便是毒打。你挨打的时候，不敢发出叫声，一旦你叫出声，你将会承受更加可怕的毒打。”

    “你没有一日敢懈怠学习，你每科必须拿A加，但凡你成绩退步或是没有达到你母亲的要求，你也会挨打。”

    “你在这样的摧残下，逐渐长大，你变得很优秀很完美也很自律。你每天过得像是一个机器人，定时起床，在规定的时间上厕所、在固定时间段内吃完饭...”

    “你的时间被规划得十分清晰，你必须严格遵守你的时间表，一旦你违规了，就会遭到你母亲残忍的毒打。”

    “尽管你已长大成人，但你母亲始终是你心中最不可跨越地那座高山。她是你的神，你恨她，而你也爱她。”

    琉璃说完这些话，布朗温的表情已经阴沉下来。

    “这位女士，你很擅长去写编剧。”布朗温还在垂死挣扎，他说：“你的编剧能力，适合进入好莱坞发展。我名下就有一家影视公司，我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真的，你的想象力，令我佩服。”布朗温甚至还为琉璃鼓掌叫好。

    琉璃推了推略厚的镜片，她摇了摇手里的照片，又才说：“你23岁那年恋爱了，你的女友是你母亲为你挑选的。你的女朋友很漂亮，她风情万种，优雅迷人，你很快便被她的魅力所折服。”

    “你想要跟她结婚。”琉璃又拿出另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也是刚打印好的。那照片上，是一个浅笑嫣然的金发美人，哪怕只是一张照片，也能被她灿烂的笑容所感染。

    这是一个能用笑容治愈人的美人。

    布朗温愣愣地注视着照片上的美人，垂在腿上的双手捏紧了一下，又松开了。“这是我初恋女友，叫梅丽莎。”布朗温语气有些不悦，“你们连这个都查了？”

    “当然，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自然会彻查清楚每一个嫌疑人的一生。”这话是秦楚说的。秦楚瞥了眼照片上的女孩，突然说：“你的初恋女友死于忄生猝死，她死在你的床上，对吧？”

    布朗温眼皮一抖。

    手骤然捏紧了裤腿。

    这么多年过去，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在玩角色扮演的时候，美丽动人的梅丽莎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痛苦地求饶，求他放过她。布朗温却以为她是入戏太深，是一种情趣，就没有听她的求饶。结果，她就那样死了，死在了他的身下。

    布朗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别说了。”

    秦楚不说了，但琉璃却又开口了：“你以为你的梅丽莎是忄生猝死，那之后你变得不敢再爱人。之后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你没有再恋爱过。直到——”

    秦楚手边的手机忽然响了，电话是部下打来的。接完电话，秦楚目光微亮。他盯着布朗温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直到你发现梅丽莎的死，是你母亲一手促成的。”

    “你发现，你母亲嫉妒梅丽莎抢走了她的儿子，你母亲意识到你开始脱离了她的掌控，她舍不得杀你，就只能杀了梅丽莎。当你发现真相，那一年，你已经33岁了。”

    “你意识到，你的母亲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你开始密谋一场谋杀。”秦楚摇了摇自己的手机，冲布朗温残忍地笑，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击垮了布朗温：“你对她下毒，慢慢地夺走她的生命。她死后，你假装埋了她，却把她的尸体藏在了地下室。你每天都要鞭打她，就像小时候她对你做的那样。”

    布朗温双手突然捶打在桌上，他朝秦楚嘶吼：“你闭嘴！”

    “你这只黄皮猴子，你给我闭嘴！”

    秦楚不闭嘴，他语速更快地说道：“你在你母亲日复一日的折磨下，心灵早已扭曲。只是简单地折磨你母亲的遗体，根本就无法让你心里的魔鬼满意！”

    “你开始剑走偏锋，你为了追求刺激，追求心灵的满足，你开始秘密又精心地布置出一场又一场恐怖直播！”

    “你看着那些人惨死，你心里的魔鬼在狂笑，你的灵魂在发抖！”

    “承认吧布朗温，你就是个垃圾！”

    垃圾二字，彻底刺激到了布朗温的神经。

    从小，他就是母亲口中的垃圾。

    无论他如何努力，无论他多么优秀，母亲总是嫌弃他做的不够好。他稍微松懈一点，成绩考差了一点，不听话了那么一次，她就打他，骂他。

    垃圾！废物！蠢货！

    是母亲贴在他身上的标签！

    布朗温脸上的青筋暴跳，脖子上的粗筋毕现，他疯了似的对秦楚说：“你去死，你才是垃圾！你才是垃圾！我不是垃圾！你们才是垃圾！你跟那个女人一样，看不起我！”

    “你跟那个女人一样，都该去死！”

    布朗温怒火攻心，终于露出了马脚，承认了自己的罪恶，“我是垃圾？哈，我是垃圾又如何，我是垃圾，你最后不也落得个被垃圾日夜鞭尸的下场吗！”

    “我是垃圾，我不照样玩弄得你们团团转、跟群无头苍蝇似的满世界找我吗！”

    布朗温这句话吼出来，审讯室内众人全都安静下来。

    室内突然安静，布朗温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慢慢抬头，目光对上一张张写着鄙夷与不屑的陌生脸庞。这些人看他的表情，就跟那个女人看他一样，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