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没说自己查到了什么，反而对秦钟提出质问：“如果早知道姑姑会落得这个下场，当年，你还会做出那些事吗？”

    秦楚说完，眸子落在秦钟那张脸上，想要看清他最真实的反应。

    秦钟听了这话，眼皮抖了抖，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哪里有早知道一说啊！”其实，他已经后悔了。

    秦楚：“后悔过吗？”

    秦钟苦笑，说：“后悔又怎样，后悔，就能还我一个神智清明的女儿吗？”

    闻言，秦楚嘲弄地笑了笑，说：“爷爷也是该后悔。毕竟姑姑有今天，也是拜爷爷所赐。”他的话毫不留情，无疑于是在剜秦钟的心窝子。

    秦钟忍不住辩解：“我又做错了什么？盛朗是个杀人犯，我怎么可能允许我的女儿去嫁给一个杀人犯！”

    秦楚弯腰拿起床边的那份文件，然后把那份文件劈头盖脸砸到秦钟的胸口。他忍着怒气，压低声音低吼：“但他是为了救你的女儿才去杀人！”

    秦钟浑身一抖，没说话。

    秦楚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所看到的的资料内容，说给秦钟听。

    他道：“三十一年前，尚还是少女的姑姑在高中时候认识了盛朗。盛朗的父亲是一名军人，为了保卫国家身亡！盛朗的母亲独自拉扯他长大，他品学优异，是学校的三好学生，记忆力超群，有过目不忘之能！”

    “姑姑主动追的盛朗，盛朗被善良而天真的姑姑所吸引，与她谈了恋爱。那一年，姑姑才十六岁，盛朗还不到十八岁。”

    “你很反对他们的恋情，因为你希望姑姑能嫁给一个更有钱，更能给她富裕生活的男人。这本无可厚非，但你错就错在用错了方式！”

    秦楚想到盛朗杀人的原因，以及杀人之后所经历的那些事，便觉得心寒。

    “三十年前的一个夏天，姑姑夜自习下课回家的路上，被绑匪绑走，差点被女干杀。当时警方没有找到姑姑的下落，是盛朗潜伏在车底，偷偷跟着姑姑进了绑匪窝。”

    “为了救姑姑，盛朗杀了两个绑匪。当你带着警察姗姗赶到现场的时候，绑匪已经死了。盛朗为了救你的女儿犯下杀孽，成了一名少年杀人犯，又因为他已年满十八岁，必须接受法律的处罚！盛朗是因为救人才杀人，量刑不重，最后被判入狱服刑五年。”

    “我们秦家不说只手撑天，但想要救一个盛朗，你为什么不救他？”秦楚失望地看着年迈的老人，对此感到无法理解。

    秦钟却是问了句：“还查到了什么？”他倒是想听听，这个孙子，现在厉害到了什么程度。

    想知道，他查到了多少，又知道了多少。

    秦楚看了秦钟一眼，眼里露出失望之色。他很崇拜自己的爷爷，几乎从来没有对爷爷露出过这种眼神。

    秦钟看见了，身躯不免一僵。

    秦楚说：“在监狱里，盛朗因为表现良好，被减刑了两年，他本可以提前出狱的。结果却在出狱前的一个月，又因为过失杀了同牢房的一个狱友，被再度判刑八年！”

    见秦钟不为所动，依然坐得四平八稳，他心里一阵郁结。

    秦楚眼神陡然变得凌厉毒辣起来，他语气犀利地问道：“而在这起‘过失杀人’事件里，爷爷你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秦钟终于是笑了。

    只是那笑容，很苦涩，也很无奈，还有种欣慰掺杂在里面。

    当年那个走路还会摔脚的小孩子，是真的长大了，连自己的爷爷都敢怀疑了。

    秦钟语气不明地说道：“你的人，查得很仔细嘛。”

    秦楚却是连苦笑表情都做不出来。“是啊，若不是被我侥幸查到了，怕是至今都没有人知道盛朗到底遭受到了多么不公平的对待吧。”

    “盛朗刑期加重，你却骗姑姑说盛朗因为狱中斗殴被杀死，还把盛朗中伤流血的照片给姑姑看，让姑姑真的信了你的谎言。”

    “姑姑伤心欲绝之下，听了你的安排，嫁给了朱程光。而嫁给朱程光，才是她悲苦命运的开始！”

    秦钟本想反驳，但一想到女儿婚后过的日子，又站不住脚。

    秦楚：“小姑姑与朱程光的婚姻，并没有如你所愿的那样幸福。很快，朱程光便在外面养了几个亲人，而姑姑也因为郁郁寡欢渐渐患了忧郁症。”

    “就在这时，盛朗出现了！”秦楚这话一出口，秦钟的脸上便多了一些痛恨之色。

    秦楚悲悯地说道：“盛朗的死而复生，让姑姑欣喜若狂。姑姑为了和盛朗在一起，跟朱程光火速离婚。离婚后，她不顾你的阻挠，甚至不惜与你断了父女情分也要跟随盛朗走。”

    “而你，竟然当真跟她断了父女情。”秦楚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如果爷爷当年不同小姑姑断绝父女情分，小姑姑会不会，就不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

    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姑姑为了盛朗，抛弃了所有，却不知道盛朗是抱着复仇的心思而来。盛朗带着姑姑去了美国，两人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柔情时光。但盛朗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愿意为了姑姑去杀人的单纯少年了，十一年的牢狱生活，将当年的三好学生，打磨成了一个心肠狠毒的魔鬼！”

    “他心里恨极了姑姑，他为了羞辱姑姑，故意将姑姑送到商业伙伴的床上，让她被人羞辱！”

    “这，才是姑姑神经失常的原因！”

    说完，秦楚在红木椅子上坐下。他想到姑姑一看见男人便尖叫发狂的模样，心里疼得像是在往下滴血。

    秦钟手中杯子里的水在微微地颤抖，他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个盛朗，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是他，是他害了小姝！”直到这一刻，秦钟仍然不敢承认，秦姝变成疯子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秦楚很失望，他看着秦钟，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在他的印象中，爷爷虽然严肃，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模样让人忌惮敬畏。但对家里人，他一直都是好脾气的。

    直到看到这份文件，秦楚才认识到这个老人不为人知的狠辣一幕。

    “爷爷，承认你错了，有那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