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合谋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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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许大夫留了一把非常漂亮的胡子,让人不由想起了典籍上“美髯公”的美名,他此刻正陶醉似的抚着自己的胡须,慢悠悠地讲:“谢贵的伤势有些复杂,老夫还得需要些时间察看,烦请各位再坐一会儿,徒儿,还不给各位贵客看茶?”

    还扎着总角辫的童子听了许大夫的话,乖巧地沏了茶端上来,一袭黄衣,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道观里的道童。 *79&

    但温情没工夫来取笑这个,她目光灼灼地看牢了许大夫,认真地问:“还请许大夫明白一点,到底谢贵的伤势怎么个复杂法?医术方面,本人也略懂一些,不定咱们还可以互相探讨一番。”

    其实论起医术,温情哪里懂得,她不过是知道点中‘药’的医理和养生之道罢了,但心中隐隐跳动着一股不安,她便试探了一番。

    一听温情也懂医术,那许大夫顿时就卡了壳,面‘露’为难之‘色’,支支吾吾,也不知是要拒绝还是允准。

    “哼,就算你是华佗再世,我的儿子也不用你看!之前还能生龙活虎,谁知道让你看过了之后,孩子会变成什么模样!”谢屠夫一撩幕帘,从后堂走出来,鼻子里哼气,一脸的忿然。

    站在角落里作面壁状的温翔听了,立即就不乐意了,反‘唇’相讥道:“哼,你想让我姐姐给他看病,他还没那个福分消受呢,明明是自己嘴贱,讨来的一顿,现在可好,怪在了我们头上,真不要脸!”

    “温翔!”一看谢屠夫那涨成猪肝‘色’的脸,温情就知道不妙,立刻出声,狠狠地训斥了自己的弟弟一番,“闭嘴!你还嫌自己惹出来的祸不够多吗?”

    上次有把柄被握在温情手里,谢屠夫心中十分不自在,这回借着谢贵被,巴不得一雪前耻,计上心来,便没有多什么,而是拂袖又进了后堂。

    大堂之中还残余着浓烈的火‘药’味,许大夫一看情况不妙,自己也脚底板抹油,溜进了后堂之中。

    帷幕相隔的后堂,铺了一张‘床’榻,上面躺着的自然便是之前受伤昏‘迷’的谢贵,此刻他正悠悠的醒转过来。

    许大夫收起一管薄荷油,那是从薄荷中提取而出的汁液,具有安神静气醒目明神的功效,压低了声音对谢屠夫讲:“我已经仔仔细细地将贵全身上下都看过了,的确是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一点点皮外伤,算不得什么,况且我看那个嘴欠的子身上也有些伤痕,恐怕他和贵架也没占到太多便宜……贵晕倒,纯粹是因为当时‘激’动过度了,你看,要不就这么算了?”

    “算个屁!”从谢屠夫的嘴里蹦出一句脏话来,听了许大夫的话,他显得怒不可遏,“我谢屠夫的儿就这么平白被人到晕倒?还叫我算了?哼,老子不跟他们死磕到底,我以后还怎么‘混’!”

    回‘春’医馆的外面,是一条街,为了贪图方便,有许多贩在此摆摊卖菜,医馆内充斥着各种贩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因此后堂虽然与前厅相隔不远,温情等人却也不曾听到谢屠夫和许大夫的谈话。

    谢屠夫不肯就此妥协,可难为了许大夫,他指了指已经渐渐恢复意识的谢贵,妄图做那息事宁人的和事佬,殷殷劝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是谢老弟,贵已经醒了,你又要拿什么去为难人家呢?”

    见谢屠夫听了自己的话陷入了沉思中,许大夫以为劝解奏效了,便再接再厉,讲:“再了,依我看呐,外边坐着的那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也不是那等可以由着你搓圆‘揉’扁的吧?”

    许大夫还了些什么,谢屠夫是没有在意听了,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怎么借题发挥上,偏偏又顾虑着温情手里的把柄,自己不能太过明目张胆地找茬。

    “爹爹,我头晕……”正想着,谢贵突然声地喊道。

    谢屠夫一听儿子唤自己,急忙趴到‘床’榻边去:“贵,现在感觉怎么样?”

    许是昏‘迷’了好一会儿,谢贵还有些眼眸惺忪,一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脸颊两侧浮现了些许的‘潮’红。

    看到儿子这种模样,谢屠夫突然就计上心来了,自言自语道:“哼,温情,周渊见,我知道可以怎么整治你们了……”

    “爹爹,你在什么啊……”刚刚苏醒过来,鼻尖还萦绕着一股薄荷油的浓烈气味,谢贵皱了皱眉头,拿手去扇自己的鼻翼。

    谢屠夫眼珠子一转,想了想,对儿子循循善‘诱’地问:“你和温翔为什么架啊?”

    一听父亲提起“温翔”,谢贵就撅起了嘴巴,似乎极为不乐意,将头扭向墙壁一侧不看自己的父亲,‘蒙’着被子闷声闷气地讲:“没什么,就是……闹矛盾而已。”

    自己的儿子,谢屠夫又怎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呢,八成是以为事情败‘露’,自己会被父亲一顿责骂,更甚者等待他的或许会是一顿。

    但这回,谢贵猜错了,谢屠夫用最和蔼的语气又问道:“你啊,不告诉爹爹事情的来龙去脉,爹爹又怎么能为你讨回一个公道呢?爹爹的确是要罚你,不过是罚你居然被别人晕了,理该是你揍温翔那个臭子才对!”

    还没等谢屠夫把话完,谢贵就扭身抱住了父亲,原以为等待自己的,就算不是一场狂风暴雨,也会是一顿怒骂训斥,他哪里想到这回父亲竟然转‘性’了一般,竟然有支持自己的意思。

    “哼,温翔那个臭子,仗着有个能干的姐姐,功课也不错,深得夫子们的喜欢,平时总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不过是了一句,他的姐姐温情伤风败俗,他就像只吃了火‘药’的斗牛一般冲了上来,拼了命一样跟我扭在一起,扯都扯不下来!”提起架这件事,谢贵现在还忿忿不平,觉得自己不过是多嘴多舌了一句,况且这话也是从温翔的继母那儿听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触到了温翔的哪根逆鳞,只晓得平时彬彬有礼的他不管不顾地撒起泼来也不容觑,自己比温翔块儿头更大,力气也更大,却被他东一榔头西一锤地左右使唤着,一个不注意脚下一滑,心跳加快,眼前似乎还冒了几颗金星,他就什么也不知道地晕过去了。

    “哼,温情本来就不是个好‘女’人!”谢屠夫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似乎这样就好像在温情的身体上‘插’了一刀,自己心里会比较好受一些。

    “爹爹,你要帮我去揍温翔一顿才行,你的,我是你儿子,我可不能被人白白欺负了去!”谢贵攀着自己父亲的脖子,讨好地笑着。

    谢屠夫眼神‘阴’鸷,将目光放远,意味深长地呢喃着:“呵,揍他一顿,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儿子,咱们今儿个换个玩法,让他们付出更大的代价怎么样?”

    有什么样的老子,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儿子,谢贵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有了父亲撑腰,他巴不得将事情闹得更大,也更好玩。

    “好啊好啊,任凭爹爹你怎么,儿子就怎么做!最好是好好地整治那个温翔一顿,看他还会不会仗着夫子宠爱,整天鼻孔朝天,不将我放在眼里!对了,还有他那个姐姐,就听他天天一个劲儿地讲,他那姐姐怎么好怎么好了,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最好是顺便也能收拾他那好姐姐一顿!”

    收拾温情,本就是谢屠夫的本意,不由赞许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确实是自己的种,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儿子,既然咱们都想好好地整治他们一番,那你就得听爹爹的话,来,爹爹告诉你……”谢贵听了父亲的安排,有些迟疑,但一接触到父亲期盼的目光,想到父亲要做个男子汉,不由就‘挺’了‘挺’‘胸’膛,断然地点头应下了。

    “谢老弟……你们父子俩确定真的要这样子做吗?恐怕这不太好吧……”许大夫站在一旁,将谢氏父子的全盘计划都听了个滴水不漏,此刻有些为难地力图最后在劝解一番。

    谢屠夫一搭许大夫的肩膀,深情地讲:“许大夫,咱们也算是旧相识了,我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白白受辱,这件事还得拜托你从旁讲几句话,帮帮忙可好?你放心,谢老弟一定不会亏待与你的。”

    许大夫耷拉着脑袋,无‘精’采地辩解道:“谢老弟,这可不是什么亏待不亏待的事儿……唉,罢了罢了,到时候我不会戳穿你们的,只是……也不会清楚明白地去讲根本就不是事实的话,其他的,你好自为之吧。”

    谢屠夫知道许大夫是个话算话的人,一拧儿子的鼻尖,道:“儿子,接下来可就看你表演咯。”

    罢,抱起儿子,撩开后堂的帷幕,就冲向了温翔,将自己的儿子杵在他面前,脸上的‘肥’‘肉’抖动,凶神恶煞地怒骂道:“你个有人生没人教的兔崽子,看看你干的好事!我那聪明乖巧的儿子,居然就这么被你傻了,温翔,你赔我一个儿子来!”

    什么……谢贵被傻了?

    此刻的谢贵已经醒了,嘴角还残留着些许的污渍,口眼歪斜,不断地有口水从嘴角滑下来,痴痴傻傻地间或一笑,看上去的确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