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京城的刺客
帝国525年二月十九
南方,在帝国的京城内,郭启郢坐在皇宫的宝座上,双眼微闭,双安放在那金制的扶,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冰冷的触福
他鼻子用力,将一口空气吸入体内,再缓缓吐出,仿佛这宫殿里的空气远比外面的要更加清新香甜一般。
“这是我的位置,一直都是我的。”
郭启郢心里这么想着,但事实上几前这还是他那白痴堂哥的宝座。
“陛下”
一声呼唤在他面前响起,他缓缓睁开双眼,注视着跪在皇位前的人。
后者正是帝国的宰相魏忠柏。
魏忠柏在他面前伏地磕头,用可怜巴巴的语气乞求:“臣如今已经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望陛下开恩,准我告老还乡。”
“我堂哥,也就是先帝临终前,曾这样告诉我”
皇帝郭启郢:“要想下太平,必须信任并重用魏宰相。因此,朕是不会同意的。”
听到这话,魏宰相嘴角微微一动,欣喜之情流露在外,但嘴上仍是重重地叹气道:
“既然先帝是这样信任臣,那臣也不能辜负这份期待啊。为了这帝国,臣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罢,魏忠柏磕了一个响头,了句“微臣告退”,而郭启郢则面无表情地回了句“退下吧”。
魏忠柏退出宫殿,松了一口气,他当然不想现在就收拾包裹回老家,钱都还没挣够呢,怎么能走呢?
刚刚他只是试探一下罢了,看看这个新皇帝是他的朋友,还是敌人。
若是后者,那么他将马上采取行动,动用一切段将这个不合作的皇帝废黜。
望着魏忠柏退出门外,郭启郢冷哼一声,这魏宰相是什么货色,他一清二楚。
这条无恶不作的狗之所以能一直逍遥在外,那是因为有主人保护着它。
现在主人换了,但他依旧逍遥在外,因为这条狗,已经变成狼了。
贸然出,他将独自面对狼群,被撕成碎片。
不必着急,一切才刚刚开始。
魏忠柏刚走出宫殿,迎面就见一名人昂首挺胸地走来,很是精神。
待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月前从西南边关上调任回来的帝国七将军之首,大将军刘启恒。
“魏丞相,许久未见,您还是老样子啊。”
刘启恒毕恭毕敬地向魏忠柏拱敬礼。
刘家率领着铁足军世代镇守西南边关,抵御西戎的进攻,甚少参与朝廷的事务,与魏忠柏也只是打过照面的陌生人罢了。
但魏忠柏心里也清楚,西边全靠刘家的铁足军镇着才能如此安稳。
正所谓秀才遇上兵,有理不清,要是惹得刘家不忿,直接领兵杀进城,铁足军人一刀都能将他全家老剁成肉泥了。
因此他也恭敬地回礼:“承蒙关照,刘大将军。容在下多事问一句,不知刘大将军来宫中有何贵干?”
“我年幼时曾在西边武德城居住,当时圣上还仅是宁王的儿子。”
刘启恒解释:“我们就像亲兄弟一般,一同上山打猎,下河捞鱼,度过了一段非常有意思的时光。来拜访圣上一是为了庆贺,二是为了叙旧。”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搅二位叙旧,先告辞了。”
魏忠柏迈步离去,衣袖却被对方一把拉住了,刘启恒低声:“我今晚想邀丞相您去凤轩阁里聚一下,不知能否赏光?”
“凤轩阁是城中新开的那家酒楼吧?好,我会去的。”
魏丞相当然清楚刘启恒为何请他吃饭,他不是第一个请他吃饭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就今晚见。”
罢,刘启恒向魏丞相告辞,走入了宫殿,面见皇上。
郭启郢见刘启恒走了进来,激动地站了起来,热切地向他打招呼,问:“吾弟,好久不见,令尊近来可好?”
刘启恒双膝跪地,磕头回道:“陛下不必担心,家父虽偶有微疾,但身子骨还硬朗着呢,现在正与犬子一同镇守边关。”
“刘爱卿不必多礼,站起来吧。”
“谢主隆恩。”
刘启恒站起身,望着激动地站起来的郭启郢问道:“陛下在这过得还好吗?”
听见这话吗,郭启郢收起了脸上激动的神情,坐回了皇位。
沉思片刻后才回答:“挺好的,附近的人都好好地照看着我。”
这句话听起来平平无奇,然而刘启恒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朕的行踪言行都被监视着,不可谈正事。”
刘启恒用眼角瞟了一眼站在皇上旁边的太监。
这宫里的太监,侍卫,宫女几乎都被收买了,收买他们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于是二人便随意聊了一通家常,最后刘启恒跪下磕头道了句“陛下万岁”,郭启郢回了句“退下吧”后,刘启恒便退出了宫殿。
郭启郢在皇位上又迷恋地坐了一会,然后才站起身来,对身旁的太监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现在快申时了。”
郭启郢点点头,走出宫殿。
宫殿门外站着两名侍卫,李道松,宋城。
这两位侍卫是郭启郢从王府里带来的,绝对的忠于他,不会被任何人收买。
两位侍卫跟在了他后面,保护着他的安危。
三人走了一阵后,郭启郢稍稍侧头,对身旁的那名叫李道松的侍卫低声:“李道松,你待会马上出宫,你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了吗?”
那名叫李道松的侍卫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做声了。
一个时辰后,李道松身着便服,拿着郭启郢给的金牌来到皇宫后门处,向守门的侍卫出示后便出了皇宫。
他穿过大街巷,又在京城闹市中转了几圈,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来到了一座宅子后门处,轻轻扣响门环。
来开门的是一位管家,他低声问了句“没人跟着你吧”。
得到李道松的肯定后才放后者进门,又伸出头扫了扫巷两侧,确认无人跟来后才关上了门。
李道松进来后径直走到了宅子左侧的一间侧房前,推门进入。
这栋宅子是宁王府,当圣上还是宁王时,每年冬至时都会来京城向皇上道贺,期间就居住在这宅子里。
屋子里的摆设相当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外加两个凳子,墙壁上挂着一扇窗户,除了这些东西外连灰尘都不多一粒。
但对他而言,这已经足够了,他现在还能活着也多亏了皇帝的恩赐。
床上放着一套折叠好的黑色衣服,李道松麻利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便服,换上了这身黑衣,又将一顶尖顶斗笠戴到了头上。
斗笠、黑衣,这是行走江湖的侠士们最常用的装束,有时还会再披一件蓑衣以防有不测。
在客栈、酒馆中经常能见到这种打扮的人,他自己也十分喜欢这套装束。
换上衣服后,李道松从后门悄悄离开。
他接着来到了城中新开张的凤轩阁,刚一进门,掌柜就迎了上来,低声:“大人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李道松点头谢过掌柜,顺着楼梯走上二楼,来到最靠里的包厢前,也不敲门,直接就推门而入。
包厢中摆着一张巨大的圆桌,但却是空荡荡的一张圆桌,什么菜肴都没樱
桌旁坐着一人,眉宇间露出了一股远超常饶英气,身上虽穿着宽松的华服,但却无法遮掩住其健壮的体魄。
李道松认得这人,是大将军刘启恒。
刘启恒瞥了一眼李道松,从怀中掏出一卷纸,扔到李道松面前的桌上:“这就是你的目标,兵部尚书吴谷丹。”
李道松拿起纸卷,打开仔细观看,这纸的正面是一个饶画像。
此人双颊微胖,留着山羊须,丹凤眼,右鼻翼上有一颗非常显眼的痣,很好认。
纸的背面是一幅地图,上面详细地画出了某一栋大宅子的分布,看来这就是那吴谷丹的住所了。
“好,我记住了。”
李道松点点头,将纸收入怀中,扭头离开了包厢。
在他离开之后,刘启恒闭上了双眼,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脑海中已经大概想好了接下来要的话、要做的事,毕竟他所邀请的人可不仅仅只有那位刺客。
在李道松离开不久后,刘启恒真正邀请的人已经到了。
他站了起来,拱弯腰对站在门口的人敬道:“欢迎您的到来,魏丞相。”
“哪里哪里,能受到刘大将军的邀请,是在下的荣幸。”
站在门口的魏忠柏回礼了一句。
此时与李道松离开时不同,圆桌上已经排满了各式佳肴,上好的美酒也已经全都备好了。
二人分次序一一坐好后,刘启恒亲自给魏忠柏倒满了酒。
两人先敬三杯,然后这才起筷子夹菜。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刘启恒这才低声:“魏丞相,实不相瞒,此次邀请是有一事想请丞相帮忙。”
“刘大将军但无妨。”
刘启恒将一直放在身旁的盒子打开,从中拿出一卷画,双呈至魏忠柏的脸前:“我来京的路上,突遇一个老汉被匪徒欺压,我救了他一命后,他便赠予了我这幅画。据他所,这是蒋茅的真迹,但在下对画作方面不甚了解,所以我想请魏丞相帮我验验真伪。”
“在下才疏学浅,不过可以粗略地分辨一下。”
魏忠柏接过了画,仔细研究了起来。
在这期间,刘启恒端着酒杯,遮住自己的脸,掩饰内心的慌乱。
那幅画是他请一个林中老汉伪造的,虽那老汉法高明,但能否瞒过魏忠柏,还是个未知数。
刘启恒暗暗盯着对方的表情,魏忠柏时而皱眉,时而又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片刻过后,魏忠柏放下画,啧啧称道:“这是货真价实的万雁齐飞图啊,据在两百年前它就已经毁于战火,没想到竟会在此重见!”
见魏忠柏如此称赞,刘启恒那颗悬到喉咙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了,:“若是魏丞相喜欢的话,那这幅画就赠与您了!”
魏忠柏假仁假义地摆拒绝:“不不不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听见这话,刘启恒心里暗自好笑,你魏老狗看上的东西别人还敢不给?
刘启恒心里这样想着,当然口头上还是:“常言道‘宝剑赠英雄。’对我而言这画那就只是一张涂满墨水的废纸,还不如一卷兵书来的实在。它在我的中那是浪费了,应当给予懂得欣赏它的人。”
听见这话,魏忠柏抚须大笑,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将其就收下了。”
罢便把画塞入了怀郑
接着两人又聊了不少有关朝廷、皇帝的事务,二人的话听起来仿佛是推心置腹、肺腑之言,然而实则各怀鬼胎,两人都在内心中盘算着自己的事。
“子时已到。”
打更饶声音从街上传来,李道松此时正半蹲在兵部尚书吴谷丹院子里的一棵树上,望着不远处的正房。
李道松亲眼看着那位尚书走进去并已熄灯多时了,估计对方已经睡着了吧。
“做个好梦吧。”
李道松低声呢喃了一句,从树上跳了下来,伏低身子,心翼翼地来到了吴谷丹的卧室前,路上没有碰到其他任何人。
为了以防万一,李道松从怀中拿出一个筒,戳破门上的窗纸往里面吹入**香,他的口中含有**香的解药,能确保自身不会中眨
待里面的人确实昏睡过去,**香散了大半后,他这才悄悄地推门入内,右反拔出腰刀,蹑蹑脚地来到床前。
床上隆起一个人形,看起来应该吴谷丹就睡在里面了。
然而眼前这被子里,李道松感受不到一丝活饶感觉,再仔细观察床上的东西,吴谷丹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连气都出不来,这就更不寻常了。
于是,李道松用刀尖轻轻地挑开了被子,这一瞬间便听见了一阵括响动的声音,三支利箭从被窝中飞出,直直得钉在了花板上。
“看来是中计了。”
李道松淡然一笑,这不是他第一次中计了,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看来房间里有密道。”
李道松开始思索起了对策:“但现在找恐怕来不及了,外面估计已经聚集了不少弓箭了,况且密道尽头恐怕早已有人把守着了。窗户?窗户应该是封死的。”
李道松快步走到门前,透过刚才他吹入**香戳出的洞往外望去,他看到了吴谷丹。
后者此时正坐在院子池塘中间的亭子里,一脸愉悦。
李道松把目光转到了门前,只见约三十名弓箭正站在门外不远处拉弓搭箭,射得还是火箭。
李道松走回屋中,抬翻倒桌子,盘腿坐到了桌后,此时恰好一波箭矢飞来,打在大理石的桌面上发出“叮叮叮”的声音。
躲过这波箭雨后,李道松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将里面的液体泼洒在墙上,那液体一接触到墙体便开始迅速冒泡,发出“滋滋”声,开始溶解墙壁。
外面射进来的弓箭从刚才开始就没停过,虽然李道开有桌子作为掩护,但此时屋内已经开始多处着火了,再待下去恐怕这屋子都得塌了。
李道松自知不能再等下去了,抬脚往刚才溶解的墙上踹,连踹三脚终于是踹出了一个刚好能让他钻出的狗洞。
钻狗洞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奇耻大辱,然而李道松并不在意这些,反正钻得多了,也不差这一个了。
李道松从狗洞中钻出后,趁着黑夜绕开了正面的弓箭,躲在了院子池塘左侧的假山后,探头往外观察情况。
吴谷丹就坐在池塘中央的亭子上,旁边还有持刀弓的侍从保护,要贴近暗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考虑远距离击杀了。
这样想着,李道松摸了摸腰间插着的匕首。
就距离来看,两者之间约有六七十步远,这个距离扔飞刀的话可以一试,但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命中,一旦空了,那就没有第二次会了。
就在李道松苦恼该怎么办时,正房前面的那些射火箭的弓箭已经停下了,并且开始在院子里分散开来,搜索整个院子,估计是在找漏之鱼吧。
分散的弓箭中恰好就有一人就往他这个方向走来,待他走近后,李道松才发现,这群弓箭原来都不是士兵,只是吴古丹的家丁。
虽是家丁,但他们的就像真正的士兵一样,穿盔戴甲,装备了上好的弓箭。
虽帝国并不禁刀剑弓弩,但这私藏盔甲,可是罪同谋反的,兵部尚书吴谷丹私自藏匿违禁盔甲,他想干什么?
李道松甩了甩头,心里想:“这些事就让皇帝操心去吧,我只需完成任务即可。”
此时那名家丁已经靠近了假山,等到他彻底暴露在李道松眼前那一刹那。
李道松突然起身,左捂住其口鼻,右腰刀刺穿了对方的喉咙,将其拽到了假山后,一刀毙命,那名家丁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也没感受到多少痛苦便死去了。
李道松拿过他中的弓,拉了拉弦,赞许了一句“还不错”,又从对方箭袋里抽出一支箭,往箭头上涂抹好毒药,然后便拉弓搭箭,把胸中的空气缓缓吐出,调整自己的气息,平缓心跳,将箭头对准了他的目标。
微风拂过,风力正在逐渐减弱,要动的话现在就是最佳的时。
“做个好梦吧。”
李道松嘴里重复了一遍之前过的话,就在微风消散那一刹那,他松开了,利箭飞出,划破了空气,精准地射穿了吴谷丹的脖子。
“吴大人中箭了!有刺客!快来人!”
高喊声在李道松的背后响起,刚才他松放箭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扭头走人了,他有十足的把握命郑
况且他本就没有第二次拉弓的会了。
然而就在这时,几句与众不同的语言传进了他的耳中,那不是中原的语言,更像是南蛮语。
但这时他也没有会去思量这些东西了,走为上策。
刘启恒仍坐在凤轩阁的雅间中,闭目养神,魏忠柏早已告辞离开了,但他还不能走,他还要等一个人。
此时的凤轩阁已经关店打烊了,不过刘启恒本来就是这凤轩阁的大老板,他想在这坐多久都没问题。
他的身后传来了开窗的声响,仿佛有人打开了窗,正往里爬进来的样子。
“都搞定了吗。”
“嗯,吴谷丹已经死了。”
李道松从窗户爬了进来,望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剩饭。
是残羹剩饭,然而一大半的菜肴都只是稍稍夹了几块而已,中间的那只烧鸡更是完好无损地摆在了桌面上。
刘启恒仿佛看穿了李道松的心思,:“吃吧,毕竟你很好地暗杀了吴谷丹,给我们起了个好头。”
听见这话,李道松也不用客气什么了,当即坐了下来,抓起筷子埋头大吃特吃。
待到吃饱喝足后,他向刘启恒简单描绘了一下今晚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都是货真价实的士兵?”
刘启恒发问,李道松点点头,卸下斜挎在身上的弓,递给刘启恒:“这弓不是凡品,吴谷丹的下还配有铠甲,而且,他们口中的是南蛮语。”
“南蛮么。”
刘启恒沉默不语,南蛮,帝国南方的邻居,好勇斗狠,实力强劲,帝国七将之一的枪使苏长阳就镇守在南方,负责防御南蛮的进攻。
又过了一阵子后,刘启恒才开口谨慎地:“此事非同可,吴谷丹与魏忠柏是师生,如果吴谷丹有叛乱之心,那么魏忠柏也脱不了干系。”
刘启恒顿了顿,又思索了一阵道:“你先回去向陛下汇报吧,我们暂时按兵不动,伺而动。”
“那在下就告辞了。”
罢,李道松翻窗离开了凤轩阁,回皇宫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