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坐在这里。”

    方渝卿站在楼梯口很久, 餐盘上的那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渐渐冷却, 乔以枫却始终不曾发觉。

    方渝卿叹了一口气, 走到乔璟燃的房门前, 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低着头看乔以枫。

    “……妈妈。”

    乔以枫这才回过神来,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在乔璟燃的门口一个人呆坐了多久，在清醒过来的这一刻,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些什么。

    “嗯……”她的表情有些尴尬, 不知道应该如何跟方渝卿解释, 情急之下只好随便出一个理由搪塞，“我……是怕燃燃她心情不好, 可是……又怕扰到她休息, 所以就……”

    “所以就……”方渝卿微微点头，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一直坐在门口等她自己出来？”

    “……”

    乔以枫低着头没有回答, 她扶着墙壁站起来，脚有一点点麻麻的。

    “本来好中午一起吃饭, 结果大家都没来得及吃。我刚熬好粥。”方渝卿拉着乔以枫, “一起吃一点吧。”

    “嗯。”乔以枫乖乖地跟在方渝卿身后, “谢谢妈妈。”

    方渝卿敲了敲门，随即端着餐盘走了进去。

    “……妈。”乔璟燃没有坐在床上休息，反而是坐在书桌前忙碌着什么，桌子上全是乱七八糟的纸张。

    “怎么不好好休息。”

    方渝卿端着餐盘走近了，才看清乔璟燃桌子上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基本上全是跟工作相关的文件。

    乔以枫帮乔璟燃把桌子上的东西稍稍整理到了一边，腾出位置让方渝卿放下餐盘。

    “妈妈熬了粥，你吃一点。”

    “好。”

    乔璟燃点头答应，正算伸手去端碗，却被乔以枫抢先一步。

    “我喂你。”乔以枫指了指乔璟燃被白色绷带包扎着的右手，似乎是完以后才想起方渝卿也在场，便下意识地看向她，补上了一句，“燃燃她……手受伤了，不太方便，所以……”

    可一顿解释之后，乔以枫反而更加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越描越黑。

    “嗯。”

    方渝卿倒是没什么。

    乔璟燃一直注意着方渝卿脸上的表情，却无法从她的脸上读出些什么，她还是看不懂方渝卿在想什么。

    此刻的不反对……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呢，算是慢慢接受了吗？

    还是……看在自己受了伤身体不太舒服的份上，暂时不提往事？

    没有听到方渝卿反对的声音，乔以枫提起的心，才稍稍有了一些底气。

    她端起碗，用勺子舀了一口粥，放到自己唇边，轻轻地吹散了粥四周散发的热气，又心的亲自试了一下粥的温度，确定是温热的并不烫之后，才放心的送到乔璟燃的嘴巴，“啊～张嘴。”

    “……”

    乔璟燃感觉有点别扭，除去乔以枫这哄孩子似的语气之外，在方渝卿的注视之下，她只能全程看着乔以枫碗里的白粥，根本不敢跟乔以枫对视。

    “味道怎么样。”方渝卿却像是没有看到眼前这一幕似的，似乎她们母女三人之间的芥蒂从未产生过，“我试过味道，没有放多少盐，你现在身体需要休息，吃淡一点会比较好。”

    “嗯，很好。”乔璟燃逮着机会，自然要使劲儿夸奖一下自家妈妈的厨艺，“妈妈做的非常好吃，我感觉可以吃好几碗呢！”

    “好吃就多吃点。”

    方渝卿的反应淡淡地，好像不论乔璟燃和乔以枫做了什么，又或者是了什么，她都没有什么反应。

    “你爸爸今天跟你的话，让你不高兴了吧？”

    “……没有。”

    乔璟燃回答得很诚实，她没有不高兴，应该……比起不高兴，更多的是她觉得不甘心吧。

    “你工作上的事情，妈妈很少过问，对你爸爸也是。”虽然乔璟燃嘴上是没有不高兴，可在方渝卿看来，她多多少少心里面还是会有些不痛快的，“只是……他这么做有他的原因。”

    “我明白的。”

    “先吃吧。”乔以枫又舀起一勺粥，送到乔璟燃的嘴边，“既然你现在是在家里面休息，就先养好身体再。”

    “嗯。”

    乔璟燃本来只吃了早饭，紧接着公司出了事情，她就被送到医院去了，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只是有些心烦经过自己手处理的事情出了问题，回了家她就开始查怎么回事了，现在有东西吃，还是乔以枫亲手喂她，一碗粥便很快见了底。

    “吃完好好休息。”

    方渝卿见乔璟燃吃完了，才稍稍放心一点。

    “我来吧，妈妈。”乔以枫从方渝卿手里抢过餐盘，“你刚出差回来，就忙到现在，一定已经很累了，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收拾就好了。”

    “……”

    方渝卿只是两眼注视着乔璟燃和乔以枫，没有动作。

    “嗯……我跟你一起出去吧。”乔以枫立马端起餐盘，站在方渝卿的身边。

    方渝卿没有话，只是在乔以枫站在自己身旁时，转身走向门外。

    “……”

    乔璟燃看着这一幕，心里面想到，果然……没那么简单，看来……是后者啊。

    而端着餐盘默默跟在方渝卿身后的乔以枫，沉默着不发一言，虽然刚才方渝卿什么都没，但她的眼神，似乎已经明了一切，乔以枫能够明白。

    就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更加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知道，你很疼燃燃。”

    方渝卿走在前面，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

    乔以枫猜不准她想什么，所以继续保持沉默。

    “作为母亲来，对此我感到很欣慰。”走下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方渝卿停下了脚步，站在楼梯口的地方，转身看向乔以枫，“对燃燃来，你是一个很好的姐姐，对我来，你也是很乖巧贴心的女儿。”

    “我对燃燃……”

    仿佛已经预见方渝卿接下来要的话，乔以枫想阻止她下去。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你们之间的关系，不适合……也不应该，再更进一步了。

    “如果妈妈你担心的是别的事情的话，我不会跟她分开啊。”乔以枫端着餐盘的手，微微捏紧了餐盘的侧延，指节也因为手指用力的关系渐渐发白，“我们两个都是成年人，分得清楚什么是爱，在一起也是经过仔细考虑的，我和燃燃不是盲目的喜欢上对方的，而且……”

    “你怎么证明呢？”方渝卿双手抱在一起，虽然处在低处，气势上却扬得高高的，“正因为你们从一起长大，所以姐姐和妹妹之间的感情，跟你们所认为的喜欢，会有很多地方重叠，这样的感情就足以影响你们对彼此之间‘喜欢’的判断力了。”

    “证明什么的……我跟她……”

    这一点，曾经也是乔璟燃和乔以枫都感到困惑和怀疑过的地方。

    乔以枫本来不想这么，但是如果真的要证明的话……

    “我承认，我对她的关心也好，喜欢也好，是绝对有着作为姐姐对妹妹的感情包含在内的，这一点我无法否认。”

    她们从一起长大，彼此之间的亲密，超越的不只是普通的姐妹，也不只是普通的恋人，她们之间的羁绊与感情，要复杂得多。

    “可我跟她，有过超越姐妹之间的亲密程度。”到这里，乔以枫将头瞥向一边。

    毕竟，这么的话，就有一种是在暗示方渝卿想起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的感觉。

    “如果我跟她都不确定彼此之间存在着对对方这样的感情，就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我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

    “……”

    方渝卿只是定定地注视着乔以枫的双眼。

    蓦地，她又想起之前看到过的情景，条件反射一般皱起眉头，好像头又开始痛了。

    “可你们都是女孩子，不是吗。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们能够一起走到最后。”

    “你考虑过别人会怎么看待你们两个吗，你有想过如果将来你们之中有任何一个人后悔了，想要退出这段感情跟别人结婚的话，你们当中另一个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如果你们两个人之中有任何一个人有事，你们考虑过爸爸妈妈的感受吗？”

    “……”

    听完方渝卿连连几番质问，乔以枫知道，到底她心里面的那个结就是解不开。

    “我跟燃燃……”

    “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件事情。”

    方渝卿丝毫不给乔以枫任何反驳的机会，她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我累了，要去休息一下。”

    完以后，她便顾自回了自己房间。

    乔以枫看着自家妈妈的背影，不知道还能些什么还好。

    也可能大概……什么都没用了。

    自从她知道方渝卿的心结以后，就希望能够跟方渝卿心平气和的好好谈一谈，可是结合刚才方渝卿刚才抛出的那些问题，只是凭着这样简简单单地几句话就服她的话……

    恐怕，不可能。

    “唉。”

    乔以枫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乔璟燃站站在二楼的角落里，像她注视着方渝卿的背影一般，注视着她。

    刚才乔以枫与方渝卿之间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还想一个人在那里躲到什么时候？”

    突然传来乔以枫的声音。

    “你……”乔璟燃抿着嘴巴走到乔以枫身边，讨好似的着，“……你怎么知道我在啊。”

    “你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乔以枫侧着头问她，也不给她回答的时间，又继续，“再了，如果我不自己去发觉的话，你会选择自己告诉我么？”

    “……”

    “我很乖啊。”

    乔璟燃答了一句，却答非所问。

    “可我，并不需要你乖。”乔以枫露出难得严肃的表情，“你可以不乖的。”

    “……我……有啊。”乔璟燃转动着眼珠子，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凑到乔以枫的耳边，声地，“我今天早上……就有‘不乖’啊。”

    “……”

    乔以枫听完，当下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可是很快她就调整好了心情。

    一下子心情就跌倒了谷底。

    她幽幽地了一句，“你只会在这种时候顾左右而言他，明明你很清楚，我在的是什么。”

    以前是乔以枫太单纯，总把乔璟燃当孩子看，后来才知道她是扮猪吃老虎，其实很多事情，她明明心里明白，却从不对她坦白。

    带着几丝失落完这句话以后，乔以枫扔下乔璟燃站在原地，自己端着餐盘去了厨房。

    乔璟燃看着乔以枫的背影，隐隐地感觉到……不对劲。

    她……

    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

    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