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新缓过来之后, 也不难发现凌封的失落感。

    他再一回味, 刚刚凌封好像是在……

    我天！叶新懊恼不已，他刚刚那举动跟在拒绝凌封有什么区别啊。可他其实就是单纯的被吓到了而已, 正看鬼片呢，突然有一只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摸他, 不被吓到才怪吧。

    “凌封哥，我们还是换部电影吧。”叶新重新坐在凌封身边，他也不好没羞耻下限地凌封哥你继续摸，只好选择暗示性足够多的举动，比如和凌封挨得特别近, 几乎是贴着, “还是看点爱情喜剧片, 比较轻松。”

    被突然伤害了心灵的凌封掩饰自己的挫败喝了一口果汁, 放下杯子时，叶新已经重新贴在他的身边, 这个举动成功地愉悦到了凌封。

    他扬起笑, 柔声道：“好, 随你喜欢。”

    凌封家里有投影仪, 电影也是叶新用凌封电脑放的。他随手翻了翻凌封的本地，意外的发现了凌封的第一部 的电影《血色雨巷》。

    凌封身体也朝前倾，看着鼠标正移到这部电影上，他差不多都快忘记曾经保存着这部片子了。

    “要看吗？挺久的了。”凌封, “这部电影上映就被禁了，你也许都没看过。”

    叶新没有自己曾经偷偷在网友那儿找的资源, 看过标清模糊盗版的。

    缓冲很快，八年前的片子和现在的风格差距很大。叶新望着投影仪下那个邪肆的少年有些出神。

    凌封撕开坚果的零食包装袋，递到叶新手上。

    叶新接过，塞了颗杏仁进自己嘴里，咬碎了是满口的香郁，他又拿了颗，手却弯了轨道，停在凌封唇边。

    凌封欣然接受投喂，方才那点不悦也消得无影无踪。

    “凌封哥，这么多年，你在外面过得好吗？”电影开场，就是凌封饰演的那个少年对着同学大出手。也不知怎的，叶新便牵扯出想要问出这句话的情绪，缺失的十三年，他没能参与到的曾经，凌封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凌封一怔，嚼着杏仁的动作也有所减缓。他垂下眼帘，看着茶几上的半杯果汁，道：“不好，没有你在身边怎么会过得好。”

    凌封的是实话，叶新也知道他的实话。可正因为是实话而不是为了哄恋人开心的情话才更让人心疼。

    叶新伸过手去握凌封的手，凌封反握住他的手，并将他拥入怀中，在他头顶上道：“你还记得我和你认识的第一天吗？”

    叶新点点头，即使当年自己还，记忆模糊，他还是有那个印象，不为别的，因为叶新第一次看见凌封，他正蹲在楼道里哭。

    男孩子眼睛湿润泛红，可一张脸却长得好看，不过被比自己的孩子看见自己偷哭到底有些丢人，男孩子毫不犹豫地威胁了一顿叶新，叶新当时就被他吓哭了，安慰的话还没先送给对方，便抱紧手里的玩具熊啪嗒啪嗒地回去找妈妈，自己去求安慰了。

    一个，不怎么美好还哭唧唧的初见，叶新不记得都有点难。

    后来叶新才知道，那是刚搬来的隔壁家的孩子，叫做凌封。

    “我那个爹啊……”凌封苦笑了下，他从来没和叶新过这些事，以前没有，重逢后也没有，但是现在，他想告诉叶新，“他以前是个富二代，原本有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就要谈及婚嫁时，他和一群和他差不多的酒肉朋友去了次酒吧，在那个酒吧里，他遇见了我妈。”

    叶新静静听着，他再回想当初每每见到隔壁家的那个好看大哥哥时，为什么他总是不爱笑。现在，他大概知道原因了。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狗血。”凌封揉了揉叶新的头发，又继续，“他跟我妈一夜/情有了我，门当户对的女朋友也没了。他爸妈并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本来准备好的商业联姻就这么毁了，他被扫地出门，扔给了他一家附属公司自生自灭。”

    “他爸给他公司的条件还是让他跟我妈结婚，公司不是给他留的，是给我的。”凌封到这儿不由得觉得好笑，“最后他还是忍气吞声接受了，当然了，从来没对我和我妈有过好脸色就是了。”

    “我记得有一天我放学回家，你蹲在我家门口，鼻青脸肿的，难道是你爸他……”叶新突然想起他和凌封熟悉以后的某一天傍晚。

    凌封点点头，“是他揍的。”

    叶新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能出口，电影也看不下去了，扑进凌封怀里抱着他。

    “他那个人，标准的富二代，只会吃喝玩乐，哪会经营公司，被公司的人算计，亏掉了很多钱。之后一直走的下坡路，又被曾经那些猪朋狗友怂恿去赌钱，最后欠了一屁股的债。”这些事，在凌封这里尘封了许多年，一朝出来，竟然还有些刹不住脚，“他怕追债的找上门，带着我和我妈提前跑了。”

    “他也不敢回去找他爸，因为他爸最恨的就是赌钱，他爸白手起家，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平时大手大脚也就算了，拿血汗钱出去大把大把地输掉是他爸的雷区。”

    叶新听到这里，在想为什么凌封不喊爷爷，难道，他们一次面都没见过吗？

    “故事的最后，他抛弃了我和我妈，一个人跑了。”凌封了结局，却又不算结局，“我和我妈就在C城的一个地方落了脚，先前有两次债主没找到他人，就找上了我和我妈，那帮人倒比我爸好多了，看我和我妈没那个能力还钱，来了两次就再也没来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帮人闹到了凌氏集团，不仅将我爸告进了监狱，还让凌氏补了所有的欠款。”

    “欠钱还清不就好了吗？”叶新不明白为什么还了钱还会入狱。

    “呵……因为他在逃债的时候，把追债的那个推进河里，而那人刚好不会游泳，差一口气就淹死了。最后救了回来伤了神经，成了痴呆。”凌封笑了笑，“跟你完之后，我觉得比起我和我妈，好像他才是最可怜最惨的那个人，还很倒霉。”

    “凌封哥……”叶新心疼地抱得更紧了些，“你憋了很久吧？是不是像时候一样，明明有委屈也不跟任何人。”

    “没关系，已经都过去了。”凌封没有的是，那群追债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和善，来找了他们两次，就揍了他两次。

    他妈妈身体弱那群人也还算有点人性，没敢折腾她，但是对凌封就没那么客气，两次都堵进巷子里，一顿狠揍。他当时年纪虽然不大，但男孩子骨头硬，脾气也硬，和他们正面杠。那两次，他都觉得自己能死掉。可那群人经验老道，揍得很有分寸，致伤不致残更不致命，修养一个月左右伤就能好个七七八八。

    长大后他才明白，揍他是揍给他妈妈看的，两次之后，也是他妈妈出了他爸是凌氏的儿子，让他们去凌氏要钱。否则，那群人怎么肯放过他们母子俩。

    “凌封哥，让我亲亲你。”叶新从凌封怀里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被欺负过似的。

    凌封笑了笑，揽紧了叶新纤细的腰。叶新给他的吻，很轻很暖，像是最为清甜的甘泉，能洗净所有的愤懑和恨意，又如暖阳，驱散了心里仍潜藏的阴霾。这个人，总有治愈他的能力。

    所以啊，凌封最喜欢叶新，无论是他时候次次将他藏进自己家里来躲过他那个爸爸的酒疯，还是现如今敢先他一步用自己的方式传达爱意，甚至就在今天又用自己的方式救下他，就像，他生命里的光一样。

    让他贪恋，让他疯狂。

    叶新吻着吻着就被凌封压在沙发上。客厅宽敞，没有灯光，只有电影还一帧一帧地跳动着画面。

    两人身体紧贴着，叶新也终于明白他姐的亲亲就能知晓对方举高高的高深奥义，好在电影的光昏暗，凌封发现不了自己满面通红。

    凌封温柔地吻过他的额头，他的眼角，他的脸，他的唇，然后停留在他的脖颈间。叶新抓着凌封的手臂，有些紧张，毕竟从来没和人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

    之后的进一步动作，叶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这让凌封放心了不少，看来之前叶新只是被恐怖片的氛围给吓到了而已，并没有不喜欢他的触碰。

    他还记得那位网友给的建议，两人也没有做到最后。他太想珍惜叶新了，他不敢贸然做下去，让新受伤或者反感都是他不想要的结果。

    凌封伏在叶新身上，两人都缓了一会儿，呼吸渐渐平缓后，凌封问他：“新，喜欢这样吗？”

    他始终记得那位网友的建议，要想性.事顺利两人感情持久，一定要慢慢来，让双方都一步一步接受、享受。

    叶新没好意思喜欢，只点了点头。

    沙发上还有两人的衣物都被弄脏。叶新算去洗澡。他羞红脸，接过凌封递过来的纸巾处理。

    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电影已经接近尾声。

    叶新窝在凌封的怀里，“咦”了一声。

    “怎么了？”凌封问。

    “这个结局……我还以为这就是一部黑暗属性的电影呢。”

    凌封挑眉：“你刚刚……还有心情看剧情？”

    “……”他想，他其实看过盗版的。

    盗版的，果然不愧是盗版。原来《血色雨巷》的结局并不是在主人公无声死掉的那一幕。

    后面还有许多细节回放。比如一开场主角将同学堵在巷子里并勒索的前一幕，是因为这几个同学欺负了更的孩子，他不过是在以暴制暴；又比如，他的父母不和，整天以离婚争吵不休，他在父亲想要拿家里的钱出去嫖时先一步偷了钱；再后来被强迫吸食/毒/药，为了克制自己的毒/瘾，他藏在家里自虐，因此逃课被退学；以及最后，他死了，但他在那个制毒的村子周围留下了线索，让缉毒先锋成功找到窝点。

    他死了，死之前还向往着光明。他有一身戾气，不善言辞，不懂沟通和交流，被世俗偏见的眼光击了一次又一次，他却一直未曾放弃和低头。最后，他死了，却救了很多人。

    影片放完了，叶新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这么好的电影，为什么要禁。”叶新喃喃道。

    “因为很多电影院里上映的，并不是这一版。最后这一部分，没有和有核心意思截然不同。”凌封也无奈道，“我们那个导演，得罪了人。被人摆了一道，后来他气不过，把人了个终身残废，他入狱了，这部片子也就夭折了。”

    “好可惜……”叶新有些感慨。

    “人生也不是事事都不如意，”凌封起身，关掉了电影最后的字幕，回过头来对着叶新温柔一笑，“比如我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