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 这是叶新第二次来这家餐厅。

    这家餐厅装修风格素雅, 但餐馆的位置偏僻，看着更像哪位古代大户的私宅, 并不像吃饭的地方。

    这里的环境宁静古朴，是个让人放松身心享受的好地方。别看是古代包间装修, 隔音效果却是非常不错。

    叶新是不懂，估计他爸能看出来这家餐厅用了什么特殊材料来隔音。

    窗户是关上的，不过木窗镂空，还是能隐约能看见窗外庭院里的桥流水，很是雅致。

    “蒋强, 三十八, toukui狂, 五年前因toukui勒索入狱。”余坤将资料放在木桌上, 他的手指点着桌面，眉头深皱着。

    “我认识字。”凌封看得不急不缓, 反应很淡。

    余坤抽了抽嘴角, “行, 那你慢慢看, 我我的。”

    叶新没有凑过去看那位toukui狂的资料，夹了一块笋吃进嘴里，笋很脆，包裹着鲜辣融入肉味的汤汁, 一口下去，香味充斥整个口腔, 很爽，很好吃。

    成天溪的事情，叶新信任凌封，他们的关系和曾经，也理应交由凌封自己去处理，他其实都不用来的，不过凌封非要带上。

    “你也看见了吧，这人，就住在天溪他们家的对门。”余坤喝了口茶，看起来有点烦躁，“你知道他是怎么入狱的吗？”

    “怎么？”凌封翻着，就两页纸，不怎么多，涉及的被害者都有隐私保护，没有太过详细的介绍。

    “是我和天溪举报的。”余坤看着凌封的侧脸，眼神有些复杂。

    凌封抬头看他，等着他下去。

    “哎……”余坤撸了两把自己已经染回黑色的头发，“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和你……”

    “是你叫我出来的。”凌封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余坤纠结了一会儿，觉得也是，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口：“好吧好吧，我，虽然答应了天溪不告诉你，但我觉得让你误会他，还误会得那么深，对他实在不公平。”

    这时候叶新也在余坤，怎么他们三个也有那么久的感情，如果是误会，解开了就好了。毕竟叶新也不想凌封埋着恨过日子。

    “阿姨去世那天晚上，我觉得那群人不是天溪给钱来侮辱自己，让你救他的。”余坤放下茶杯，翘起的二郎腿也放下，认真地着，“这个蒋强，是他带人去堵天溪的。”

    凌封皱眉，又盯着那两张纸看，toukui狂，住在成天溪家的对楼，嗜好赌博。

    “我并不知道那天晚上天溪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姨出事，你也没有提。估计你当时顾及天溪的感受，也没有算跟我。所以后来，我看见蒋强勒索天溪的时候根本没和那天晚上有什么联想。”

    “你确定是勒索吗？”凌封仍然保持怀疑态度。

    “当然，因为我当时就在那里。”余坤直视凌封的眼睛。

    凌封沉默了一会儿，“我没看见你。”

    “因为我藏着，”余坤翻了个白眼，“天溪怕那个蒋强又叫人或者对他做什么，所以给钱的时候叫我藏在一边，如果有什么意外好帮忙。他被蒋强勒索不是一次两次了，蒋强手上有他在家里被他老爸施虐的视频。”

    “施虐？”叶新惊呼了声。

    “对。”余坤眼神更加复杂，“没穿衣服的。”

    一时间，包厢安静且沉重。

    余坤又看向凌封，“你也清楚，天溪看起来像个混血儿，时候还不太明显，他妈尚且能糊弄，大了五官长开，他爸想看不出来都难。天溪他爸烂泥扶不上墙，靠tamade钱开公司当老板，也不敢跟他妈撕破脸。高中，就是我们认识天溪的时候，就是他妈有一天回家看见他爸差点对他……然后两口子才天天吵起来的。”

    叶新第一次听见这样震惊的事情。虽然新闻上总有各种阴暗的事件发生，但是，那和自己亲耳听见，受害人就在自己身边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那他们为什么不报警？”叶新忍不住问。

    “问题就在这。”余坤看了凌封一眼，“他妈和他爸是相爱的，天溪是个意外……他妈虽然爱他，但也恨他。他爸没有生育能力……”

    凌封没有话，这点上，他和成天溪的确相似。没人能比他更明白被自己家人厌恶的感受。

    “你也知道，天溪喜欢你，所以这些事情被我知道后，他就一直求我不要告诉你，怕你觉得他……恶心。”余坤出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心里难受。

    “这个蒋强……”凌封垂着眼，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爸被他妈发现之后，也自己一时冲动，再三保证不会对天溪做什么，求他妈不要报警。他妈心里也有愧，那事就算了。只不过，有一天，他爸输了钱，又喝了酒……你还记得吗？有一天，我们三个要去球，天溪回去换身衣服。你去买汽水，我在天溪家楼下等他。可我等了很久，他也没下来，我就觉得不对劲，然后跑去他家敲门，里面也没回应。”

    “那他……”凌封沉默着，叶新忍不住开口问。

    余坤摇摇头，“他爸没有强/暴他，可能是觉得男人之间做那种事还是太恶心了，可他把天溪衣服全剥了，就拿皮带抽他，还砸了花瓶，用碎片划他……反正我进去的时候，天溪身上就没一块好肉。妈的，他爸就是个畜生！”

    余坤到这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也捏得很紧，最后，他呼了一口气，又继续：“你应该记得，我天溪病了，那天我们没成球。”

    叶新没有想到，大荧幕上的成天溪，他们眼里的成天溪，从来阳光灿烂，笑起来温暧人心，却有这样灰暗的曾经。他忍不住去看凌封，凌封也是皱紧了眉头，一直没有话。

    “那天，被这个toukui狂录下来了。”余坤看着凌封面前那张照片，恨不得立刻揍死这人，“这个混蛋，他也看出来天溪喜欢你，天天跟在你后面，就拿这个去威胁他，勒索他。那时候我们都还，我又穷，不知道怎么帮他，他也他有钱，对面要钱，他给就是了。”

    余坤给自己倒了杯酒，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感觉刺激得他眼里差点飙泪，“其实了这么多，我想你也应该猜到了。那晚上，蒋强输大了，他没钱了，但他记得天溪还有钱，不止有钱，长得还好看。跟他赌钱那个老大，刚好喜欢玩男生。所以他把天溪约出去，准备拿天溪还赌债，要不是你救了他，我不敢想象天溪那晚会变成什么样子。”

    “……”凌封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什么也没发出来，他只是沉默着，也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

    叶新这人比较感性，听余坤完，眼圈已经红了。他不会喝酒，也没有阻止凌封喝。

    “至于你的，看见天溪给蒋强钱，我想，我不用多些什么了。”余坤放下酒杯，“那天蒋强收了钱高兴惨了，觉得天溪这种学生太弱了，吓一吓钱就来了，他也就没有防范，后来又一次勒索的时候，我就和天溪报警了，他被抓个正着。之后我们才知道，他不仅toukui天溪，还有他们那栋楼很多人，勒索的金额巨大，很快就进了监狱，天溪这才松了口气。可当他终于有勇气跟你表白的时候，就发现，你看他就觉得像仇人，一点也不愿意再和他亲近……”

    “哎……”余坤长长叹了口气，“世事无常啊。”

    “虐恋情深……”叶新感叹。他爱凌封，很简单，成天溪爱凌封，很曲折。

    余坤愣了愣，又笑了笑，认同道：“是啊。”

    “他……”凌封声音有些沙，犹豫了一会儿，又，“他你今天叫来了吗？”

    “叫了，应该一会儿就来了。毕竟，我想你们和好，这么多年，这个误会也是时候解开了。”余坤手肘撑着桌子，突然又想到来这里的目的，他看着凌封，“封哥，其实我今天的目的，是想让你劝他报警。那个蒋强，跟个无底洞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没把当年的视频彻底删除，天溪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

    “我知道了。”凌封看着面前的一盘菜，眼中晦暗不明。

    “一会儿天溪来了，你想好怎么了吗？要告诉他你什么都知道了吗？”余坤又忍不住唠叨，“我觉得，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那样，总觉得，有些残忍。”

    凌封摇摇头，“不，我觉得恰恰相反。是错的，就应该去面对，不是为了谁好，就应该隐瞒。”

    余坤握着杯子的动作一滞，是啊，如果当初没有谁隐瞒谁，他们三人也应该和当年的关系一样。还是不够成熟，没那份承担，又或者，太在乎某个人，太在意某个人的看法，自己太过卑贱，害怕从那个人的眼里，看见一丝一毫的厌恶和唾弃。

    爱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很难。

    叶新握着凌封的手，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凌封哥，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