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唐晓伟站在迟屿边上，碰了碰他手臂, 看着操场另一边正球的程央他们, “你俩……吵架了？”

    如果以前不亲近关系一般算正常的话，在经过前面两个月的和睦相处后, 突然又开始谁都不理谁就有点不正常了, 而且今天一场球, 迟屿全程的心不在焉, 可能他自己也发现了，后面干脆不上场了。

    迟屿没话, 球在地上拍了两下, 他抓在手里, 往那边走了过去, 唐晓伟赶紧跟上。

    体育课还剩下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程央那边进了一球后，人各自散开, 退到旁边台阶上收拾东西, 李入江把自己的水杯递给他, 他接过来喝了一口。

    杯子放下来时他看到了迟屿。

    “有没有兴趣陪我一场。”迟屿走到他跟前，目光不由自主的往他手上看了过去。

    程央没话，也没看他, 杯子还给李入江，弯腰把外套从地上捡起来。

    李入江看了看时间, “早干嘛去了，这都快下课了, 要不下回？”

    迟屿还是看着程央，“五分钟两个人一局够了吧。”

    “下回吧。”程央神情有些冷淡，完转身走了。

    李入江看了眼唐晓伟，后者朝他挤了挤脸，他转过来，对迟屿：“我陪你？”

    迟屿把球扔给他，转身往卖部的方向走了，剩下另外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莫名其妙。

    程央进教室后被黄明叫了过去，不用猜都知道要跟他谈什么，“高中唯一的一次，你真的不参加？”黄明问。

    程央摇头。

    “费用这块你不用担心。”黄明让他坐下来，“我已经在跟学校争取了，应该可以免掉，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先帮你出。”

    程央还是摇头。

    黄明叹了口气，比起调皮捣蛋不思进取的，这种死倔着不肯听话的一样让他头疼，“行吧，你要真不肯，我也不能硬拉着你去，那这两天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周五走，是吗？”程央问。

    “周五下午，别忘了上午课还上的。”

    程央点头，黄明又叮嘱了他些别的，主要是提醒他月考马上又要来了，那两门课要再没长进，他可不会再像现在这么好话了。

    程央回到教室，桌子上有瓶脉动，底下压了张纸，他拿起来，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字。

    不准喝别人的杯子。

    而这字迹如果他没认错的话，是迟屿的。

    程央：“……”

    周五上午的课结束，吃完中饭准备出发，付进过来找迟屿，程央跟他了声招呼后就回去了。

    他去社区医院里配了点肠虫清，程樱这两天一直喊肚子疼，他去问了可能是有蛔虫。

    回来后他又去菜场买了点菜，前两天没来得及做，一直都是吃剩的，今天难得有半天休息时间，他准备多做点，程樱和程乐都还在长身体的阶段，照现在这种吃法，营养很容易跟不上。

    程央想的是忍一年半，可这一年半也是无数个子日累积起来的，一天天的总要过。

    而且，他停下脚步，看着街对面的一家蛋糕店，决定等周天迟屿回来了，还是个电话喊他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他再买个蛋糕。

    这么一想，他好像从来没有给谁过过生日，连程樱和程乐都没有，有时候不认真想一下，他都不记得自己是在哪个季节出生的。

    他没有抱怨过生活苦，但累是一定的，他跟迟屿他没时间，他怎么会怀疑这不是事实呢？

    付进听程央没去，他们班车上还有空位，果断拎着大包包过来了，坐到了迟屿旁边。

    “整个年级的女生带的零食加起来估计都没你多。”迟屿看了眼他的袋子，实在有些无语。

    “你也太夸张了吧。”付进啧了声，“一会等她们吃起来，你看看有没有我多。”

    他把零食分给唐晓伟他们，“而且，这本来就是她们给我的。”

    迟屿：“……”

    付进在后面好一通散发，边散发还能边从他们班女生手里再收点，后来他干脆把袋子放过道里让他们自己拿了。

    他给黄明送了两包薯片，回来递给迟屿一包，“程央怎么没来？”

    迟屿抱着手看外面，语气有些生硬，“要工。”

    “哦。”付进没听出来，坐下来点点头，“确实，他还有程樱和程乐要照顾，估计真走不了。”

    迟屿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能如此懂事和大度，而且这种懂事和大度特别衬的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SB。

    难道这就是付进和他目的不同的区别？

    他想到昨天晚上他做的那个梦，梦里他和程央在争吵，后来因为程央了什么，他俩就了起来，背景是虚的，迟屿不知道在哪，只知道后面着着，当他把程央压到身&下后，事情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梦境本来就不可控，何况还是顺着他期望的方向，于是做到后来，成了一场彻底的春*梦。

    醒来后很多细节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他坐在床上，梦里不住喟叹的满足和现实里两手空空的失落，让他变得对程央愈发的渴望。

    尤其他坐在那里，听着自己不断粗重的喘息声，那一刻心里就像是有一头疯狂的野兽在饥渴难耐的冲撞着。

    中邪了。

    他对两个男人之间感情的了解来自付进，顺便那时候百度了一下做&爱方式，如果有可能，他挺想跟付进交流一下心得体会的，问问他是不是也这样。

    然而看着付大区草翘着腿专心吃薯条，一副没心没肺的样，迟屿决定接下去两天还是先不想这些事了，付进一个同性恋会想的，跟他又怎么会一样。

    而且他能什么，我魔怔了想上了你心里那个宝贝？不他会不会同意了，以程央的性格和脾气，除非他心甘情愿躺下来，否则绝不可能强上得了，到底他现在也只能想想。

    下午晚些的时候到了地方，分配房间他和冯均一间，本来可以有别的选择，但迟屿无所谓，那天晚上他去唐晓伟房间了会牌，回来很早就睡了。

    而那个时间点，程央正急着往家里赶。

    九点半左右，他接到程乐来的电话，程樱肚子疼还发烧了，让他赶快回去，电话里他一直在哭，话都不完整，程央就知道那种疼法，不是他以为的蛔虫那么简单。

    他跟经理了一声，衣服都没拿就往外跑，在路边随便拦了辆出租，到楼下后，他让司机等他一会，他马上就下来。

    他一口气冲进房间，程樱蜷缩着躺在床上，手摁着下腹，整张脸烧的通红，两条辫子凌乱的散在脑后，看到他进来，有气无力的叫了他一声哥，哭喊着肚子好疼。

    程央找了件自己的外套把她裹紧抱了起来，安慰她：“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去了就不疼了，乖。”

    他边往外走边让程乐拿户口本，急匆匆的下楼，等到了车上，程樱像是疼晕过去了，怎么跟她话都没反应，程央让司机师傅去就近的医院，“麻烦开快一点。”

    程乐坐在前面，程央抱着程樱坐后面，让她能稍微躺平一点，“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走了没多久就疼了，后来越来越疼。”程乐声的抽泣着，“哥，樱樱她不会有事吧。”

    “没事的，别乱想。”他嘴上没事，心里却一阵莫名的惊慌，司机师傅安慰他可能是阑尾炎，症状吓人了一点，开个刀切掉就没事了。

    他当然也希望是阑尾炎，更希望什么事都没有，但抱着她滚烫的抽搐着的身体，他始终没有办法像他安慰自己的那样镇定下来。

    到了医院，他把人抱进急诊交给护士，和程乐坐在外面等，医生检查了没多久就出来情况有点严重，要转到附属医院去，程央脑子里当即“嗡”的一声，人差一点没站住。

    “别担心。”医生拍了拍他肩膀，“我们这里没那么好的手术条件，转去大医院保险一点。”

    听他这么，程央就知道不可能是阑尾炎了，“医生她什么病？”

    “初步诊断是腹膜炎，具体有没有并发肠穿孔等症状，要等到了那边再确诊。”

    “会有……生命危险吗？”

    “目前的医疗条件不太会有，但也要看她的身体状况和严重程度，通常不确定的风险，不可能完全排除。”

    程央听完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底的那点恐慌，他谢过医生，抱起程乐，往诊室那边跑了过去。

    送到附属医院已经十二点多了，医生检查完过来把情况了，问监护人是谁，要签手术同意书。

    “我是他哥，我来签。”程央。

    护士看了眼户口本，“不行，你还没成年，你们父母呢？”

    “在外地，现在赶不回来。”程央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们，他特别怕他们会不同意，因为天南海北，让他去哪里找程林生和赵梅呢。

    他原本是想等他到十八岁，再把他俩的监护权拿过来，中间这段时间，就先放在程林生那边，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没有其他人了吗？”

    程央摇头。

    护士看向医生。

    “跟上面申请一下，就情况紧急。”医生：“回头让你父母给我们补份签字。”

    “谢谢，委托可以吗？”程央问。

    护士有些奇怪的量了他一眼，“可以。”

    程央松了口气，立刻跑去交费，他带了唯一的一张银行卡，第一笔费用就差点划掉里面全部的积蓄，他现在手里仅剩的，就只有程广德留给他们的那一万块，眼下这种情况，不知道又能撑几天。

    从程樱被推进手术室开始，他和程乐就一直在外面坐着，期间他去给他买了个面包，这一晚上折腾，他应该早就饿了。

    程乐心翼翼的撕开，分给他一半，程央摇了摇头，“你吃吧。”

    程乐看他不吃，把面包又装进了袋子里，放到了旁边。

    程央靠在后面墙上，转头看着他，声问：“觉得苦吗？”

    “不苦。”程乐坐直了身体，“只要跟你和樱樱在一起就不苦。”

    程央伸出手，帮他把脸上的泪痕都擦干净，“吃吧，一会没力气等睡着了怎么办。”

    程乐这才把面包又拿了出来，吃了半个，另外半个他装进去，放到了程央手里。

    程央看着他笑了笑，拿着没动，他实在没胃口。

    一直等到外面天蒙蒙亮，程樱才被推出来，医生手术很成功，但后面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让他去办住院手续，后面护士又过来了些注意事项，程央心里的一块石头才总算落了地。

    他进病房去看了看，麻药没过，短时间内人还醒不了，他让程乐先在这边看着，他回去拿钱，之前程广德给的那点现金他一直藏在抽屉里，程云生那天没翻到，不过就算他看到了，也没那个胆子拿。

    他回去后模仿了个程林生的签名，写在一张授权委托书上，这么多年学校里大大的字，都是他签的，绝对能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反倒是程林生的手，在赌桌上淫浸了这么多年，哪天拿不动笔，反而成了破绽，想想也是讽刺。

    被委托人他写的是秋婶，到时候只需要她去那边露一两次面就行。

    回来办完手续，程央抱着程乐在病床前坐着，让他睡在他腿上，他仔细的算了又算，发现以他现在手里有的那点钱，根本不够接下来的药和护理的花销。

    他电话给酒店经理，问能不能提前预支工资，其实他也知道希望渺茫，因为就他那点微薄的收入，除非能一次性预支两年的，否则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

    经理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要向上面请示一下。

    程央以为是发他的借口，但等到了下午，那边居然给他回了个电话，跟他他做不了主，像三万块这么大的金额，要他亲自去跟张老板请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