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约与不约
迟屿吃完了药躺下后,付进又坐了一会, 然后才去厨房里, 跟蒋明阳讨了杯泡好的茶来解腻。
他酒量虽然一般,但晚上真没喝多少, 完全就是迟屿那副即便半死不活也要情深似海的样子, 让他一个局外人看的心里实在发堵, 连带着那点酒精, 都因为持续的郁闷而二次发酵了似的,酸的他浑身上下不出来的憋屈与难受。
外面雨还在下, 一连下了多少天了, 片刻的放晴都没有, 下的人毛孔湿气重的感觉随时要霉变。
“他怎么样?”蒋明阳问。
“还好, 不算严重。”付进喝完又要了杯,“看吧,明天早上烧要还是不退, 就送去医院吊个两天水, 好的快点。”
“那今天晚上我留在这儿吧。”蒋明阳看他渴, 干脆把自己那杯也给了他,“你要有事就先走。”
“嗯。”付进应着,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 饭已经吃过了,后面续摊可参加可不参加, 少了他不见得就真转不了。
然而跟蒋明阳在厨房里这么面对面的站了不到两分钟,付进觉得自己还是先走为妙吧。
距离上次吵完才没过两天, 猛然关系这么近的待在一个屋檐下,估计他俩现在谁都不舒服。
尤其那点不自在还沾了酒精,一旦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便开始变本加厉的往他身上裹,很容易就让他想到了那天的事,继而周身像是长满了水草似的,那种崩都崩不开的难受劲儿,勒的他心口别提有多闷。
付进这段时间过的糊涂,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去深想,所以这时候更不想把事情弄复杂。
“那我先走了。”他站直了伸了个懒腰,“有什么事你我电话。”
蒋明阳在他身后没话,一直到他快走到门边了,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少喝点酒。”
这话要放在平时没什么,不过就礼貌性的一句,跟开车提醒人谨慎驾驶一样,但在他们两个这种既别扭又不好捉摸的关系之间,任何一句叮嘱,跟之前让他喝了酒别开车一样,莫名显得有些突兀,甚至是越界。
老老实实承认是朋友也就算了,偏偏还不是。
有过routi关系之后还能把对方当成是朋友的,在付进看来,纯粹就是两个人都特么能装罢了。
而且蒋明阳这句话,付进怎么听怎么觉得里面有意思,联想到上次他喝多后发生的一系列状况,这不分明就是在提醒他吗,一想到这,付进顿时就有些不爽,你要真不想你反抗啊,两个人拼力气就是了,大家都是男人,别搞的跟他强&奸了他似的。
“放心,醉了也不让你来接。”付进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着脸带上了门。
阴沉的天气加剧了他内心的郁闷,走到楼下,付进实在没忍住,狠狠往墙上踹了一脚,操!
他还真不是稀罕,要不是道德水准高洁身自好,马路上牛皮癣广告他都不知道撕多少回了。
他一直知道自己对蒋明阳有点若有似无的好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清,等某天忽然意识到两个人之间频繁的有了暧昧,他才似有所觉。
而且他一直以为的好感,是不讨厌,愿意亲近,蒋明阳如果有这个想法,想跟他发展一段,他不会拒绝就是了,但要多喜欢,应该也谈不上,爱就更不可能了。
然而直到最近,蒋明阳随便一点言行,便能牵动的他情绪大起大落,付进又觉得这判断似乎有点难,是那次意外睡出了点什么吗,因为有过不一样的关系了,所以想法发生了本质的改变?
毕竟他人这么传统,可能真的是想对他负责,然后因着这点责任生出了点别的感情也不定?
真要那样,其实也挺好解决的,再找个人约一炮就是了,看看是不是真的“日”久生情……放屁,哪来的久,就特么一次,下一次在哪还不知道呢,顶多算是个“日”后生情。
付进觉得后面他要还想再睡一次蒋明阳,大概真的得等到地久天荒。
他让同事把地址发到他手机上,他现在赶过去,才八点不到,回去也是无聊,还容易多想。
然而去了之后多想没有,无聊倒是真的,有个其他院他不怎么熟的,大概是感情上出了点问题,霸占着话筒在那自己不唱,也不允许别人唱,放什么歌都死命的干嚎,撕心裂肺的那种,周围好几个人都围着在劝,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什么她看不上你是她的损失之类的听过就算的话。
付进坐在角落里,连酒都没心情喝,最后实在觉得闷,干脆去外面站着。
隔壁大概是在搞什么聚会,动静闹的比他们这边还大,听上去不少还是那种硬憋出来的尖嗓,娘们兮兮挺诡异的,他原本还想过去看看都是些什么奇葩,靠墙边站久了又有点懒得动。
直到有人从他面前经过,进了隔壁包厢,他才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震住了似的,猛地站直了身。
卧槽……付进好好一个人文学科讲师,五十六种语言此刻汇集在心里,千挑万选后就只剩了一个感叹词,那男的……长得也太卧槽好看了吧!
他只瞥了一眼,还是个侧面,都觉得那张脸柔韧有度,线条堪称完美,特别是那半边眉眼,既带着点不过分夸张的凌厉,又有点恰到好处的阴柔……
付进看的有点呆,这是他这么多年见到的第一个,不对,第一个是他男神,第二个这么合他心意的面孔,简直就是照着他心里面憧憬的模样长的。
他不由得动了动,尽管那人径直从他跟前走过去,看都没看他一眼,他还是禁不住内心的骚动,借着酒意,悄悄往他那跟了过去。
包厢里群魔乱舞,那人独自坐在角落,手里拎着瓶酒,看上去和他一样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付进没约过人,要是蒋明阳算的话,至少他没这么直白的暗示过谁,其实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技巧他一概没有,唯一能仰仗的也就自己这张脸,可别人长成那样估计对他也没什么吸引力。
但要是什么都不做,放任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溜过去,回头想起来他肯定要后悔,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在等这样一张脸吗,而且还是出现在他想试试最近对蒋明阳那点心思是不是闲出来的关口,想着付进给自己壮了壮胆。
过程还挺顺利,付进装老手,故意贴的离那人近了点,气氛因着包厢里暖光的流动而有些恰到好处的暧昧,其实如果不是周围声音太大,对方此刻完全能察觉出来他的紧张,他目光不敢太过直接,话声音里更是带着点细微的颤抖,尽管当时放在他腿上的那只咸猪手稳稳如泰山。
最后那人同意跟他出去,两个人到酒店房都开好了,突然有类似他前男友的人电话过来,然后付进看那人神情变得不太对,本就不高的兴致更是彻底败光了一样,那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大度的改天再约。
其实那会他心情挺复杂的,一方面觉得遇到个极品不容易,尽管对方一再强调他只做上面,付进也认了,谁让他颜控呢,这辈子不睡到个这样的,到死他都可能因为有心愿未了而难以瞑目。
可对方一有情况,他立马就大度的放手了,心里不清是因为什么,隐隐有种自己也松了口气的感觉,可能他真的还没准备好吧,嘴上嚷嚷着是一回事,真要做了又另当别论。
可要心里真的有什么执念,那天晚上压着蒋明阳那次,他也完完全全体会到了,至少现在他已经不是个处了,对外吹自己身经百战也有了底气,除此之外,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矫情什么了,反正就是觉得既空虚又遗憾,遗憾似乎也不是因为没有睡到天仙而遗憾……
从酒店出来,犹豫了一会他给蒋明阳了个电话,问迟屿怎么样了,听人还睡着,热度退了点后,他又叮嘱了两句,然后他和蒋明阳各自拿着手机,谁都没话,一直沉默了很久,付进才像是回过神来,先把电话挂了。
晚上程樱回到家,程央正坐在客厅里备课,抬头看了她一眼,“吃饭了吗?厨房里给你留了。”
程樱正要话,就见一边拖着地的程乐朝她使眼色,程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来还想往房间里走的,看出来程乐的意思大概是程央心情不好,这时候只能先去厨房,装模作样的盛了点饭。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招呼也不一声。”程央回头看着她,有些无奈,“吃过了就别吃了。”
“哦。”程樱放下碗,朝程乐看了一眼,转而过去跟程央撒了个娇,“跟朋友去逛轻纺城了,她们想在外面吃,就一起吃完回来了,哥你没等我吧?哎别生气了,后面两天碗都我刷行不行。”
程樱喜欢做各类布艺手工,同学里有个人的姐姐开了个淘宝店专门卖这个,她学习之余会做一些挂在上面,赚的钱用来当零花,程央没有制止过她,只要不影响成绩,适当的爱好他不会干涉,就像程乐有假期了也会去一些时工,一般不那么累的,程央都愿意放他去体验生活。
“下回晚了记得先个电话回来。”程央略带责备道,“女孩子在外面还是要多注意安全。”
“知道啦,下回一定。”程樱跟他保证过后,拎着采购来的一大袋子进了房间,这边程乐卫生扫的差不多了,正要放下东西去洗澡,程央指了指茶几下面一本英汉大词典,“东西以后别乱放。”
程乐一看,赶紧过去把词典拿在手里,边偷看程央,边不着痕迹的翻了翻,怪不得他前几天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来丢在这儿了。
程乐以前的存钱罐是本新华词典,自从富裕了之后就改成了英汉大词典,这样一部字典变迁史,差不多就可以概括他这七八年来的创业发家史了。
“东西有少吗?”程央问。
“没有。”程乐大概看了一眼后立马,东西少没少不要紧,只要程央没发现东西少了就行。
程央停下笔,往后靠在椅子上看着他,看的程乐都有些心虚了,才问:“没什么跟我的吗?”
程乐今天一天都有问题要问他,比如他跟迟屿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关系明明那么好,怎么隔了这么多年,突然就到了这种“见死不救”的地步,再比如迟屿是不是真是被他成这样的?
还有,他当年为什么要休学,真的只是因为程云生把他们赶出来没地方住了吗?
但这些他都没胆问,他哥严肃起来还是挺吓人的,程乐有时候莫名就有点怵他。
而且程央问的是有没有什么要对他,显然不是让他问问题,而是要他主动交代。
“没有啊。”程乐假装无辜,眼睛看向别处,“我以后…保证不乱放东西就是了。”
程央:“……”
程央挥挥手,“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程乐洗完澡出来程央已经进房间了,他往门里看了一眼,把那本词典心的拿出来翻了几页,少了很多,厚度从外面一眼就能看出来,程央应该是发现了,才会特地来问他。
想也是,平时他生活中要用到钱的地方很少,这里差不多是他这么多年攒下来,包括程央平时给的在内的全部了,数目对一个高中生来还是有点可观的,一下支出去那么多,程央肯定会怀疑,但怀疑归怀疑,却没有追问下去,不知道是没有猜到他可能用钱的地方,还是真对他放心。
程乐把字典合上,半边身体倒在沙发上,程央这段时间一看就是心情很不好,就他回来的几次,每次他晚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种情况下他要怎么跟程央呢,他见到了程林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