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查伦斯堡曾是贺乾的行宫之一,位于森林深处,与外界隔绝,依山傍水,四季如春,是个度假的好去处,但同时也是软禁的绝佳地点。
贺远征亲手将贺乾关在了这里。
城堡矗立在湖泊中央,连通往对面的桥梁都没有,只能借助船只上岸。贺乾不借助外力,不可能逃离这里。
城堡的面积不算大,在贺乾众多的行宫中算是比较的一个,和偌大的皇宫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这些古老的建筑都需要定期修复,但显然贺远征并没有做安排,查伦斯堡的外墙已经出现了斑驳的风化痕迹,外面爬满了青绿的藤蔓,显得阴森又破旧。
贺翌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父亲,他忽然觉得,父亲带他过来,也许会告诉他之前的恩怨。
对于贺乾与徐林枫的关系,他一直都很好奇,他隐约知道是贺乾对徐林枫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才让贺远征与他彻底决裂的。
但具体发生过什么,徐林枫和贺远征都没有跟他透露过分毫。
“走吧。”贺远征上前两步,发现儿子又在发呆。
“啊……嗯。”贺翌猛地回神,拉住父亲的手上了船。
贺翌只是自己脑补了一会儿,但在贺远征眼里却没有那么简单。他蹙眉看着儿子的头顶,心想这几天的事情对他来,到底是冲击太大了,这些东西并不适合让一个孩子知道。
何况这里还有一个……贺远征心里盘算着,在城堡大门口站定,转头看了一眼林奇。
林奇见状,走到贺翌跟前蹲身道:“殿下,我先带您在外面等陛下,等他事情办完了就出来。”
贺翌不解,原本贺远征是算带他进去的,可不知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他看向父亲,后者却默认地点了点头。
贺翌沉默了一会儿,约莫知道是父亲想要隐瞒什么,听话地点了点头,让林奇带着他走了。
贺乾这一生有数不清的情人,每周都会和各种各样的女人厮混,其中不乏脱衣舞娘,反而将大家闺秀的皇后晾在了一边。
贺远征把他软禁到这里时,曾经恶趣味地拉了十来个情人,让他们住在一起。
但这些人会跟着贺乾,一是看中他的身份,二是觊觎他的钱财,如今他被现任皇帝软禁,连最基本的人身自由都没了,加上他年轻时帅气风流的相貌,也因为长期酗酒和纵欲过度早已变形,谁还愿意跟他在一起?
所以还不到半年的时间,这些女人就都跑光了,让贺乾在古堡里直骂婊1子无情。
贺远征见到贺乾时,后者正衣衫凌乱地瘫倒在单人沙发上抽雪茄,旁边是倒下的空酒瓶,还有用过的两个biyuntao,很明显他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床伴。
贺远征有些庆幸贺翌没有进来。
贺乾见贺远征出现,先是诧异,又逐渐变得精彩起来,嘲讽道:“你竟然来看我了,我的好儿子?这真是个意外的‘惊喜’啊,我还怎么今天外边儿的喜鹊,唱歌特别好听呢。”
他婉转的语调像是崩断的琴弦,刺耳又难听。
贺乾转了转浑浊的眼珠,忽然笑了,拉长了声音道:“噢——该不会是那个谁出事了吧?”
听到这句话贺远征脸色未变。
即使他怀疑是贺乾暗地里联系黑鸢骑士团,借他们的手谋害徐林枫,加上贺乾也有足够的动机去害他,但贺远征还是觉得贺乾不是凶手。
不止是因为贺乾没有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动作的本事,而且贺乾的反应也有些证明了他事先不知情。这个百无是处的草包,顶多就是过过嘴瘾罢了。
见贺远征不话,贺乾顿时有些激动,仿佛自己的臆想被验证了一样:“噢,所以你来看我,是因为你觉得是我在害他么?”
贺乾长期酗酒,眼白布满了红血丝,眼球微凸,额角青筋暴起,声音一大就像歇斯底里似的:“我是很想让他死,但他不能这么便宜的就死了。”
贺远征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不急不缓地问:“哦?那如果给你机会呢,你会怎么怎么让他死?”
“当然是撞死他啊!”贺乾不假思索地。
贺远征心中一凛,又听到贺乾补充道:“可我觉得就这么撞死他,太便宜他了,最好是他能被活活烧死。”
这是古代处理邪祟之物的方法,往往他们还会砍去受刑人的四肢,寓意它永生永世都不能再害人。
不是贺乾干的。
贺远征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冷笑一声:“这种死法倒是挺适合你的。”
贺远征转身离去,贺乾还得意洋洋地在他身后大喊:“我对了吗,贺远征?是他出事了吧?我早就过他会不得好死!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这样一个婊1子你也敢娶回来,他……啊——”
贺远征头也不回地了个响指,卫队长立刻冲上去掐住了贺乾的脖子。只听“咚”地一声贺乾猛地按倒在地。
卫队长一脚踏上他的胸口,还没等贺乾惨叫,卫队长便抽出军棍猛地向他嘴巴抽过去。
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气,钢制的军棍敲在上面发出一声闷响,贺乾整个上颚被敲得粉碎,门牙应声而断。
贺乾喷出一口血沫,痛得晕了过去。
贺翌默默地跟在林奇的后面,他猜不透大人们的想法,虽然他知道父亲是故意要瞒着他,不让他知道皇室的过往恩怨。可是越不让他知道,他就越好奇,尤其是关乎到徐林枫。
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未见过贺乾,对于他的认知仅限于照片和画像,这不是正常的现象。他隐约感觉到外公外婆跟父亲关系也不好,但徐林枫也总是从中调解,不想让家里人产生矛盾。可他从到大,徐林枫却对贺乾只字未提。
他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父亲会怀疑母亲的事故会跟他爷爷有关?
林奇是不可能告诉他这些事的,贺远征更加不可能。
贺翌跟着林奇走到了楼梯口,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大门紧闭,空气中只有鞋子踏在地毯上的细微摩擦声,完全听不到皇帝和大公的对话。
正在他回头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还有伴有女人的尖叫与特勤人员的怒喝。
“陛下……啊——!”
那声音极其熟悉,林奇意识到不好,赶紧把贺翌抱住想带他离开。
然而已经晚了。
随着特勤惊慌的吼声,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女人,直接从楼上摔了下来,发出一声巨响!
这景象太过恐怖,饶是贺翌只看到一点影子,仍然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抱紧了林奇。
女人是直接翻越了扶手摔下来的,正面着地,她衣衫褴褛,身上到处是擦伤的痕迹,裸露在外的四肢血迹斑斑,头发已经多日没有理,已结成块状,只能隐约看见一抹红棕色。
林奇一把捂住贺翌的眼睛,准备抱着他离开。
即使他动作再快,也免不了让贺翌听到她歇斯底里的尖叫:“林奇阁下——是陛下来了吗?他肯见我了吗?”
疯女人似乎摔断了腿,挣扎几下还是没能站起来。她喉咙发出“嘶嘶”的叫声,扭曲地向前爬着,竭尽全力想要抓住林奇的腿,瘦骨嶙峋的四肢在地摊上蠕动,像一只受了伤的蜘蛛。
随着疯女人的靠近,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熏得贺翌喘不过气。
“林奇,林奇……求求你,让我见见陛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让我去死,让我去死……杀了我吧,林奇……别让我吃……别让他过来……救救我……”
贺翌屏住呼吸紧紧地抱住林奇,他害怕得想闭眼,却又忍不住回头向疯女人看去。
旁边的特勤反应极快,已经抓住了疯女人的胳膊,准备架着她离开。
“不——让我死了吧,陛下——我是贱人,我是贱人……”她的指甲紧紧地抠住地毯试图反抗,“不,不……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别这么对我……”
纵然特勤都是受过高强度训练的特工,但他们仍然低估了一个疯子的力气,她五指并拢揪住地毯,力道之大攥得手心发白。两个男人用力竟然一下子没有拽开,第二次用了全力,只听见“滋啦”一声,疯女人的指甲竟然应声掉落,嵌在地毯的缝隙中!
剧痛让她瞬间失声,她疼得全身发抖,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血淋淋,光秃秃的指尖,嘴唇仍在蠕动着,像是在喊皇帝的名字。
贺远征刚从贺乾的卧室里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林奇抱着贺翌往他这边跑,一个浑身是血的疯女人被特勤拽着衣领往外拖。
贺远征想让林奇把贺翌带走的原因就是这个,但偏偏又让贺翌正面撞见!
看到儿子惊慌的脸,贺远征头痛不已,从林奇怀里接过贺翌,便大步流星往另一侧的楼梯走去。
即使疯女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贺翌的视线中,但是她凄厉的叫声穿透力却极强,像是看到贺远征后又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陛下,陛下是您来了吗——您杀了我吧!别这么对我,求求您……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
而后她又跟换了个人一样,尖叫道:“贺远征,你这个狗杂种,贱人生的畜生,迟早要遭报应的!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可爱的儿子扔进绞肉机里,搓成丸子炖汤给你喝——”
那声音越来越远,贺翌抱着父亲的脖子,想喊一声“爸爸”,喉咙却像被掐住了一样不出话。
这个疯女人像从翻滚的油锅里爬出的厉鬼,挣扎着向世人索命,他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刚才她十指指甲齐齐断裂的情形,血腥带来的呕吐感久久挥之不去。
父子二人很快出了行宫,贺远征感受到儿子的僵硬,轻轻地拍拍他,安慰道:“别怕,只是个疯子而已。”
行宫里之后发生了什么贺翌完全不知道,他缩在父亲怀里,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他看着父亲深沉的双眼,无声地询问发生了什么。
皇室这些肮脏的过往,如果贺翌要当皇帝,他迟早也要知道……
其实行宫的隔音效果并没有那么好,只是贺远征在抱着贺翌出来之前,对着林奇指了指自己的嘴——
拔掉她的舌头。
作者有话要:
谢谢骆枭和狗子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