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那年初夏
耳畔边的蝉鸣声依旧还在,沈思语静静地躺在藤制吊床上,伸出手指,夏日的阳光穿过指缝间,照到她的脸上。
原先甚是怕阳光的她,如今却不再去理会这些,只静静地看着指尖的晨光,仿佛又回到了她的学生时代。
不过才毕业了一年,所有人都早已失去了联系。犹记得,拍完毕业照的那一日,她们便急匆匆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宿舍里大家都不曾道过一句话,那时的沈思语也同样沉默。因为她怕她一开口,她便成了哭腔,那般模样的她,当真是难看。
最后,还是身为宿舍长的沈思语忍不住开了口,道:“你们,真的不想说什么吗?”
本来是四人间的宿舍,但四号床打从一开始就没来,便只剩下了她们三个。沈思语此话一处,另外二人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静默许久,没有人讲话,沈思语便看向她们俩,这才瞧见她们俩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沈思语顿了顿,继而视线也开始模糊了,道:“哭什么啊,当初失恋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哭。”语气里带有明显的哭腔。
她们俩终于再也没有压抑住自己的哭腔,放声大哭了起来。
沈思语走到她们身旁,将她们俩搂入怀里,道:“哭什么啊,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只是见的机会少了点而已嘛,干嘛这么煽情。”
“思语……”那个萌妹舍友开始抽抽搭搭道:“以后,常联系……”
“嗯,常联系……”沈思语道。
只是不曾想,后来她们皆失去了联系。其实也不能道是失去了联系,不过是因为工作的繁忙,工作的环境不同,工作时间的交错,她们便很少在宿舍群里闹腾了,只是偶尔不小心碰到面了还是依旧像从前那般,虽然只是匆匆一聊,但也比得上许多了。
“蝴蝶花盛开的那年,我一个人站在海边,望着天空我好像拥有全世界,直到所有的寓言都时过境迁……”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
沈思语转过头,看向了声音的发源处,只瞧见一袭粉衣的素尘踏着日光而来,莞尔一笑,似乎在安慰沈思语。
“那个爱幻想的少年,眨眼间已消失不见。角落泛黄的旧照片,灰尘遮了纯真的脸……”素尘继续唱道。
沈思语听着这熟悉的曲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只好强忍着眼泪,声音略有些沙哑道:“素尘……”
“我最疯狂的那年已经越来越远,纯真的容颜都随季节而蜕变……”副歌部分时,素尘的唱腔里明显也带了些许哭腔。
少顷,一曲毕,素尘已来到了沈思语的身旁,道:“陛下可是想舍友了?”
沈思语顿了顿,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也罢,之前在接风宴上时她便直接哼出了《棠梨煎雪》,素尘便是在那时晓得她其实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之人。
“自然是有些想的,也更是怀念自己的学生时代。”沈思语不禁感慨道。
“奴婢冒昧问一句,陛下,可已是都市白领了?”素尘小心翼翼问道。
“自然是的啊,已经出来实习一年了。芳龄二十有三。”沈思语淡然道。
素尘顿了顿,继而才道:“跟奴婢相同的年纪。”
“以前凡是这时候,师兄都会陪在我身旁挥洒汗水,即便习武馆里全是男人的汗臭味,但依旧还是阻挡不住我的回忆。”沈思语的思绪此时已有些放空了。
“当真看不出陛下还是习武之人。”素尘无奈地笑了笑道。
沈思语无奈地耸了耸肩,道:“不过是平日里不想那般表现自己,只想要低调一点罢了。故才会觉得朕不像是个习武之人。”
“只是不知,那师兄是你何人?”素尘小心翼翼问道。
沈思语的思绪不禁又飘回到了那些年的初夏,栀子花与茉莉花同开的季节里,教室里总会摆上几株,点缀着这宽敞的教室。
她与何满城认识了整整十三年,她的青春里,全都是他,暗恋了他整整六年,她的三年高中与三年大学。因为她大三时便被强行断了与何满城的联系,她大四那年的心里便再也没有他了。
暗恋了整个青春,如今这般情愫却早已飘散在风中。她承认,她曾经最喜何满城着白衬衫的模样,仿佛便是从里走出来般干净、美好,符合所有她对男主角的想象,心里自然也甚是喜欢他的。
沈思语自从初中时看了一部关于星空的电影后,她便想着要带自己喜欢的男子去看一场星星,奈何多年来这个愿望一直都不曾实现过。
素尘瞧见她这般模样,自然便晓得了沈思语口中的“师兄”是何人了,也不再问她关于那个师兄的事,只转移话题道:“那你的爸妈可有让你小时候在河里玩耍?”
不知不觉,素尘对她的称呼已从“陛下”变成了“你”。
“我是在城里长大的,不曾下过河玩耍。”沈思语垂眸道:“且,我根本就没有父母,我只是个孤儿。”
素尘见自己一不小心又将话题扯到了沉重的部分,不觉想扇自己一巴掌,道:“抱歉,我不该如此问你的。”
“不必内疚,不知者无罪,你本来就不晓得此事,自然怪不得你。”沈思语眯起双眼道:“素尘,你可恨我?”
“啊?”素尘顿了顿,似乎不曾想过她会这般问,只疑惑道:“为何要这般问?”
“同样穿越过来的人,我变成了一国之君,而你只是个宫女,你可有恨过我?”沈思语道。
素尘见她这般道,只好诚实道:“其实一开始晓得你也是穿越来的人时,我是有些妒忌你的,因为命运不一样啊。你可以锦衣繁华,而我只是个服侍人的宫女,心里面自然有些不平衡的。所以平常在皇宫里一直极力表现着自己。”
“所以我才觉得你比我更像一本穿越中的女主。”沈思语无奈地笑了笑道。
素尘便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然,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们这般谈心了,之后的日子里,她们再也没有这般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