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顾倾城不由怔了一下。

    不对呀, 不是因为她不敢面对慕家人不想住督军府, 所以才不把婚礼放在督军府举行的吗？

    那天少奶奶来传话还她负责置办府中事宜, 太夫人的意思是让慕雲淮婚后回督军府住。

    难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虽然心里疑惑, 但眼下也不是询问的时候,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慕雲淮是故意这样。

    慕坤倒是看出几分意思, 只不过儿子冷漠着脸, 面不改色，话的没有半点心虚。

    这子, 啧！倒是真护着顾家丫头。

    连这种理由都得出来。

    慕坤“嚯”地笑了声, 用别以为我不知道的眼神看着自己儿子：“你祖母那里我去，不用对外隐瞒了！你明天大婚，难道还想继续对外隐瞒你老子清醒之事？不让你老子喝孝敬茶是不？”

    慕雲淮没出声, 那张冷峻的脸依旧面色坦然，没有半点被自家父亲戳穿的尴尬。

    看到儿子这副表情, 慕坤额角抽了下, 行了，好歹还知道知道娶媳妇，他没好气地又交代了慕雲淮一些事情, 然后不等慕雲淮有任何反应, 就忍不住挥了手：“混子, 赶紧滚，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是，儿子告退, 父亲好好歇息。”慕雲淮态度恭敬，完就要牵顾倾城走。

    顾倾城也只能赶忙福身告退，跟上慕雲淮的脚步。

    然而两人刚走几步，就听慕坤：“你母亲，可知我已好了？让她……见我。”

    怎么听起来有点难以启齿似的？顾倾城觉得慕督军这语气不大对劲儿。

    连顾倾城这个不知内情的人察觉到，慕雲淮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来，他顿了下，只淡淡地“嗯”了声，就牵着顾倾城走了。

    到了外间，慕雲淮并没有离开。

    他先问过傅庚洛，然后又问了给慕坤诊过脉的大夫，得到他们一致肯定，慕坤只是身体虚弱了些，现在诊不出任何暗疾隐伤，原本的中毒迹象也没了……

    慕雲淮“嗯”了声，目光落在顾倾城精致的脸上……

    顾倾城一直格外乖巧地在他身旁，见慕雲淮突然侧身看她，她有些紧张，眨了眨眼，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心里犹豫要不要几句关心话什么的。

    可还未开口，这男人就已经移开目光。

    ……

    冯素吟今日起的有些晚，眼底有些青，脸上虽然扑了厚重的粉，依旧难掩憔悴。

    她没有让人进来伺候，自己穿了件领口很高的上袄。

    念哥儿已经等了一早上，看到母亲从房里出来，忙放下手里的书，迈着短腿跑过来恳求：“娘，阿福家里大黄生了三只狗，我想养一只，可以吗？”

    “不行！”冯素吟甩开念哥儿抓过来的手，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厌恶。

    念哥儿人，这一下差点没被冯素吟这一下甩开，他整个人有点傻，呆呆地看着母亲，眼底凝出泪珠子。

    冯素吟心在心里窝了团火，想到明日就是慕雲淮大婚，心里烦得很，这会儿实在没心思哄念哥儿，正要让奶娘赶紧把他带出去，丫鬟冬梅匆匆进来。

    “少奶奶，大喜事，刚锦园传来消息，督军已经醒了，要见少爷。”

    慕坤醒了？这个“醒”……难道是神志恢复？

    冯素吟眼角微沉，掌心不觉攥紧，但很快，那张难掩憔悴的脸上就重新露出笑容。

    清醒好，清醒了还能允许承昭娶顾家女？

    那顾家可是害死慕云枫的凶手！

    “念哥儿。”冯素吟露出亲切的笑容，蹲下-身看向眼睛含泪的念哥儿，抬手用帕子为了擦了擦眼角，语气温婉又轻柔：“念哥儿，你祖父要见你，还记得娘以前教你的话吗？要记得告诉你祖父，你想爹，你很想有爹，不要被人是没爹的野孩子，知道吗？”

    冯素吟摸着念哥儿的脑袋，细细嘱咐。

    念哥儿脸上依旧有些不安。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但是这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以前就这样和祖母过，念哥儿人记性却很好，怕娘亲生气，他用力地点着脑袋，“娘，我知道了，我都记得。”

    看到儿子懂事的模样，冯素吟满意地点了点头。

    冯素吟没有亲自带念哥儿过去，让念哥儿的奶娘和冬梅等人送念哥儿去慕坤休养的地方，并嘱咐冬梅，一定要替她向督军告罪，就少帅明日大婚，府内诸事繁重，她实在是脱不开身等等。

    待念哥儿离开后，冯素吟也带人有模有样地四处查看，吩咐管事准备明日诸项事宜。

    倒也显得尽心尽力。

    只是，她完全没想到，不多时，就有人来寻她，督军已经下令收拾泰宸殿，明日大礼在泰宸殿举行！

    自改制革新后，泰宸殿已封多年。

    当年她和慕雲枫成婚也不过是在督军府的前院里行礼。

    如今……

    冯素吟不知用了多大的克制才让自己脸色没显得那么难看。

    来人是慕坤过去的亲信，不管心里有多恨多不愿相信，冯素吟脸上依旧努力挤出笑容。

    “辛苦周副官了，我就这着人赶紧收拾。”

    虽然话是这样，但周副官离开后，她很快就发现，慕雲淮早已经安排了人，来人不过是知会她，根本就用不着她这少奶奶什么事，她的人甚至是这府里的人，半点都插不上手。

    承昭在防着她？

    意识到这点，冯素吟脸上再也绷不住了，起身往温氏的院子去。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往日里对顾家女无比厌恶的温氏，竟然也嘱咐她，好好置办这场婚事。

    “枫哥儿媳妇啊，这回辛苦你了，你多盯着点，别让那等子偷奸耍滑的人误了事，咱们慕家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的大喜事了，热闹热闹也好。”温氏沉郁多日的脸上难得笑容。

    冯素吟震惊不已，“祖母，您……您同意承昭娶那顾家女了？”

    温氏叹息了声：“他喜欢就随他去吧，再了，那丫头倒也是个有福气的。枫哥儿媳妇啊，祖母之前就该听你的劝，幸好啊现在还来得及没有铸成大错，对，这以后等她进门了，让念哥儿也和她亲近亲近，沾沾福气。”

    温氏没什么见识，头脑一根筋，好哄，她最初本就不在意慕雲淮娶谁，若不是冯素吟和贺湘柔一直煽风点火，她也不至于大发雷霆怒不可遏，认定慕雲淮是被狐狸精迷住背典忘祖，不记顾家杀兄害父之仇。

    对于母亲，慕坤心里清楚的很。

    如今慕坤醒了，不需多，只要表明自己态度，出自己见了那顾家丫头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大夫也他身体康壮了，这都是那丫头有福气啊，温氏自己就脑补许多，甚至还想到慕雲鹏的冲喜。

    既然能给慕家带来喜气，管那丫头是哪家的，出嫁从夫，嫁到慕家那就生是慕家的人死是慕家的鬼！

    担心喜气不大，温氏还怕时间仓促亲事办得不够热闹，连连叮嘱冯素吟一定要大办，给府里添添喜气。

    冯素吟生生咽下喉咙里的猩甜，出声道：“若夫君泉下有知，得知承昭成婚，一定很……”

    深吸了口气，冯素吟故意没有下去，脸上流露出悲伤。

    听冯素吟提起长孙，温氏看冯素吟的眼神突然有点迟疑。

    该不是这孙媳妇没福气？自冯氏嫁了枫哥儿之后府内就接连祸事，没多久，连枫哥儿也……

    想到这儿，温氏心里咯噔一下，连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祖宗保佑。

    察觉到温氏的神态不对儿，冯素吟顿觉不安，很快，她就从温氏那里套出缘由。

    看着温氏充满怀疑的眼神，冯素吟再也控制不住，一口血涌上喉咙，眼前发黑，整个人差点晕过去。

    ……

    车里。

    顾倾城并不知道自己走后督军府里发生了多少事。

    此刻，她有些不安地看着身旁的男人，犹豫要不要和他坦白。

    然而等了很久也没听他开口寻问。

    她自己反倒先忍不住了，抬手碰碰慕雲淮。

    慕雲淮合上手中的文件，侧眸看她，“嗯？”

    顾倾城鼓了下腮帮，仰起脸迎上他的目光：“你怎么不问问我，你爹都和我了什么呀，不问问我……”

    为什么我和你爹单独相处后，为什么你爹身体就好了呢？

    后面那句话，顾倾城还是没敢出来。

    但慕雲淮还是从她眼神里看懂了，他眸光微凝，低头看着她，沉沉地笑了声。

    在里屋让傅庚洛过来时，他就已经察觉出她的紧张，无论她做了什么，如今父亲身体确已无恙，之前让大夫反复诊察，也非是不信她。

    他早就发觉，她身上有太多令人匪夷所思之处，她若想便，不想，他也不会因此为难于她。

    即使真如那夜她所，她是山野里的妖怪，他也认了……

    甚至有时候，他会想，或许，她真是一只道行高深的笨妖精。

    否则，怎么会让他沉沦的如此彻底。

    微微叹息了声，慕雲淮伸出长臂搂过她，很听话地问她：“那，父亲都与你了什么？”

    顾倾城：………………

    又哄她，突然不想了什么办？

    顾倾城伸手推他脸，他突然靠的太近，呼吸都落在她脸上上了，烫。

    慕雲淮一低头，张口恰好咬住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