燿光趴在洞口，惊叹一声：“我在蛟山生活这么多年，竟从不知地底下还有另一番光景！”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千年前就存在于此了，还是在你离开蛟山后才慢慢形成的。”九凤缓缓道。

    “走吧，我们下去看看！”燿光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直接跨坐到九凤的后背上，将天穴剑重新塞进巫戒之中。

    九凤收到命令后，头也不回地便跳下洞口，展开巨翅沉入纯白的气息之中。

    谁料洞穴下竟是万丈深渊，一眼看不到底。周围寂静无声，只有阴风阵阵。两边的石壁坑坑洼洼，潮湿的地方长出毛茸茸的青苔，冰冷的水滴从石壁的缝隙中溢出来，顺着沟道一路淌下去。

    九凤散发出来的红光照亮了周边的景象，燿光定睛一看，却见石壁上逐渐浮现出一幅幅图画，画上有个小人，他站在山谷之巅，手握长剑，四周猛兽聚集，各种蛇虫怪鸟挤满了群山，小人趾高气扬的站在百兽之前，神情庄严，双眸炯炯，周身环绕着一股不可抵抗的气势。

    燿光倒吸一口凉气，指着那幅图说：“九凤，看见那幅画了没，是驭兽之术，就是我之前对你施展的那一套巫术！”

    九凤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懂了石壁上的图画。他们飞向了对面，却看见墙壁上又画了一幅全然不同的图，燿光大概扫了一圈，便知画中描述的是招魂术无疑了。

    “这些石壁上，竟然描述的全是巫术功法，若是常年住在此处，按照图示上的解释去修炼，巫之气等阶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大增！”燿光心中极其确定，这个小洞一定是她离开蛟山之后才形成的，至于是何人所为，燿光还真的想不明白。

    她只好让九凤再次往底部飞，九凤听后，压低自己的身体，俯冲而下，燿光抓紧九凤的羽翅，跟随它坠入深深的洞底。

    他们二人谁也没想到，这一飞，竟然又是一个时辰！

    洞穴已经再也看不见光了，燿光又从巫戒里摸索出了夜明珠，夜明珠一取出，周围顿时被照得大亮，犹如白天，光芒充裕。

    燿光又说：“幸好宣于槡把夜明珠给了我，之前还觉得它对我没什么用处，没想到现在还真的用上了。”

    九凤不由提高了警惕，十八只巨目滴溜溜的来回旋转，它的眼睛和人类的不同，即便周围漆黑，它依旧能够将周围的一切看的清楚。

    燿光借着夜明珠的光，终于看见了洞底，连忙指着下方说：“九凤，看见了吗，我们到了！”

    九凤点点头，应道：“这个洞穴，不是一般的深啊……”

    “差点就想半途而废了，还好坚持了下来。”燿光叹了一口气，她和九凤的声音在洞穴中形成数道回声，一下又一下的沿着石壁传到了上空。

    九凤终于慢悠悠的降落在地上，燿光握着夜明珠，从它的后背上跳下来，说：“这下面还真冷啊，快看看，附近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入口。”

    他们两个分头寻找，本以为又是艰难的搜寻过程，谁料没走几步，便发现了端倪。

    燿光连忙冲九凤招手，说：“别找了，入口在这里！”

    九凤回过头，果然看见燿光站着的地方有一块凸起物，它刚停到燿光面前，燿光便伸出一只手用力的按下了凸出的石头。石头快速的嵌入其中，地面忽然微微抖动，九凤将身体靠近燿光，给她一个支撑点。

    而燿光面前的墙壁，缓慢的打开了一处石门，石门开启，灰尘漫天飞舞，燿光捂住嘴唇，还是被呛得咳嗽不停。

    石门已经完全打开，视线中忽然迸溅出万丈蓝光，它们交织着从门内飞舞而出，燿光条件反射似的跳到了一边，九凤紧跟其后。

    不过事实证明是他们想多了，蓝光触及到他们的皮肤，并未引起任何不适，反而觉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燿光放松警惕，和九凤慢慢踱步入内。

    当燿光看见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她的眼睛如同玛瑙般闪着微光。

    “这……这是……”燿光捂住嘴唇，双腿如同灌了铅，走动艰难。

    此情此景显然也被九凤尽收眼底，它虽然惊讶，却并没有觉得害怕，只说：“这么多干尸和骷髅，都是些什么人呢？”

    一整个石洞的墙壁上，都挂满了干枯的尸体，他们面目狰狞，姿态各异，有的甚至只是身体的一部分残肢，四肢被粗重的钉子规律性的钉在了墙上，身上的衣物早就腐烂，头发倒是一根不少的披在骨头上。这样的干尸，放眼望去足足有一百具，都是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手法被挂在墙上。

    而石洞的正中央，则堆满了骷髅，阴森的白骨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空地，几乎让人无法立足于此。燿光好不容易才在中间站稳了，用脚试探了一下地上的骨头，白骨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除此之外，再无生机。

    她慢慢绕着骷髅走到石洞的最深处，发现了石台上摆着一根长木头。她心生好奇，将木头拿起来，却发现上面镶嵌着两块红宝石，燿光看见宝石上刻着两个小字：巫族。

    刹那间，久远的记忆顿时排山倒海的涌了出来，充斥了燿光的脑海。

    她慌忙将木头丢进了方才的凹槽中，再次回过头将墙上挂着的干尸仔仔细细的扫了一眼，却认出了不少熟人。

    “这是……当年的大巫师们？”燿光将一切都想起来了，她又看了看那根干枯的木棍，小声说，“不，这不是木头，而是巫杖。”

    九凤见她面色惨白，连忙追过来问道：“怎么了，发现哪里不对劲了吗？”

    燿光额头上再次溢出汗水，她忽而伸出右手指着墙上的尸体以及地上的骷髅，说：“远古巫族的大巫师们，竟都葬身于此……”

    “远古巫族？”九凤自然而然的联系到了燿光的真实身份上，它从燿光的神色中猜出了大概，看来这个石洞与燿光渊源颇深，里面葬着的还都是些熟人。

    燿光瘫坐在地，有气无力的解释道：“没想到当年的大巫师们死后竟都葬在了这个洞穴之中，你看见了吗，他们就是当年将我联手镇压在山毒谷的那些人，我对他们确实十分怨恨，可当我看见他们死后的惨状，不知为何却没有过去那般恼怒了，反而有些失落。”

    九凤大为震惊，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就是这帮人封印了你的魂魄？”

    燿光点点头，没有说话。

    九凤啐了一口唾沫，说：“何必为这些人悲伤感慨，他们不值得！”

    “我知道，可他们毕竟是我族人，曾经也是活在我和焕峪的庇佑之下，谁料我死后，他们竟然也没落得好下场，我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杀害他们的凶手到底是谁。”燿光说起这些话来，还是觉得无比愤恨。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将你的魂魄封锁在谷底，让你这一千年来饱受孤寂之苦，最后葬身在蛟山之底，那些人也算是间接帮你报了仇，哪怕只是个巧合，你也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九凤说。

    燿光应道：“是啊，他们终于得到了报应，我的确应该感到高兴，可现在就是高兴不起来。他们害我千年不得自由，最后惨死，我也应该称之为自食其果，但他们毕竟跟我一样同属巫族，若是集体被残害，并且有很大可能性是外族人所害，这个耻辱就应当被铭记于心，你觉得我说的是否有理？”

    九凤愣了一下，回想燿光方才说的话，确实觉得很有道理，便说：“可据我所知，薄空大陆除了巫族人，便只剩下鲛人族了，鲛人族当时处境落魄，应该没有能力残害这么多巫族人，况且幻术跟巫术相比，还是稍显劣势的。”

    “你刚才也说了，薄空大陆除了巫族便是鲛人族，可你想想，若是出了这薄空大陆呢，是不是外界还有许多千奇百怪的族群，是我们一无所知的！”其实燿光也从未想象过薄空大陆以外的事情，但现在却有一种感觉在强烈的提点自己，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她不知情的东西还有许多，必须要耐着性子一步步小心朝前走。

    她这么一说，九凤总算明白了过来，可它的语气里仍旧带着几分疑惑，问：“就算你方才所说都是真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外族人要残杀巫族，然后将他们抛尸到蛟山，还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处置他们的尸体呢？”

    燿光又扫了一眼墙上钉着的干尸以及散落在地面上的骷髅，双眉禁皱，摇摇头：“这个倒是没想过，我现在脑子里一团糟，没有任何头绪。”

    “姑且先确定是外族人干的，那我们现在就要从这里开始寻找线索，找到了便是幸运，找不到的话，便只能说是命了。”九凤提醒燿光要快速从震惊和悲痛中缓过神来，毕竟现在线索对于他们而言才是最为重要的。

    可是这一过便是千年之久，即便有过线索，估计也已经化为尘土了。

    燿光缓过神来，重新从地上的凹槽中拿起巫杖，摩挲着上面镶嵌着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