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归来时 第七十四章 灭门惨案
陆骏因失血过多而休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雇佣的黑衣人在得知了宣于槡和砂泱的身份后,也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的看着秦潇和砂泱走远了,他们这才将陆骏从地上抬起来,快速送回了侯府。
陆肖刚从屋内走出来,便看见一帮人抬着陆骏冲到了后院,他慌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骏儿怎么了?”陆肖大腹便便的冲进了房中。
那帮黑衣人中走出一人颤巍巍的回答:“回侯爷,小侯爷他……他的小指头被人割断了,失血导致昏迷。”
陆肖听后,只觉眼前一片晕眩,他双手扶着床头柜,气的话都说不连贯了,“谁!是、是谁干的!我要亲手将他抓回来,断了他的双掌!”
黑衣人伸手抹了一把汗珠,小声说道:“是、是西凰宫的宫主,砂泱……与她同行的人是太、太子殿下!”
“什、什么?”陆肖两腿一软,险些摔倒。
他扑到陆骏身上,两手剧烈颤抖,摸了摸他的额头,却觉陆骏全身发烫,“我的儿啊!你怎么那么命苦!快!快去给我请医师!”
一群黑衣人听后,连忙从屋内跑了出去,去喊府上养着的医师了,只留下方才的黑衣人,又在陆肖的耳边说了一句,“太子殿下已经命人复查去年的军饷一案,侯爷还是赶紧准备准备看要如何应对吧!”
去年的军饷一案?陆肖心中咯噔一下,虚汗瞬间从毛孔中溢出来。
他回想了一下,皇族曾向北境军中拨款八百万两白银,特命他将军饷押送至目的地,在运输途中他没经得起金钱的诱惑,便从中贪污了两百万两,待他到达北境之地后,跟当地值守的将军们谎报了拨款的数额,本以为北境之地山高皇帝远,没有人知道内情,却不料他回去复命后不久,此时便被人抖落了出去。
陆肖也因此被押送到皇宫,交由皇上亲自审讯,可审讯结果还没出来,皇上便病倒了,无心料理这些琐事,此案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陆肖后又花钱贿赂了举报他的人,本以为这件事情基本上算是翻篇了。这一年陆肖过得逍遥自在,从中贪污的两百万很快便让陆骏挥霍完了,好在他家底充裕,陆骏就算再败家,侯府依旧承担得起。可眼下太子掌权,他年轻气盛,为人又公正不阿,下定决心做的事情,向来会完成的一丝不苟。若要真的追究起这件事情,恐怕陆家迟早会因此事面临大祸!
陆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丧失意识的陆骏,又转过头看了看这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心想,即便豁出性命,也一定不能让陆骏失去自己为他准备好的一切。
医师们很快赶来,帮陆骏处理好伤口,又开了点养伤的药房,便赶紧出去为他煮药了。
陆肖将门掩上,把方才的黑衣人又重新召集到院中,对他们说道:“去,找到当时举报我的那些人,封住他们的嘴,让他们永远无法开口说半个字!”
黑衣人门抬头看了一眼陆肖,他浑浊的眼睛中露出了两抹浓烈的杀意。他们意会之后,纷纷握了握刀柄,如风似的从院中退了出去。
陆肖肥胖的脸上闪着油光,阴险的双眸骨碌碌上下转动,见黑衣人们从府中撤出,他方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房间。
这些黑衣人并不是府外人,都是陆肖在府中养了多年的杀手,大大小小的事情通常都交由他们出去办理,去年买通举报侯府的那些人,也是他们亲自去处理的。
原本陆肖也是动了杀念的,但一想到自己当时的处境,很可能会再次遇险,便只好暂时放弃了灭口的念头。可眼下危机四伏,他若再不狠点可能就会危及自己的性命了。
黑衣人们凭借记忆找到了当时那几户人家的住址,翻过高高的围墙,趁人不备时持刀从背后突袭,只片刻时间,便连续灭了三户人家满门!他们出手狠辣,几乎都是一刀毙命,任务完成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院中撤离,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从墙头飘出,传到了邻居家。
宣于槡回府后径直去了书房,他翻开近日百官送来的奏折,刚准备批阅便见砂泱推门而入。
宣于槡皱眉,抬头看了一眼砂泱,“不是说没我的允许,不许擅闯书房的吗?出去!”
砂泱虽用燿光的安危要挟着宣于槡,以此顺利入住太子府,可宣于槡从未将她当成熟客,言行举止都透着距离感,平日里没少防范着砂泱。
砂泱并没有畏惧宣于槡,还是自顾自的跨进了书房,抽出一张凳子坐到了宣于槡书桌的对面,她拿过砚台帮宣于槡研墨,慢悠悠的说道:“殿下今天似乎很不开心,莫不是妘焰的舞没跳好?”
“我开不开心,与她跳舞有何干系。”宣于槡语气冷淡,将批阅好的第一本奏折放到了一边。
砂泱的脸皮厚的可以,宣于槡也不想再做过多的言语,只要她不干涉自己的正常工作,便任由她去了。
砂泱见状,双眼放光,又说:“殿下的意思是,你并没有将妘焰放在心上?”
宣于槡持笔在第二本奏折上写了几个字,“你想说什么直接问,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砂泱听后便不打算跟他客气了,“我就是想知道,妘焰有没有入殿下的眼,若是她纠缠上你了,你会作何反应?”
宣于槡合上奏折,冷笑一声:“她根本没有机会纠缠上我。”
“那便好!”砂泱大喜,将砚台推到了宣于槡的手边,“磨好了,殿下请用!”
宣于槡用毛笔蘸了点墨,继续批阅下一本奏折。
砂泱站起身子停在旁边的小桌边,为宣于槡倒了杯温水,放到书桌上,“殿下渴了吗,请喝茶。”
“我不渴,先放着吧,谢谢。”宣于槡甚至都没有朝砂泱看一眼,立刻回道。
砂泱有些失落,但一想到他方才提到妘焰就露出厌恶之色的双眼,便又觉得开心了。她见宣于槡认真批阅着奏折,也不忍心再打扰,便悄悄的从书房退了出去。
宣于槡见她走后,放下笔慢慢靠在椅背上,他闭上眼睛微微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秦潇从门外进来,小声对宣于槡说:“殿下,外面有人报,说安骏城内有三户住所相邻的人家被灭口,其中包括六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什么?”宣于槡只觉得脑中一阵炸响,本来就乱的思绪,此刻更加的一团糟,“那三户人家都有些什么背景?”
秦潇回道:“都查清楚了,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身家清白,并没有什么劣迹。”
“平白无故的怎么会被灭口?”宣于槡起身离开椅子。
“不过他们的邻居说,这三户人家在去年曾向官府告发陆肖贪污军饷一事,但很快便撤诉。”秦潇说。
宣于槡眯起双眸,似乎已经猜到了来龙去脉,“既然如此,还不快去抓捕凶手?”
秦潇何尝没有猜出此事就是陆肖派人干的,“可是我们没有证据,不能就这么擅自抓人吧?”
“陆肖那个老贼,一定是从那帮黑衣人口中知道我要重查他贪污军饷一事,便命人去杀人灭口,好销毁人证。”宣于槡在屋中缓慢踱步,“除了被灭口之外,那三户人家家中可否有什么遗失的物品?”
“这个……不是很清楚,但我们的人进去搜查后,发现屋内整整齐齐,并没有被人翻查的痕迹,况且当时情况匆忙,发现此事后,便立刻派人来汇报了。”秦潇只管将手下人禀报给他的情况,如实告诉了宣于槡。
宣于槡听后,连忙说:“那就好办了,走,我要亲自去安骏城彻查此事。”
宣于槡和秦潇只带了一队人马便出发去了安骏城,砂泱见状连忙骑马紧随其后。这些天宣于槡去哪儿,砂泱便跟到哪儿,宣于槡也不管她,她爱跟就跟着吧。
那三户人家的门口已经驻满了御卫军,大门被封锁,禁止任何人擅自闯入。
宣于槡和秦潇快速从马上跳下来,命御卫军们将大门打开,他们快步走了进去。院中横尸遍地,血液已经凝固,渗进了黄土,只剩下空气中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宣于槡迈着步子从接二连三的尸体上跨过,直接走到了大堂之内,果然看见桌椅摆放整齐,柜子上的花盆和树雕都依序排好,若不是院中布满了尸体,根本还以为这里其乐融融呢。
“难道就这么巧吗,家中所有人都在屋外?”宣于槡环顾四周,疑惑不已。
秦潇心中也觉得惊奇,却并没有说出口。
他们两个人迈步进入内室,刚走到床前,便听见床头柜内响起了奇怪的声响,悉悉索索,像是老鼠,却又像是有人在抽泣。
秦潇刚想上前,便被宣于槡制止住,他从腰侧取下长剑,剑鞘飞快的在床头柜外一扫,柜门直接砸落在地,而里面藏着的一个小女孩顿时从中倒了出来。
她的身体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野兔,满脸泪痕,不停的抽泣着,看上去年龄在八岁左右。
小女孩一下跪倒在地,不停的磕着头,朝他们大喊:“大侠饶命啊!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宣于槡将长剑交给秦潇,蹲下身子扶起了小女孩,手指头刚触及到她的衣服,她便被吓得大喊大叫,挥动着着双臂朝后退去。
宣于槡看着小女孩,轻声说:“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小女孩根本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是一味的朝后躲避,生怕宣于槡会一剑杀了她。
“小姑娘,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相信我,好吗?”秦潇不知从哪里掏出两块桂花糖,塞到了宣于槡的手里。
宣于槡一脸狐疑的抬头看了一眼秦潇,又看了看手里的桂花糖,见秦潇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只好先用桂花糖来抚慰小女孩的心里。
他把桂花糖递到小女孩的面前,说:“这是桂花糖,可甜了,你先吃了它,再慢慢跟我们说说这里的情况,可以吗?”
小女孩又流了许多眼泪,这才慢慢的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她的肩膀上下耸动,抬头看了看蹲在自己面前的宣于槡,又看了看秦潇,看他们面善,倒不像是坏人。女孩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后,伸出手接过了宣于槡手掌心里的桂花糖。
她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两块桂花糖,这才开口跟他们说话:“我娘死了,我爹也死了,我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也死了。”
“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们,我、我回到家就看见地上满是鲜血,他、他们都死了……”说到这里,女孩又忍不住开始抽泣。
宣于槡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你别难过,我一定会找出凶手,帮你的爹娘还有哥哥弟弟们报仇的!”
女孩眼泪汪汪的看着宣于槡,问:“真的吗,你会帮他们报仇吗?”
宣于槡点点头,说:“真的,我不骗你。不过在这之前,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只要有一句说谎,我便报不了这个仇。”
女孩抿着嘴唇,重重点了点头,说:“嗯,你问吧,我一定不说谎。”
宣于槡见状,问道:“去年,你的父亲和母亲,是不是去官府报过案?”
女孩垂眸想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好像有,当时我也是偶然路过爹娘的房间,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侯爷贪污军饷,我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大概听清楚了这一句,其他的不是很了解。”
“没关系,只要听见这一句就够了。还有,你可知你爹娘掌握了什么证据?”宣于槡又问。
“证据?”女孩一脸懵懂。
宣于槡解释道:“就是一种能够证明那侯爷贪污军饷的东西,或者说你的爹娘报官的时候,可有拿着什么东西,比如说书信或是什么钱庄的收据?”
去年女孩不过才七岁而已,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估计也已经模糊了,宣于槡其实并没有对女孩抱着很大的指望。
没想到女孩皱眉想了想,却说:“我虽不知道那是不是证据,但我亲眼看见我娘把一个东西塞进了烛台里!”
“烛台?”宣于槡和秦潇异口同声。
女孩坚定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没错,就是烛台,在库房里,你们请随我来!”
女孩走出内室,将他们带到了后院的库房前,指着大门上的锁,说:“就是这里了,不过库房的钥匙平日里都归我娘管,我也不知道被她放在哪里了。”
宣于槡朝秦潇看了一眼,秦潇意会之后,将巫之气聚于右手食指,食指上方慢悠悠的形成了利刃状的光线,光线对准锁链正中央,慢慢的往下滑,所能触及之处,逐渐裂开了一条缝隙,最后咯嘣一声断开,砸落在地面。
女孩家境平凡,并没有人修行巫术,见状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大喊着说:“哇,哥哥你好厉害!”
她抬起头一脸崇拜的看着秦潇,秦潇腼腆一笑,并未说话。
宣于槡进门之后,却发现库房内布满了灰尘,蜘蛛网到处都是,墙角甚至有几只老鼠仓皇而过。
“这个库房,估计有好久没有打开过了吧?”宣于槡说。
女孩点点头回应:“是的,去年爹娘收到了一张银票后,就没有再开过库房。”
“银票?”宣于槡来了兴趣。
女孩又说:“是啊,而且还是东里家元宝钱庄的银票,后来爹娘去元宝钱庄将银子取出来了,用来补贴家用,还给我和哥哥弟弟们各自做了两套新衣裳!”
“你可知那张银票是你爹娘从何而来?”宣于槡刨根问底道。
女孩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自那以后,爹娘便从官府撤诉了,我娘亲自锁上了库房,后来就一直没有打开过。”
宣于槡听后绕着库房走了一圈,“哪有什么烛台,你确定它被放到了库房?”
“我确定,我亲眼看见我娘端着烛台进来的。”小女孩翻开桌椅上覆盖着的土布,掸落了上面的灰尘,一时间满库房都飘着尘土。
宣于槡和秦潇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口鼻,防止吸入灰尘。
女孩迅速将库房里的东西翻了个遍,最后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物什下方抽出了一个红木箱子,她被灰尘呛得猛咳了几声,抬起头对他们说:“其他所有地方我都找过了,只剩下这个箱子没有被打开了。”
秦潇见状,又用同样的手法将木箱子上生了锈的铁锁给切开了,他把盖子往上一翻,里面平躺着的烛台便呈现在他们眼中。
这时候砂泱走了进来,用手帕捂住口鼻,看了一眼那烛台,说:“哟,这个烛台倒是精美得很,应该有不少年了吧?”
宣于槡没有说话,弯腰将烛台拿起,上下左右观察了一圈,发现烛台中间有个隐藏的按钮,他伸手用力一按,烛台啪嗒一声,一分为二,从裂口处掉出了一个小竹片,宣于槡把烛台递给秦潇,自己则将竹片小心掰开,一张被卷成柱形的纸张便呈现在他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