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归来时 第七十六章 元宝钱庄
燿光回过头看向九凤,它拼命挣扎着翅膀,却不能移动半寸。燿光被锁链勒的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充满红血丝的双眼瞪着它,九凤已经明白燿光心中所想,只朝她用力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先让她放下心来。
男子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铜铃,轻轻向外摇了摇,外面的饕餮和妙龄女子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燿光向外看去,又见两边闪现出惊雷,马车迅速的上浮,最后飞入了乌云深处。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踪迹,九凤身旁的光柱才慢慢的消失,它连忙张开翅膀冲上云霄,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方才的乌云了,那道隐形的门随着他们的远去而隐没。九凤嘶吼一声,转了个方向,飞出了蛟山。
两天后的太子府,已是人满为患。霍城带着手下的一众将士们从北境连夜赶回,直接在秦潇的带领下前往太子府。
于婉儿一看见霍城,快步朝他扑过去,大喊了一声:“霍城哥哥!”
霍城一把将于婉儿紧紧搂入怀中,不时在她耳边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
他的眼泪顺着年轻的脸庞缓缓低落,他面带深深的歉意,难以言说此时的心情。
于婉儿心中虽然伤心,却并不将此事怪罪于他,反而安慰他几句,“霍城哥哥,你不用太伤心了,这件事情其实跟你并无太大关系,你不用将责任全都揽给自己,我只怪那侯爷生性凶残,蔑视王法!”
两个人抱在一起简单寒暄了几句,霍城这才站起身子朝于婉儿身后的宣于槡和秦潇行了个大礼,“霍城拜见太子殿下,秦大人!”
宣于槡冲他挥了挥手,“免礼吧,相信你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宣于槡看了一眼秦潇,秦潇微微点头,走上前去将纸条递给了霍城,宣于槡问:“这封信可是你所写?”
霍城打开来看了一眼,便回:“这封信的确是臣所写,我的爹娘走得早,从小便被寄养在舅舅舅母家,我已经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所以我每月都会从军中寄回家书,讲述我在军中的所见所闻,让他们了解我的生活。原本这也只是一封普通的家信,却没想到竟害得他们如此,甚至连隔壁的邻居都深受牵连,因此丧命……”
宣于槡见他攥紧双拳,一脸悲愤,看得出来他对于婉儿的父母及邻居上报朝廷一事是不知情的,可以说此事纯属偶然了。
“你也别太过自责了,我看得出来你写家信的目的并不是让他们去报官的,只是普通的闲谈而已,却不想你的舅舅和舅母会是惩恶扬善、大义凛然之人,竟然真的敢向官府揭发那侯爷的罪状。”宣于槡背过双手,“估计陆肖也没料到自己千算万算,竟还是走漏了风声。如今知道我重新彻查此事,他便派人去灭口,以此掩饰罪行。你们放心吧,这一次他绝对跑不掉了。”
“臣多谢太子殿下为我们做主!”霍城虽常年驻扎军中,可该讲究的礼数一样都没少。
宣于槡让人给他们一行人在府外安排了住所,随即又亲自和秦潇前往东里家的元宝钱庄。
东里家在此前遭受了重创,元宝钱庄也已经不景气了。大堂内的人屈指可数,掌柜的一看见有人进来,慌忙一路小跑前去迎接。
宣于槡气宇轩昂,一身贵气,一看便知出身名门之家。
掌柜的点头哈腰的跟他打了个招呼,“这位爷,您是要来我们钱庄存钱呢还是取钱?”
宣于槡扫了一眼大堂,说:“我不存也不取,而是要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那掌柜的听后,态度似乎不像方才那般殷勤了,漫不经心地问:“不知道公子要跟我这个掌柜的打听些什么?”
“我想知道一年前,是否有个叫陆肖的人,前来元宝钱庄取钱,没说错的话,应该是两百万两白银。”宣于槡说完便盯着掌柜的眼睛,想听听他会怎么回答。
那掌柜的一听他要打听的是一年前的事情,连忙冲他摆摆手,“哎哎,这个不归我管的,元宝钱庄有规定,不得泄露客户们的隐私,若一定要问个明白,还请公子去东里府找大当家的,只有当家人才有权限谈论此事。”
秦潇见状,连忙走上前,说:“你可知这位爷是谁,他可是当今太子殿下,难道也要经过当家人的允许才行?”
那掌柜的见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求饶,“原来是太、太子殿下,殿下饶命啊!小的方才说的句句是实言啊!当家人曾说过,就算、就算是皇上亲临,想要从钱庄调取什么资料,都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行!”
宣于槡知道他也只是个受命管事的,确实没有资格参与这些内部之事,便也没有为难他,只说:“东里家的大当家是东里木,可我好像听闻,他已经归隐山林,不管理府中之事了。”
掌柜的趴在地上哆哆嗦嗦,“是、是的,东里老爷离开后,原本当家人应是东里乔小姐,可大小姐身中毒咒,被……被您流放至了黑灵山,生死未卜,在她平安归来之前,现在的当家人理应由二小姐东里郡代理。”
“既然如此,那我便只有先去一趟东里府了,稍后再来此处。”宣于槡说完转身就走了,只留下大堂内的几个人还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你说东里郡会作何反应,不会拒绝为我们提供当时的收据吧?”秦潇猜测道。
宣于槡皱起双眉,“拒绝倒是不会,她没这个胆子,我现在担心的是她究竟对此事是否知情。一年前东里木是当家人,基本上都是他和傅倾城管理府中之事,就算是东里乔在,也未必知道这件事情,就更别说身为庶女的东里郡了。”
秦潇听后,觉得宣于槡说的十分有理,“那就难办了,万一当时的收据找不到了或是被人无意间弄丢了,就算有霍城的书信在手,也无法理直气壮的抓捕陆肖啊!”
“现在还是赶紧祈祷我们不会有这个顾虑吧。”宣于槡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十足的底气。不过他已经想好了,若是那日的收据真的找不到了,他便会派杀手在背地里将陆肖解决掉,尽快为满桉国除去一个大害虫。
他们骑马很快便来到了东里府,宣于槡下马走到大门前,重重的敲了两下,门内很快便传来了脚步声。
开门的下人见他们行色匆匆,连忙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东里郡在吗,我要见她。”宣于槡回道。
那下人又问:“请问公子姓甚名谁,我好去跟二小姐报个信。”
“宣于槡。”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名字说了一遍。
那人赶紧点了点头,刚想关门,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愣在原地半晌之后,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倒在地,冲宣于槡行礼,一边支支吾吾的说道:“小的眼拙,不知是太子殿下光临,还请殿下恕罪!”
宣于槡早就看腻了他们这种胆战心惊的模样,只说:“别耽误时间了,快去跟你们二小姐禀报吧。”
“殿下请先去大堂歇着,小的去去就来!”那人带着他们进了大堂,让丫鬟们倒了一排热茶,宣于槡和秦潇以及身后的御卫军们人手一杯。
开门的下人跌跌撞撞的跑去找东里郡了,此时的东里郡正和东里涵在后院修行巫术,见外面有人不知礼数匆忙闯入,东里郡刚想发火,那人连忙跪倒在地,喘着粗气说:“二小姐,太、太子殿下来了,现在就在大堂中,他说有事找您,请您务必现在就去见他!”
“什么?太子殿下来了!”东里郡慌忙站起了身,一旁的东里涵也站了起来。
东里郡面色苍白,说:“好,我一会儿就到!”
“二姐!”东里涵见她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自己的房间,在她身后大喊了一句。
东里郡赶紧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照了照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朝大堂疾步走去。
她刚进门,便屈膝朝宣于槡行礼,“民女东里郡,拜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我今天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宣于槡没有多客气,直奔主题。
东里郡忙说,“殿下请问,小女定当知无不言!”
“很好,那我就直说了。请问二小姐是否知道,去年有一个叫陆肖的人,拿着银票前往你家的元宝钱庄取了两百万两白银?”宣于槡直接问道。
东里郡喃喃道:“陆肖?”
宣于槡见她表情困惑,便知她很有可能对此事闻所未闻,他提起步子就要走,却又听见东里郡问:“陆肖,是不是一个……侯爷?”
宣于槡瞳孔微张,连忙问她:“你知道他?”
东里郡没有直接回答,只说:“有一次我偶然听见父亲提及,说他去了元宝钱庄提款,我忘了他说的是两百万两还是三百万两了,但确实有此事。”
“据我所知,提取款的时候钱庄都会提供一式两份的收据,上方不仅有存取款人的亲笔签名和指纹,还有元宝钱庄的章印,我说的对吗?”宣于槡又问。
东里郡点点头,回道:“是的,这个规矩我还是清楚的。”
宣于槡见状,又问:“那你可知当时陆肖取款时的那份收据在哪里,可有妥善收藏?”
东里郡皱起双眉,说:“这些收据在我们元宝钱庄,都是有专人代为管理的,只不过最近东里家不如以前那般景气了,好多小工都走人不干了,当时管理此事的人也已经不知去向。不过太子殿下若是急着要,我倒是可以亲自前往地下库帮您搜寻,收据什么的一般来说是丢不了的,就是地下库东西太多,我寻找的时间可能要长一点。”
“时间长点倒是无妨,只要最后能将收据找到便可。”宣于槡觉得此事可能又有了希望。
东里郡应了一声,说:“那殿下现在就先随我去钱庄吧。”
就在此时,东里涵从门口跑了进来,张口便问:“二姐,你要去哪里?”
东里郡伸出手摸了摸东里涵的脑袋,说:“我要去元宝钱庄办个事,你在家里帮我照顾我娘,我去去就来。”
东里涵乖乖点点头,抬头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宣于槡,并没有朝他行礼,反而眼中充斥着隐忍的杀意。
宣于槡急着办事,并没有多注意站在一边的东里涵,带着秦潇等人径直走出了东里府。
东里郡拍了拍东里涵的肩膀,随即转过身子追上了宣于槡他们,拐了个弯便消失在了大门口。
东里涵咬牙切齿道:“大坏蛋,我迟早会为阿乔姐姐报仇!”
他一用力,掌心之间便噌的一下窜出了巫之气。他紧紧攥住拳头,压抑住心中怒火,前往偏院照顾邵氏了。
邵氏依旧肤色惨白的躺在床上,除了保留呼吸之外,已经丧失了所有意识,跟个活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而在东里涵看来,她不仅害死了傅倾城,还害了东里乔,不仅如此,她更是将东里木气得离开了府邸。东里涵对邵氏从来就没有真的用过心,他恨她,如果不是因为她,他的阿乔姐姐早就活过来了!
东里涵一边这么想,一边盯着床上的邵氏,他的手掌心又慢慢的窜起了两股巫之气,东里涵抬起手就要将巫之气化成利刃戳进邵氏的心口,却在半路停下了动作。
他转念一想,自己若是真的做的这么露骨,便会彻底将东里府弄得支离破碎了。所以保险起见,他并不能用巫术将她杀死。东里涵转动双眼,看见了床头的枕头,心生一计,缓缓将枕头捏了起来。
“你可不能怪我,怪就怪在你自己不仁不义,害了我的阿乔姐姐!”东里涵不再迟疑,用枕头紧紧地捂住了邵氏的口鼻,原本还在昏迷的邵氏,竟然开始用力的挣扎,但她用病体如何能够抵抗得了满怀恨意的东里涵呢。在枕头严实的压迫之下,她很快便两腿一蹬,彻底归西了。
东里涵见她不再挣扎,终于将枕头从她的口鼻处挪开了,随后抚平了枕头上的褶皱,慢悠悠的放回了床头。
东里涵盯着邵氏冰冷的躯壳,冷冷一笑:“带着你的愧疚,下地狱去吧!”
说罢他迅速转过身,跑出了邵氏的房间。
过了许久,一个人影才缓缓的从邵氏的屋子后面走出来,她脚步踉跄,脸上布满泪水,一颗心仍旧上下剧烈颤动,还未能从方才的恐慌中缓和过来。
陆氏盯着东里涵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仍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向来疼爱的儿子,竟然会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人,而这个人竟还是东里郡的母亲,邵氏!
她摇着头,难以相信自己的双眼。平日里东里涵为人乖巧,十分懂礼数,也很敬重长辈,东里郡吩咐他什么事情,他都会用心去完成,从来不会抱怨一句苦累。
陆氏看着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原本心中甚为欣慰,以为东里郡即便没有了最喜欢的阿乔姐姐,起码还有一个可以相依为命的二姐。可方才的那一幕总是会不定期的从她的脑海中浮现,向来温文尔雅、天真善良的东里涵,从何时开始这般心狠手辣,城府极深了?
陆氏想到这里,忍不住蹲在树下大哭,她的心头肉啊,她给与全部的爱的心血啊,现在想来只觉得心脏绞痛,难以顺畅的呼吸。
出门在外的东里郡对府中的一切一无所知,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将此事做到让宣于槡满意,以此提高东里家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可宣于槡现在所想都是收据的事情,并未注意到东里郡的这些小心思。
他们一行人又去了元宝钱庄,出来迎接的依旧是方才那个掌柜的,这一次他看见东里郡跟他们一起来了,憋着气不敢说话。
东里郡向掌柜的要了地库的钥匙,径直绕过了柜台,打开柜台后的一道门进去了。宣于槡和秦潇也跟着去了,却在第二道门前被东里郡拦了下来。
东里郡面色为难,说:“对不起啊,太子殿下,秦大人,我们元宝钱庄地下库向来只有当家人和管理资料的人才能进入。这是我们东里家祖传的规矩,不能破例。要不你们就先在外面歇一会儿,等我进去找找吧。”
秦潇看了一眼宣于槡,宣于槡没有反对,便说:“既然是祖上的老规矩,那我也不好让你为难,就照你说的吧,我们先在外面小憩一会儿,二小姐进去找找,还请二小姐务必留点心,事关重大,万万不能有半点疏忽。”
“这个殿下就放心吧,您既然亲自到我们元宝钱庄来了,想必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我自然是不会怠慢的,还请殿下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东里郡当然不敢怠慢此事,原本宣于槡对东里家的印象便不太好,上次东里涵硬闯太子府,更是雪上加霜,让东里家的形象大打折扣,这一次无论如何,东里郡一定要将当日的收据给找到,以此帮助东里家挣回一点面子。
宣于槡微微点头,又跟秦潇从中走了出去。
那掌柜的已经给他们以及御卫军们安排好了上好的厢房,又命丫鬟们精心准备好了各类点心热茶,不敢怠慢他们。
宣于槡心不在焉的举起茶杯喝了一口,他看似淡然,实则心中忐忑,毕竟这种事情,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全看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