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归来时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冤冤相报
蔚瑭之所以猜测燿光是上古神女,还是之前听老一辈的人说的,他们说驭兽之术世间少有人还能施展,上一个操纵此术的人便是上古神女,她能号令百兽,使其听从自己的命令,为自己征战。蔚瑭长了这么大都没有见过他们口中说的能够让百兽臣服于其的那个人,可是现在,立在神兽九凤后背上的那个少女,竟然真真切切的施展出了驭兽之术!
可是让蔚瑭疑惑不解的是,上古神女的时代距今已有千年,她不可能还活在世间,就算或者,也可能是以魂灵的方式,可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活生生的人。
白焰飞虎中了燿光的驭兽之术,已经失去了最原本的战斗能力。虎落族人见状,连忙仰起头看着蔚瑭,问他:“首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蔚瑭重新将自己的两把刀从黄土中拔起来,仰起头问燿光:“来者何人,还请报上姓名!”
燿光悬在半空之中,听见蔚瑭的声音只觉得可笑,说:“我凭什么告诉你!”
她收了手,重新跨坐在九凤的后背,让九凤缓缓降下身体,九凤俯冲之下,停在了宣于槡的身旁,眼睛仍旧充满警惕的瞪着虎落族人。
宣于槡连忙凑上前去,用力抓住燿光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她,问:“怎么样,你没事吧?”
燿光摇了摇头,说:“我能有什么事,一听见宣于云落的声音,我就赶紧过来找你了。他说你们遇到了伏击,被兽类围堵,进退两难,特地赶回去为你们增加援兵。我急坏了,还以为你们会出什么事,慌里慌张的就过来了。怎么样,你也没事吧?”
宣于槡摇头,说:“我倒是没什么事,不过身后这帮兄弟已经够呛了,对方有白焰飞虎做盾,我们的人根本就打不进去。不过现在好了,白焰飞虎已经被你控制了,暂时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那就好,现在只要攻破虎落族人的第一道防线就可以了。”燿光大概扫了一眼蔚瑭身后的队伍,基本上都是高大威猛的壮汉,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两把刀,刀刃锋利,即便是在夜晚,冷光仍旧闪耀的刺眼。
虎落族人想要动手,却见蔚瑭伸手朝他们挥了两下,示意暂停行动。宣于槡见状,也命令御卫军们先不要进攻。宣于云落带着大批人马从他们身后走来,看见宣于槡的指示后,纷纷站在原地等待。
“你不告诉我是谁,那我不妨自己猜测一下,我想你应该就是上古神女,燿光。至于为什么能够活到现在,恐怕背后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蔚瑭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将自己的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
燿光听后不由皱起了眉,她并不清楚眼前的这个虎落族统领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看他这幅样子,应该只知道其一,不明白其二。
“你就是虎落族的首领吧,在回答你问题之前,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要灭西凰宫满门,究竟有什么企图?”燿光掷地有声,提高了音调。
蔚瑭看了一眼燿光,又扫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宣于槡,若有所思,说:“看来你们两个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来,我不知道你们跟西凰宫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为它抱不平,但我想你们必然是认识西凰宫的宫主,甚至跟她本人还是很好的朋友关系,不然也不会找到我这里多管闲事了,我说的对吗?”
燿光又说:“你知道就好,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蔚瑭收起手里的长刀,回道:“我为什么要屠西凰宫满门,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你想知道的话,回去可以问他啊。”
燿光转过头,问宣于槡,“他说了?”
宣于槡点了点头,略显无奈,“说了,他说西凰宫中有从他们族群中盗走的两样宝物,他们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什么宝贝,要杀了西凰宫上下几十口人作为代价?”燿光依旧不明所以。
“聚灵神鼎和八彩圣花。”宣于槡回道。
燿光瞪大了双眼,说:“八彩圣花?那不是我的东西吗?”
宣于槡听后略微诧异,问:“你知道八彩圣花是什么?”
“当然知道,那是我亲手种植的圣花,共有八片花瓣,每一片花瓣都是一种独立的颜色,所以才会叫八彩圣花这个名字。”燿光说完顿了一下,解释道,“其实这是我在上古时期种植的,由于这种花卉对生存环境极为挑剔,后来因为土壤问题,八彩圣花停止了生长,我便将它采摘了下来,用术法将它压缩在玉石之中,如果要用的话只要将玉石砸碎便可将其取出。八彩圣花拥有再生能力,即便是有人断了一条胳膊或是腿,服用了八彩圣花炼制出来的丹药后,身体便会重新生长,恢复到与原先一模一样的状态。”
“八彩圣花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宣于槡在此之前闻所未闻,如今听见了燿光的解释,倒也觉得了解了不少东西。
燿光点了点头,说:“不过我并不确定他所说的那一株究竟是不是我曾经养殖的,我曾经将压制有八彩圣花的玉石藏于宫殿之中,后来不知道为何弄丢了,一直到我死前都再也没有找到过。”
蔚瑭将燿光的话一五一十的都听进了耳中,他想起来他的那一株八彩圣花,的确是被封存在玉石之中的,花瓣和花茎看上去倒是一点都没有变,还像是刚刚采摘下来那样新鲜。听见燿光的描述后,他能够确定自己从西凰宫夺回来的八彩圣花就是燿光种植的那一株。
于是蔚瑭忽而转过身去,对身后的两名侍卫说:“你们快去把那两样宝物给我拿出来。”
侍卫听见命令之后,连忙弓着身体对蔚瑭行了个礼,接着迅速回到了营帐之内,端来了两个木制方盒,交到了蔚瑭的手中。
蔚瑭举起装有八彩圣花的木盒,打开盖子,对着燿光的方向展示他手里的东西,问:“你看一下,这个确定是你当年种植的那一株?”
燿光仰起脖子,一眼便看见了木盒里躺着的一长条玉石,封存的八彩圣花也已经完整的展现在了燿光的眼中。燿光大喜,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我种的那一株!”
燿光并未料到,时隔千年,竟然还会在这里看见自己种植的八彩圣花,她本以为它已经被人砸碎了制成了丹药,又或许早就有人被这株珍贵的八彩圣花所救助,却没想到它竟然还完好无损的被保留了下来。
蔚瑭见她给了自己肯定的回答,抬起手便将木盒扔给了她,宣于槡眼疾手快,一把伸手接住了木盒,转而侧身递给燿光。
蔚瑭高声喊道:“既然这是你的东西,我便将它还给你,不知道神女现在可否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了?”
燿光拿起玉石,仔细检查了几遍,并未发现有任何破损之处,她将木盒紧闭,交给了一旁的秦潇手中,说:“看你这样倒是不乏仗义,那我便告诉你吧。其实早在千年之前,我便已经死去。只不过我的魂灵一直被封印在地底下,后来偶然间重新被释放出来,有人用招魂术将我的魂魄附着在了现在的身体内,我才能得以重生。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呢,一个人怎么可能好端端的活上千年,反而容颜一丝未老,原来中间经过了这些辗转。”蔚瑭恍然大悟,心中的疑虑总算被揭开了。
宣于槡却笑道:“你现在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是不是该偿还西凰宫的几十条性命了?”
蔚瑭却不以为然,“我相信你应该知道,适者生存这四个字的意义,这个世界是属于强者的,想要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只有自己强大的无懈可击,才是生活的正解。你要我为西凰宫偿命,是想用何种理由呢?”
“你可能不知道,几年前,我们虎落族还没壮大到现在的地步,也只是个任人宰割的羔羊而已。那时候西凰宫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你们可能根本不知道。那时候的宫主还不是砂泱,在她继任宫主之前,西凰宫的手段如何惨绝人寰,是你们根本就想象不到了。聚灵神鼎和八彩圣花也是在那个时候被他们掠走的,这个仇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每一次睡觉前都会想起我家破人亡的原因,只有将自己变得格外强大,才能为我族人抱了这血海深仇!”蔚瑭握紧拳头,说到这些事情只觉得心声怒意,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在我的带领下,我们虎落族终于站起来了,接二连三的答应驻扎在边境的外族人,我趁着我们还有能力向外扩招领土,便带着兄弟们血洗了西凰宫,抢回了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何错之有?”
蔚瑭一连串说了好多话,字字戳心,让人无法反驳。
宣于槡缓缓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上一代的血仇,就一定要压在你们的头上吗?你可知道,你这次的行动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那些有幸没死成的孩子们,长大之后想起这次血洗,会不会再次来到虎落族报仇,等到你们下一代的人长大了,还要这样陷入死循环,世世代代的报仇下去吗?”
“你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你根本不懂,你也不能感同身受!若是你经历了这些,就知道我们这么做都是天经地义!”蔚瑭根本不想再听宣于槡说下去,在他的眼中,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只要能够报仇,无论再辛苦,他也一定会这么做下去的。
宣于槡还想说什么,却被燿光扯了扯衣袖,他低头去看她的眼睛,很快便读懂了她的心中所想。其实蔚瑭刚才的那番话,深深戳中了燿光的心。她当时铁着心要为东里乔和傅倾城报仇,也是这样的心态。敌人的命是命,他们在乎的人的命也是命,如果一定要讨论谁最珍贵,只能问双方身旁在乎他们的那些人了。
正如燿光最后让楚世真付出了性命,才了断了东里乔和傅倾城九泉之下的心愿。这也是复仇,与蔚瑭所做的一切并无本质的区别。而虎落族与西凰宫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他们这些外人无法彻底帮他们和解的,或许想要永久的斩断这些头绪,还需要砂泱亲自前来才行。
可是未来如何扭转局势,谁也说不清楚。燿光没辙,宣于槡也无能为力。
蔚瑭见他们不说话,又说:“怎么样,现在没话说了吧,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对不对?你们回去告诉砂泱,想要报仇,尽管让她来找我,我们虎落族人可不怕。她想干什么我们都会奉陪,身正不怕影子歪,做了就是做了,我们承认!”
燿光笑道:“你不用这么激动,倘若她觉得时机适宜,自然会自己来找你,不用我们在这里瞎操心。不过我丑话说到前面,既然是你们自己惹下的祸,便要勇于承担。我希望你能给砂泱最好的解释,未来如何,全凭你们一举一动。”
蔚瑭看着燿光的眼睛轻笑一声,他嘴角带笑,可面上却无半点神情。
秦潇小声询问宣于槡,说:“殿下,这场仗我们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宣于槡摇了摇头,说:“没必要了,等西凰宫东山再起之时,让他们自己解决。”
蔚瑭让身后的人都撤回营帐,自己也缓缓倒退着脚步回到了营帐前,两边的火把将蔚瑭的眼睛照得很亮,侧脸上摇曳着火把的光影,衬的他整个人都格外的刚毅。即便他是屠戮西凰宫的凶手,看上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戾气,反而让人容易接受的多。
宣于云落踩在枯黄的树叶上,枝条被踩得嘎嘎直响,他问:“现在怎么办,收兵不打了?”
“撤吧,此事到此为止。明天起,你和家人可以搬回皇城了,我会在宫外为你们安排好住所,将手里的几队人马都交给皇城,便可以安稳的过自己的日子了。”宣于槡回过头看,看着宣于云落浑浊的眼睛低声说道。
宣于云落一听见他愿意召回被流放的族人,心中一阵大喜,膝盖一软便朝他跪了下来,一边向他磕着头,一边喃喃道:“谢谢殿下!谢谢殿下开恩!”
“不用谢我,都是因为你们表现好,所以皇帝才让我代传的消息,你们应该感谢的是他。”宣于槡将这份人情交给了宣于西渃,以后若有地方能够用到宣于云落,他的号召性也更具权威。
宣于云落听后立马改口,对宣于槡的安排心知肚明,连连感谢皇帝不杀之恩,再次朝宣于槡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被枝条扎出了细小的伤口。
“起来吧,撤兵,我们准备返回。”宣于槡抓过燿光的手腕,带着她率先撤离了虎落族的营地。蔚瑭站在营地的火把前面,看着他们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只有那日西凰宫的血海,久久未消散。半路上,宣于槡忽然对燿光重提方才之事,说:“你也觉得蔚瑭的那番话说的没错,对吗?”
燿光低着头,回想起蔚瑭的言行举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我能感同身受,当时我也是抱着强烈的复仇之心,最终让楚世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方才蔚瑭所说的一切,也许正迎合了我当时的想法,我觉得他做的也没有全错,毕竟是西凰宫的侵略在先,他长大成人后复仇之心被重新点燃也是理所当然的。关于他的这些遭遇,我没有办法说不对。”
“我知道你的心情,关于这些,我确实理解不了,因为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血海深仇,唯一让我觉得痛苦的,可能就是我母妃的死了,但这件事情我不怪任何人,我知道命运弄人,而这一切我们很大程度上也改变不了什么,老天凌驾于万物之上,它想如何安排,又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轻易反抗的,所以我的心态算是比较平和的了。”宣于槡回道,“我原本也不想对他动手的,本来只是为了来这里查探一下敌情,仅此而已,可无奈的是,被他们的白焰飞虎给发现了,当时情况紧急,只能先出手抵抗。”
燿光见他解释了这么多,便知道他是害怕自己会生气,便说:“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因为这个怪罪于你。虎落族的所作所为,自然会有老天前去判断处理,还轮不到我们操心。我方才最担心的其实是怕你会出事,你都不知道,我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冲出了营地,只想早些见到你……”
宣于槡没等她说完,便又将手从燿光的手腕挪到了她的掌心,接着与她十指相扣,他笑着回道:“我当然知道,否则白焰飞虎不可能这么快被制服,说到底,是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这个倒是算不上,顶多是为你们化解了一点点危机而已。我在想,我们这次回去要怎么跟砂泱诉说这边发生的一切,八彩圣花和聚灵神鼎的事情,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还有我们放弃与虎落族继续争执的这件事,也不知道砂泱会不会怪我们。”燿光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倍感忧虑。
宣于槡却说:“你多虑了,我敢保证,现在的砂泱,最关心的事情并不是复仇,她已经经历了一场生死,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前逃回来,珍惜性命才是最要紧的。况且她现在的体内还有个妘焰呢,两个人的思想相结合,便永远不会只有一个人的回答。”